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剑意从肖黎与白枫当中斩过,黄河沙雾在此剑掀起的巨大灵力波涌中向两边溃散,温自如设下的黄河沙阵在一念剑破通天彻地的剑意下,如薄纸般从中央被划开为两份。
而正中央的黄河沙雾彻底散去,肖黎射出的血珠受剑意影响散作血雾消散时,忽然两道寒光闪来,吴雨晨手持晨剑、雨刀一瞬出现在肖黎面前,七痕剑诀与明火刀法不留余地的左右齐攻向他。
肖黎本就被赵熠的凰炎灼伤了本源,面对此时全盛的吴雨晨,只得凭手中的玄禹青冥令自动汲水成盾堪堪抵御。只是这样强行架起的防御,在吴雨晨极快的刀剑并攻之下并无大用,只是十招,玄禹青冥令的防御便逐渐显出破绽。
见肖黎破绽已出,吴雨晨趁势聚取一念剑破残余的剑意汇于晨剑,挥剑便是七痕剑诀中专破灵盾体防的‘北落席天’向肖黎斩去。肖黎自知护体的水盾本已是强弩之末,又见吴雨晨此番剑招势不可挡,无奈之下甩手竟将玄禹青冥令掷去做为盾挡。
这青冥令乃是禹公所留三十六块治水令之一坚硬无比,若是肖黎状态正常,用去挡寻常招式倒也不是不行。可此时肖黎灵气受损,能供给青冥令的只是可怜。玄禹青冥令与‘北落席天’相撞只僵持片刻,竟被剑气震裂一个半寸大小的口子。
眼看玄禹青冥令便要挡不住吴雨晨攻势,肖黎撒手后撤正想逃窜,却不想一转身,身后竟让早已布满层层金乌羽。
见肖黎欲逃,白枫趁机将乌羽收敛,数道大网便迅速收拢聚向肖黎。眼看要将肖黎困在当中之时,忽然一道白光从肖黎身体冲出反将他吞没。不等白枫任何反应,白光一闪消散,肖黎竟也随白光在层层相错的金乌羽中凭空消失了。
白枫惊道“九方天界?”
再转头看向吴雨晨,抵挡‘北落席天’的玄禹青冥令随着肖黎的消失一同消失了。
肖黎逃遁,白枫见此时四周的黄河沙阵已被吴雨晨斩开,沙雾屏蔽灵气遮挡神识的效果也逐渐减弱,便调起灵气想要试着探寻肖黎踪迹何在。
九方天界与白枫《天道通世录》的迁跃之法类似,本该跳不出多远距离。但此时白枫调运灵气探查周围十丈,却不见肖黎的任何踪影。
白枫道“不是九方天界?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其它的空间么?”
想到此处,白枫忽然想起肖黎身上散发的白光,似乎与之前李鹤偷袭赵熠散发的白光类似。转头一看,缓缓褪去的沙雾中,除了查看赵熠、赵瑜伤势的吴雨晨外,四周空空荡荡。本该被凰炎烧死的李鹤,以及先前被肖黎重伤的何御心竟也不见踪影了。
“李鹤......”
白枫心中疑虑万千,想就算是肖黎也被赵熠的凰炎烧的重伤,而李鹤不过晋州一个普普通通的仙首,他又是怎么能逃脱凰炎灼烧的?但是思量片刻,白枫见吴雨晨挥手示意,似乎是赵瑜与赵熠二人伤势严重,便连忙赶上前先查看赵熠伤势。
此时赵熠手撑着凤凰瞳勉强伫在湖面,双目紧闭周身通红血脉偾张,一簇如凤凰的火焰在其眉心频频跳动,不断扰乱他体内灵气。白枫见状正欲出手替赵熠稳住混体内灵气,却不想赵熠忽然侧身微动,随后艰难的开口说“别碰我......凰炎未息,你会被烧成灰的。”
白枫见赵熠头上的那一簇炙热的凰炎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见赵熠压制凰炎面色痛苦,白枫正不知如何帮赵熠时,吴雨晨从身后拍了拍他道“不用担心,赵熠可是挺过晴怒花试炼得到凤凰认可的,他要是连这点凰炎都控制不住,以后还当什么凤凰山庄庄主?”
说着吴雨晨将注意放到赵瑜身上,对白枫又道“趁着现在沙雾还未完全退散,我们要做的只是小心给他们两护法就行了。”
白枫看向此时赵熠双目紧闭躺在湖面,脖间与胸口的伤口竟已痊愈。不仅如此,赵瑜先前因苦蛊导致的肌肉萎缩竟也一并恢复如初。只是赵瑜的伤势虽然好了,可白枫却感知不到他什么灵气,此时的赵瑜体内的灵气,就如同一个初初修炼的练气修士一样。
白枫道“赵瑜堂主他的伤......”
吴雨晨解释道“只要是受过凤凰祝福的人,无论凤火还是凰炎,不仅不会伤到他们还会治愈他们身上各种伤病。但要是伤得太重,被凰炎救治则会陷入浴火重生的冥想状态,暂时失去所有修为,随后在短时间内逐渐恢复。”
白枫道“所以赵瑜堂主只要渡过这个状态,不仅伤势痊愈,就连苦蛊也能治好?”
吴雨晨道“哪有那么容易,火焰焚身只能治伤,体内灵气以及修为的损伤却不是这点时间就能复原的。”
吴雨晨话一说完,诸葛绪的声音忽然传来道“所以,现在正是诛杀你们的最好时机。”
白枫与吴雨晨连忙调运起灵力,护住赵熠、赵瑜的同时警惕的看向周围退散的沙雾,随后又传来诸葛绪不紧不慢的声音道“就剩你们两个金丹小辈,还想和我们几人动手么?”
随后数个身影在退去的沙雾中渐渐浮现,二人身前是诸葛绪,其身旁紧跟着浑身烫伤的肖黎,二人身后则是郭玉生与白芊芊、李鹤三人。
敌人尽数现身,白枫与吴雨晨被围困在当中,二人眼神相视一眼,发现此时进入沙岭迷宫的众人如今能战的竟只剩下他二人。而紅锦道观除了几名弟子外,主要的战力基本没有任何损伤。
被围困当中,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郭玉生忽然说道“吴雨晨、白枫,你两人都是靖学门院的顶尖弟子,而我郭玉生向来惜材。你们若能转身将赵熠、赵瑜杀掉,我不仅可保二位性命,更会奉两位为我郑封大营的座上宾,提供的资源绝不会比靖学门院少。两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要好生考虑清楚。”
郭玉生突如起来的劝降让白枫、吴雨晨深感诧异,然而同样诧异的还有他身旁的诸葛绪与肖黎二人。诸葛绪当即急切地向郭玉生说道“郭副仙总,现在林阳不知躲在何处,你此时招降这二人,可是给他们时间拖延啊!而且还有一个苗......”
“好了。”
郭玉生厌烦的将诸葛绪打断道“我自有分寸,你着什么急。”
诸葛绪被郭玉生一句话噎住,又见他眼神尽是不耐烦,只得默默点头闭嘴。而吴雨晨见两人动作,想紅锦道观的人既然听从郭玉生的话,那其中当有机可乘。
于是吴雨晨假装松下戒备,转身面向郭玉生,恭敬的轻松道“我之前听说晋州郭副仙总求贤若渴,在郑封大营中广络天下修士,看来倒是真的咯。”
郭玉生见吴雨晨肯答话,也欣然答道“既然听过,自然该知道我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你们将赵熠、赵瑜杀了,我必不食言。”
吴雨晨道“话虽如此,怕只怕我二人知道的秘密太多,就算郭副仙总你有意,你身旁紅锦道观的几人未必放心。”
听了吴雨晨的担忧,郭玉生望了眼前方的诸葛绪,随后自信的对吴雨晨道“这你放心,此处做的对紅锦道观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我若开口他们怎会不允。对吧,玄清道长?”
面对郭玉生的询问,诸葛绪脸色僵硬的露出半分笑意,看了眼身旁重伤的肖黎,随后微微点头说“郭副仙总开口,紅锦道观自然是卖这个面子的。”
得了诸葛绪应允,郭玉生笑着看向吴雨晨,指着赵熠与赵瑜二人道“怎么样?二位,动手吧?”
吴雨晨道“不是什么大事?若连蛊害晋州尽半数得百姓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知在郭副仙总眼中,什么是大事了。”
郭玉生哈哈大笑数声,随后道“我就知道你们几人误会了。紅锦道观的人在此,是受我之命用那些凡人的尸首炼化血玉,赚些钱罢了。”
闻此吴雨晨与白枫心中第一反应虽是郭玉生给自己开脱,可之后郭玉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二人又疑虑又惊讶,不由怀疑起他们这几日的调查,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郭玉生娓娓说道“外界所这蛊病是去年末在晋州出现的,其实不然。这蛊病早在十余年前晋州就有人感染了,只是先前感染的不过极少数,所以我们并没有上报给仙盟。而这十余年间我也没闲过,一直着人研制此蛊病的解药,只是可惜当时这蛊病无源无迹又奇特难解,全州病患一年不过一两人,而从病态显现到死亡只消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十余年的调查,我也只发现了有关这种蛊病极少的线索。直到去年,我才发现这蛊病的真正由来。”
说着郭玉生指了指众人脚下的湖面,兴奋且震撼的道“此蛊病名唤红玉苦尸蛊,在苗疆又唤做苦蛊术。这种蛊病极为罕见,即使在蛊毒起源的九黎苗疆所载甚少,而晋州的枯尸蛊正源于各位脚下的这片地下湖水。”白枫闻此低头下望,见着湖地清澈平静又昏暗无比,不仅视野瞧不见所以然,就连神识也透不进湖底半寸。但白枫记得刚刚踏入此湖时,那巨大的枯手曾带给他怎样的震撼。
郭玉生继续道“此湖之中封印着一只蛊尸,而晋州的蛊病正源于此尸。此蛊尸为何在此,又是被谁封印我不得而知,但重要的是我调查发现,受此蛊病死去的尸首若反投入湖中,不出三天尸首上浮,竟会在枯尸上长出血玉!随意一块都是品相极佳的上品血玉!”
说到这,郭玉生张开双臂自豪且高傲的道“所以当时我就发觉,这蛊病对晋州而言也许不是瘟疫,而是上天见我晋州苦难数百余年,赐予我晋州极佳的财富啊!”
白枫道“所以你找来了紅锦道观的人,向晋州百姓投放此蛊牟取暴利么?”
听见白枫此言,郭玉生眼中带着些许不屑的凶狠看着他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生于晋州,三岁懂事起,便见晋州战乱不息血流漂橹,或得休战,则是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当时晋州乃人间至贫至荒之地,若非八岁得昆仑巽明真人教导修行,我郭玉生早已是枯骨一具。所以我修行有成,入仙盟第一时间便选择来到晋州,只愿治理晋州这方寸之地不再似昔日那般荒苦。故离开昆仑六十五年,我便待在晋州六十五年,我对晋州的感情其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能明白的!我又怎么可能故意投放蛊病去毒害晋州的百姓!”
郭玉生语气微重的说完话语一顿,片刻平复自己的心绪后,指着湖面四周高耸连绵的黄土石柱又道“蛊毒生在此处乃晋州地下水源汇集之地,而此地封印蛊尸的结界已有千年威力愈减,蛊病泄露祸害晋州是迟早的事。我料想此事严重,可晋州已穷苦数百余年,若将此事禀告仙盟,则是断松了这可福泽晋州百世的机会!你叫我如何抉择!”
闻此,白枫这才发觉涤荡百川阵不仅仅是用来阻止外人进入沙岭迷宫,更是用来洗涤暗河中所含的苦蛊。若不是有那数十公里的涤荡百川阵在,此时的晋州怕不早已是枯尸一片!
郭玉生道“紅锦道观的人在此,是我特意请来研制蛊毒解药的,而非炼制蛊毒向晋州百姓投放。那罗非非是壑山的人,他要查瘟疫一事我因此百般阻拦。后来见拦不住,不得已才在调查的两队中分别安插了白芊芊与许天寿二人暗中阻碍调查。只是没想到赵瑜还是查到了此处,更没想到因为你们几个,居然将这件事闹到这般地步。”
郭玉生长叹口气,随后语重心长又情真意切的说道“赵熠与赵瑜二人乃是凤凰山庄亲属,而凤凰山庄与壑山有万般利益纠葛,事已至此,为了晋州的未来我是决不会留他二人的。但至于你们两个,在靖学门院中属于外姓又只是弟子,所以我能不杀是则尽量不杀的。”
说着,白枫见郭玉生竟松下自己所有的灵气,缓步走过来真诚的说道“二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晋州,无关是善是恶,只求无愧于心,你们听了那么多难道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