在宫中初定之后,张雄这个刚刚上任的城门校尉,就被刘辩给打发了出去。
他出宫所做的事只有一件,抄名为十常侍,实为十二常侍的家。
除了搬不走的房子,其他的所有,刘辩都要!
时隔这么些天,张雄的脸上多了一丝沧桑。
他很激动的上了殿,跪拜在了刘辩的面前,“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反正刘辩觉得这小子不可能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他而激动。
“陛下,这是账册。”
两名将士将两个硕大的箱子抬了上来,放在了刘辩的面前。
一看这阵势,刘辩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物质不发达的社会啊,连看个账本都能要人的命。
“让荀攸来见朕!”刘辩吩咐道。
这种事,刘辩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做,还是给下面这些人一个机会吧。
所有的事都让皇帝做了,还要官员干什么?
“唯!”
尚书仆射掌文书及奏下诸事,以及尚书令不在的时候,兼尚书令的差事。
但荀攸这个尚书仆射自打上任之后,反正该他干的,不该他干的。
全是他的事。
尚书令卢植要忙着练兵,正经差事自然就成了荀攸的。
同时,荀攸还要时不时的来皇帝这儿打打杂。
但凡是捉笔杆子的差事,也几乎全是他的。
也幸好他的官署离宫中不是很远,否则仅仅只是走路,估计就能累死这个被曹操称之为“谋主”的奇人异士。
“臣荀攸参见陛下!”
荀攸上殿,躬身行礼。
刘辩指了指被放在当殿的两个大箱子,“这是查抄自十常侍府上的账目,荀仆射看看可有错漏,若无错则清点财货,充入中藏府。”
荀攸愣了愣,陛下,您好像是有中藏府令的。
再者,这些东西直接充入中藏府……
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有什么问题吗?”刘辩看荀攸在那里发愣,于是问道。
荀攸立刻拱手拜下,“臣立刻清查!”
“要是有纸,这事就简单多了,那需要这么多的竹简。”刘辩摇头叹息道。
可惜,他现在是真没有时间去研究怎么做纸。
蔡伦所发明蔡候纸,其实现在用的人也不少。
但因为纸张质量的缘故,蔡候纸用作书写容易晕染出一大片的印记,使字迹变得模糊,故而不被宫廷所重视。
宫中现在主要使用的还是丝帛与简牍。
刚刚打开箱子,拿起竹简的荀攸听到皇帝这句念叨,忍不住说道:“陛下,臣听闻东莱有名士左伯,尤善造纸。蔡伯喈(jie)曾言,每每作书,非左伯纸不妄下笔!”
“天下混沌,左伯所造之纸并未流入宫中,但能得蔡伯喈如此赞誉,臣以为这左伯纸应当已足以书写,且不至于墨透纸背。”
刘辩有些小小的惊讶,没想到,这天下还藏了一个造纸的大能呢!
“既然荀仆射如此推崇,不妨召入京城看看水平。”刘辩说道。
对于这样有发明意识的人才,刘辩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他希望越多越好。
如果现在真的有能便于书写,且不会晕染墨迹的纸。
刘辩哪怕是绞尽脑汁,也得给他推出去。
这是功盖千秋的丰功伟绩。
哪怕这只是在蔡伦纸的基础上改良,但也已经很伟大了。
这同样也是发明。
……
曹操最近像是刚谈了恋爱的小闺女,整天患得患失的。
自从那日进宫之后,皇帝已经很久都没有召见他了。
他好像已经被遗忘了……
这让曹操心中很烦躁,他对如今朝廷的局势拿捏的很清楚。
不管怎么算,他都觉得皇帝不可能离开他这个强有力的臣子。
可他很笃定的事情,偏偏就出现了意外。
皇帝最近好像完全把他给忘了。
而他呢,还想矜持一下,不太愿意因为这样的疑惑去入宫觐见。
这些天里,他几乎就是在怀疑、否定,然后又怀疑,又否定中反反复复的度过的。
当内心的煎熬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尤其当曹操听到陛下下诏令何进率军阻截董卓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必须进宫见驾。
依旧还是小苑门,但曾经的老熟人已经不在。
在南宫平城门外,曹操带来的亲随被拦了下来。
他也被下了佩刀,孤身一人进了皇宫。
皇宫的变化有些大,单单只是在这些上就能看见一些端倪。
可比以前森严的多了。
从前想入宫,只需给随便一个小黄门塞上一点钱财,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哪怕你想进后宫看看皇帝的妃子,只要给的钱足够的多,小黄门都能给你办到。
但现在,想都别想。
这一路走来,曹操的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些不被常人所注意的细节,反而是他看人看事的关键。
宫中如今的气象,可谓是带着浓浓的金戈铁马之意,处处森严。
很显然,被天下群雄不看在眼里的儿皇帝。
正在从这座皇宫开始,慢慢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大变之世已临!
他在儿皇帝对宫中的这些布置上,看到了浓烈的铁血手腕。
“陛下有旨,诏右中郎将曹操——觐见。”
赵野立在广德殿前,刻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沉闷了一些。
皇帝不太喜欢尖嗓子。
曹操冲赵野颔首示意了一下,迈步进了殿。
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对赵野说道:“赵中官能否走在我前面?”
赵野的脸色瞬间一片漆黑,“曹将军实在是有些太看得起我了,我的名声应该还没有这么响亮吧?”
“只是偶有听闻。”曹操笑了笑,说道。
赵野背后捅人这事,曹操还真是无意间听到的。
也不知道坊间什么时候流传出去的传言。
说皇帝身边有个小常侍,最喜背后捅人刀子。
袁绍之所以能那么轻易的诛杀了十一常侍,此人立了大功。
这消息肯定是半真半假。
但曹操觉得现在能被儿皇帝重用的宦官,那肯定得是一个狠人。
没点本事,在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儿皇帝面前,可当不了差。
最终,赵野还是走在了前面。
只不过他的脸色自始至终,黑的都有些离谱。
“臣曹操,参见陛下!”
曹操躬身上殿行了礼,目光才在殿上扫了一圈。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在这里不但看到了荀攸,还看到了陈留王协。
“倒是有些时日没见曹公了?无恙乎?”刘辩笑着问道。
无恙乎,是刘辩目前学会的,为数不多的有逼格的话。
“不敢劳陛下挂念,臣无恙,只是臣有些担心陛下。”曹操一句话直奔主题。
他这话一说,刘辩也大概猜到了曹操的目的。
若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因为董卓。
“曹公可是觉得朕让何进去阻截董卓会失败?”刘辩问道。
“正是如此。”曹操说道。
“大将军行事素来多顾忌,而董卓行事又无所顾忌,朝廷兵锋一出,臣担心会直接逼反董卓,使其将兵攻入京师,臣请陛下早做准备。”曹操顿首说道。
“曹公有何良策可献于朕?”刘辩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而是问道。
他现在的固定策略,就是表面上信任这些人,而永远给自己留个后手。
他用了陈琳的谏言,但后手同样有。
曹操的担忧,同样也曾是刘辩的担忧。
万一董卓和何进那俩玩意沆瀣一气,又或者董卓反手把何进给弄死了。
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完犊子了。
“臣以为当先虚与委蛇,分化其众。”曹操说道。
刘辩脱口说道:“可现在已经出兵了。”
“太后之诏,非陛下之诏!”曹操说道。
刘辩差点笑了出来,你跟陈琳怕不是亲兄弟。
但细细想来,就这么一件事情,也没有其他的转圜余地,能想的招还真不多。
“你让朕安抚董卓,坑害何进?”刘辩问道。
曹操轻笑了一声,“陛下,倒也不是坑害,就是简单的利用一下。”
“朕已经给董卓下了密旨了,朕觉得他是个好人,可大将军与太后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意思,朕以为董卓应该是明白的。”刘辩决定给曹操透露一点,“朕让他对何进假意虚与委蛇,实则伺机入京勤王。”
曹操愣住了。
在这一刻,曹操是真的词穷了。
这位儿皇帝,算是把人心给玩的明明白白的了。
真是一把挑拨离间的好手。
“陛下,但何进面对董卓必死,此事极有可能会更糟糕。”曹操说道。
刘辩笑了笑,“何进一心想笼络董卓,并不会真的动兵!”
曹操:……
“陛下,世事无绝对!”曹操硬撑着说道。
同时,脑子飞速思考着。
“陈琳深得何进信任,这是他偷偷告诉朕的。”刘辩说道。
曹操:……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皇帝给他那道旨意的意图了。
他好像又成了一把刀……
不管在最后赢的人是何进,还是董卓。
只要安抚住董卓,不调动陕县的兵力,有皇甫嵩率军坐镇京畿。
局面便不可能再度崩坏。
事实证明,皇帝这心是真黑啊!
利用起自己的母舅来,都这么的不留余地。
这个计谋说白了,就是利用何进的一条命,在钓董卓。
只要董卓咬钩,计就成了。
到那时,自以为深得皇帝信赖的董卓,肯定不会再调集陕县的兵力为后路。
走到这一步,怎么杀董卓,就看皇帝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