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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不甘于命(二)

    就在向楠这边生死时速之间,被困在另一个梦域中的阿桑,终于定位到蜷缩成一团的云鹤老道士。

    然而,时间倒退,进度条回拉,在被拉入梦域的初始,阿桑不但没能察觉到异样,甚至毫无感觉——因为云鹤的梦域空间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无缝衔接。阿桑做完核酸瘫回沙发,便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邮箱,根本没有注意到手边木雕喜鹊的提示。当他左等右等,收件箱转个不停就是没有邮件进来时,忽然听见了一阵奇怪的音乐。

    阿桑循着声音找过去,在茶几下装满了玻璃糖球的小盒子里,发现了响着音乐,震动不停的木雕喜鹊。

    阿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大白天的这东西怎么会突然……

    然而木雕喜鹊的原材料正是灵槐木,但凡出现预警,就只有一种可能——监测到了梦域展开时的能量场和磁场的波动。

    紧张起来的阿桑左看右看,寻找着“不对劲”的人,然而“王耀祖”正抱着孩子玩乐,“司机”站在阳台抽烟,厨房中传来“阿姨”备餐的锅碗瓢盆声……难道又有人暗度陈仓地去勾搭向楠了?!

    阿桑正要怒气冲冲地去抓个现场,下一秒却见向楠坐在轮椅上,一本正经地拿着一张表格来到他眼前。

    “大师兄,经过我昨晚慎重的考虑,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桑被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喊自己“大师兄”的“向楠”吓傻了,紧接着,又被“向楠”递过来的表格惊呆了。

    “云鹤道长德高望重,品行兼优,我决定以个人名义担保,推荐他进入国学苑。”

    阿桑:…………

    “为此,我还连夜写好了推荐信。”眼前的这个“向楠”边说边开始掏兜,不等翻找出“推荐信”来,阿桑的铁拳已经砸了过来。

    “去你大爷的推荐信!”

    狗屁的担保,狗屁的“向楠”!阿桑终于想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茶几早就被砸了个稀巴烂,向楠的腿脚也早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根本不必再用轮椅!种种迹象表明,真正被拉进梦域中的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梦域中的“向楠”在阿桑愤怒的拳头下化为齑粉。主梦人虚幻的设想竹篮打水,幼稚又“古老”的剧情设定也同时暴露出了主梦人真正的身份。

    “云鹤老头儿!你给我出来!!!!”

    所有幻想中的人随着阿桑的一声怒吼消失不见,整个客厅都静了下来。愤怒的阿桑开始翻箱倒柜地搜人——客厅没有,厨房没有,阳台没有,阿桑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云鹤道长所在的客房。

    早上做核酸的时候,就没瞧见这个老头儿。阿桑推开云鹤道长的客房门,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这么大一个活人愣是影子也没有。阿桑站在床脚思考片刻,猛地蹲下身掀起床单——床底没人。

    紧接着他冲向厕所——刚才也来过,现在依然没人。

    阿桑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玻璃往下看……果然没人。也是,那老头岁数不小,蜘蛛侠似的挂在外面确实不符合常理。

    阿桑重回床脚坐下,搓着下巴思索:虽然他能确定这个梦域的主梦人是云鹤那个老道士——除了他,还有谁会执着地想要进总部?——但是,灵槐观音已经被杨光带走,照理说这老头儿没有展开梦域的介质才对……

    除非,他原本就知道梦域,甚至再阴谋论地往深里想,他很可能手里有灵槐。联想向楠之前被人“暗度陈仓”的上课,阿桑甚至阴暗地认为这老头就是向楠嘴里的那个“柔叔”,截灵门人对向楠的执着不容小觑,说不定教唆王新的幕后主使,也跟截灵门有关……

    越想阿桑越是着急。如果截灵门人真的冲着向楠来,那将他困在梦域中便是早有计划。眼下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何况他跟那臭小子正在冷战中——若是截灵门人再哔哔些有的没有,向楠这个傻逼再一气之下跟着他们走了……

    阿桑打了个冷颤:这可就成了最坏的结果。

    没时间慢慢找出云鹤再逼退梦域了,必须用强的!阿桑目光一沉,掏向腰间,然而手里抓了个空。茫然和疑惑的表情一闪而过,阿桑上上下下地把自己扒拉了个遍,满脸震惊:我、我召仙令呢?

    ——那可是破域的必要道具啊!!!

    冷静!别慌!既然他们早有预谋,那么完全有可能在我入梦的第一时间拿走了关键道具!

    阿桑深吸一口气,开始急剧思考。没有召仙令的前提下,想要暴力破开梦域就必须直接对上主梦人。饶了一圈儿还是离不开找老头儿这一步!看来这些人是算计了个彻底!!!

    暴怒下的阿桑冷笑三声,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对付向楠那种菜鸟还行。对付他这个老手,开玩笑!

    阿桑二指直立,凝神静气,元气自指尖喷涌而出,纯白的梦域空间弹指而张,逐渐将实景化的梦境推挤开来!

    阿桑垂眸聆听,终于在卫生间方向听见了一声极轻地痛呼。他双指一挑,现实景象被纯白空间利刃般层层切割,一路爆破,最后锁定了卫生间吊顶的天花板上!

    云鹤道长缩成一团,哀嚎一声,从破碎的天花板上坠落下来!

    阿桑心头大恨,冲上去就是一通爆锤,云鹤道长口鼻喷血,嗷嗷嚎叫,阿桑手脚并用,却也注意了分寸。他倒是可以直接打废这个老头儿,但想到截灵门背后的谋划,阿桑还是决定套一波内情,来一通逼供。

    “说!你们想对向楠做什么?!”

    云鹤老头满头满脸的血,一张嘴,先掉下两颗门牙来,“大师!你干嘛打我啊!”

    “还跟我装?!说!你跟截灵门什么关系?!下线?卧底?你想进我们总部,暴露的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大师!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阿桑揪着老家伙的衣领子,面沉如水,声如酷吏,“你要再磨叽一句,我绝不再留情。后半辈子,你就打着葡萄糖,罩着氧气瓶过吧。”

    云鹤道长吓得三魂出窍,七魄离体,顾不上门帘儿漏风,一口气全倒腾出来:“那个阿姨给了我一块儿木疙瘩,说是佛陀舍利,保佑梦境成真——拿了只管做梦,梦里什么都有!我一开始也是不信,但她当场示范后,我就不得不信了!!!我只是想进你们国学苑而已啊!”

    阿桑彻底呆住,“你说……那个阿姨?”

    “还有一个男的!”

    阿桑眼神一凝,“哪个男的?!长什么样?!”

    “嗯……跟之前受伤被送去医院的那位,秦大师有点儿像。但肯定不是一个人,只是五官很神似。”

    阿桑闭了嘴。

    他意识到,王家种种,竟是一件层层嵌套,目标明确,且非常棘手的事。

    “去他妈的……”阿桑狠狠砸了一拳地面,在云鹤道长惊悚的注视下,勉强温和点儿腔调,“把那个阿姨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自己。”

    云鹤道长将一块儿拇指大小的木头疙瘩,塞进阿桑手心。

    “放松下来,停止一切思考。能不能‘正常’地醒过来,全看你自己。”

    实景化的梦域开始层层消散。当阿桑重新睁开双眼时,他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缩在沙发里。

    整个客厅空空荡荡,同梦域中虚构出的寂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