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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正是家父

    中年将领在深夜独自拎着焦当家的头颅回来了,不止他一个人。在他身后,有几十个官兵举着火把,押送着草寇和车马。

    周玉他们围靠着火堆,各自躺在简易的草席上。草是在树林中随便拔的长草,为此遭遇还不小心割伤了手。因为官兵不允许他们手持利器。

    本来几人吃过官兵提供的干粮,和衣入睡了,但却被官兵们的欢呼声吵醒。

    大师兄睡得浅,第一时间就站起来,观察周围发生了何事。二师兄是一点也没要起来的意思,翻了个身背靠火堆,用手掌搭住耳朵,掩盖吵人的声音。车夫倒是紧张兮兮的爬起来,小声和周玉说话:“周公子,好像是官爷们得胜回来了。”

    周玉年轻,稍微躺过一会儿,精神就恢复的差不多,活力满满的跳起来,拍了拍衣服回应车夫道:“走,我们去看看。”

    大师兄侧耳倾听了一下,官兵们吵闹所谈论的事,扭了扭脖子,随即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你们去吧。”

    大师兄和二师兄看来对凑热闹不太感兴趣,周玉倒是想瞅瞅那些白天不可一世,嚣张的草寇,如今是什么模样。

    ......

    因为要看守草寇,所以驻地比之前架起了更多的火堆,整条通往扬州的商路变得灯火通明。

    每个草寇都被绳索绑着,双臂交叉捆在身后。两两一组,被三个官兵看守。

    中年将领把血淋淋的头颅交给贴身卫兵保管,带着一脸疲惫,听着手下今日的战果。由于是突袭,行动是雷厉风行的,尽管稳坐山头的卢当家派了盯梢,预防官兵的出击,奈何这伙草寇山匪的水平着实有点差,发现归发现,但没能安全返回报信。

    卢当家预感到的危险真的发生,幸好他做了多手准备,没有坐以待毙。在派出的手下没能及时返回,他就学罗当家,喊上几个听话的喽啰,骑着山头仅剩的几匹马,带上一点私房钱,就无声无息地跑了。

    待官兵听从被俘草寇指路,聚集几十号人,小心扑到山头时,草寇的老窝已经空无一人,不见头目。

    卢当家在此地占山劫道,混了几个月,临走却还是身无余钱,可以见得,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干草寇山匪这个行当的。

    说他运气好也行,没有像焦当家身首异处,得以苟活一命。说他有实力么,倒也说不上,毕竟还是夹着尾巴逃跑,一点也不光彩,比罗当家大包小包拿着金银走,差远了。

    “禀告将军,草寇口供说他们人数共有三四十号人,其中有三个头领。今日还进行了一场拦路截杀,武功最好的那个,名叫罗当家,今天借口收尾,带着几个心腹,实则暗地卷走其他两个当家的财货早早跑掉......”

    “假扮商贾的那五人抓到了,三死两伤,活着的口供说,他们跟随焦当家乔装,运送货物到扬州,就是为了弥补失财的空缺。没想到遇见了我们的兵马,将军所追杀的就是他们的一个头领,焦当家......”

    “其他人严格听从将军的命令,没敢打草惊蛇,偷偷潜伏上山,力图抓捕另一个留守的头领,卢当家。可不知是哪里泄露了消息,盯梢口供说,听闻罗当家手下将欲逃跑,卢当家早已生起防备之心......”

    “今日还有四人,言说他们从草寇手中虎口逃生,是要前往扬州的良家子,说在树林中见过将军,某不敢轻信,故而留他们在驻地中,等将军返回验证......”

    中年将领在听手下汇报时,从亲卫端着的木盆中,拿出布帕,拧干冒热气的水,擦拭身上的血污和尘土。

    “你们所说的人,就是他们吗?”中年将领用下巴指了指远远观看草寇俘虏的周玉和车夫,最后擦干净手背手心,把布帕放进木盆,盆中的水已经变成红褐色。

    汇报卫兵转头,看到周玉,回应到:“就是他们。”中年将领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说道:“走,过去看看。”

    ......

    坐在地上的草寇俘虏情绪不高,但也没人试图逃跑。

    他们知道最近边境不太平,到处都缺苦力徭役挖土修建防御工事,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发配,而不是杀头。可如果逃跑,被抓到,一定是死路一条,当下就会被砍头。

    周玉和这些草寇只见过一面,除了抵抗官兵被杀的,这里还剩八九组人,不超过二十个。看他们无精打采,周玉猜测也许是被官兵看守的缘故,对围观的两人视若无睹。

    周玉感到有些无趣,和车夫说:“他们和劫道时两个样啊,真没意思。”

    车夫摇了摇头,他对这些草寇没什么好感,觉得每个人都罪不可恕,这趟和周玉他们在一起,亲眼见证了山匪的伏诛,心中倒是十分畅快。

    “周振之,还不过来见过将军!”中年将领身边跟着几个兵卒,其中一个和周玉说话。

    周玉他们在留住这里时,底细就被官兵盘问地一清二楚。所以喊话小兵知道他的名号。

    周玉赶忙抱拳敬礼:“小民周振之,见过将军。”车夫也跟着见礼。中年将领点头,开口询问一旁的草寇们:“你们当中可有人认得这两人?”

    看守的官兵见草寇们一脸无所谓,假装没听到问话的样子。立刻换上凶恶的表情,伸脚狠狠地在某个草寇身上踹了几下:“将军问你话呢,怎么,哑巴啦?”

    被踹的草寇暗叫倒霉,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别踢了,我说!”

    然后一脸幽怨地看向周玉两人,然后摇头:“我不认识他们。”其他草寇都聪明着呢,看到这个同伴挨打,都争先恐后地说:

    “我好像对他们有点印象。”

    “我对他们两个记忆不深,但我记得和他们站一起的有个胖子和矮子。”

    “对对,他们很狡猾,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就提前跑了,我早就盯着那个胖子,一看就是有钱人......”

    “他们是我们一伙的,大人,可别被他们骗了。”

    ......

    一众草寇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老实,有人还想把周玉他们拉下水,还有人闭口啥也没说。

    车夫倒是被某几个没底线的草寇吓到了,愤怒地指着他们:“你们几个别在这颠倒是非!简直是无理取闹,血口喷人。”

    那几个污蔑的草寇张大嘴笑着:“哈哈哈,老刘,你就别否认了,乖乖地投降吧......”

    “哈哈哈,别以为你们用障眼法骗过官兵,就能骗到大人,现在我就要检举你们!”

    周玉瞪大眼睛,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他倒是一点也不慌,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没见过世面,不知人心险恶。如果这个中年将领是个贪功的,很有可能就默认草寇的说法,将周玉几人现场绑起来。到时候充当功劳,奖励给下属了。

    不知何时,大师兄和二师兄悄然走到周玉身后。

    二师兄在周玉的肩膀一拍,告诉他自己来了。随即把目光放在那几个满口谎言的草寇身上,眼神平静,却隐藏着一丝狠辣。

    大师兄提起架势,做好了随时进攻防守的姿态。

    周玉悟性很好,立马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身边的官兵好像对自己这边产生了些许敌意。

    中年将领突然笑了,他在这短短的一刻就判断出了很多事情:“那个胖子,你是叫朱启山?我见你有点眼熟,不知和扬州最近盛大开业,闹得沸沸扬扬的抬云馆,馆主朱普善有什么关系?”

    二师兄抱拳道:“回将军,那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