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将手中的朔风符运灵而起,化为一道青光向晋州城方向飞去。后院中发生的所有事已经全记录在符中传递给林阳。后院水井的事已毕,但关于晋州瘟疫的事白枫却又有了新的线索。
白枫飞到瘦子用土遁遁出地面的地方,那里松散的黄土颗粒已经将原先因土遁造成的地洞重新覆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白枫倒也不意外,毕竟对于土遁术稍微好一些的修士,遁地时顺手将身后的地洞覆盖遮掩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原先土遁的路径虽然已经没了,可地下残留的灵气并不会因为土的重新覆盖而消散。相反,因为被土掩埋在地下,这股灵气会更加不容易消散。
白枫道“看看你究竟是从哪来的吧。”
调运灵气轻触地面,白枫开始尝试搜寻被掩埋在地下的那股灵气。
在墨色山河图中那么久,白枫对瘦子独特的墨色灵气已经较为熟悉。自己的灵气深入地面一丈有余后,白枫便感受到瘦子股墨色灵气所在。由此沿着地中的墨色灵气反寻而去,瘦子土遁来时的路径在地下灵气的指引下便清楚的显现出来。
白枫道“居然土遁了那么远。”
这灵气延续的很远,尽头少说也在数百里开外。白枫望着这条直通南面的天际灵气路径,心中想着今晚怕是不用睡觉了,调运起灵气便唤《天道通世录》将身形遮蔽,开始顺着灵气踪迹一路向南寻去。
这灵气深埋数丈地下本就不好探查,加上白枫需时刻确认灵气所在,又不得高飞。一路的低飞探查,白枫断断续续不知道多远的路。直到天际露白,白枫抬头时才发觉他已经顺着地下的灵气行了整整一个晚上。
“灵气越来越淡了。”
白枫望着天边肚白,自己四周却还是一片荒芜,瞧不见任何尽头。
“应该快到了才是.......”
土遁可日行千余里,白枫引温需时刻确认灵气所在,所以导致反寻速度虽慢,但毕竟晋州就这般大,按理来说也快到地方了才对。于是顺着灵气,白枫加快步伐又行了半个时辰的路,天边终于出现了一片灰黝黝的镇落。
看这日子总算快到头,白枫长吁一口气,将灵气一股劲长探而去,地上的瘦子此时虽然已经几乎消散,但将就还能探查出,就是出自这座镇。
望着城镇白枫道“总算找到地方了。”
正想直接飞去时,白枫忽想起自己肩上还有些酸痛的两道伤口。
白枫心道“那个瘦子的修为不低,他的同伙想必也不会差多少,还是谨慎些好。”想着便催动纳戒,将长舒阁的显眼衣衫换成一件贴身做工优良的灰布衣衫。
这是龙思氓给白枫制的,说让白枫跟着他在谷中采药时穿,免得弄脏了舒长楼的衣服。而平常白枫也不常拿用,今日倒派上大用场了。
穿好衣衫白枫顾自看了看,觉得还是差了点,便将腰间显眼的《天道通世录》收入纳戒,再把肤色用幻术幻化的黝黑些,最后又从纳戒中唤出入谷采药竹背篓背上。
此时再看,倒和兑泽院里的那些药农们有九分相似了。
白枫满意的点头,用幻术将手中纳戒遮蔽,便装做晋州村中的农人缓步走镇去。
走到镇外,护城河边的石碑上写着‘川鸾’二字,白枫心中暗想居然已经走到川鸾镇来了。
川鸾镇地靠晋州中央偏西,之前只是晋州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城镇而已。而最近让它在晋州名声大振的原因,是此次晋州所有感染瘟疫死去的尸体归纳处理点,便是设在川鸾城附近的逸河旁。
白枫穿着农衣,城门护卫也未做什么查验便让他进入镇中。
川鸾镇处在晋州瘟疫区域的边缘,虽然地处这样的危险地区,可镇中来往的行人还算多,开门营业的商贩酒店也不少。虽比起晋州西北的城镇虽差了些,但与东南的村镇相比已是天堂了。
白枫在镇中走了片刻便觉得这座镇的地理以及现状,作为藏匿的地点自是再好不过。但走进镇中许久后,白枫却发觉镇中居然察觉不到那瘦子的分毫灵气。
白枫道“怎么会这样,他难道不是藏匿在这座镇里?”
那下蛊的瘦子既是从这座城出发,怎么说他也应该曾在城中待过一些时间。但此时白枫在城中以灵气搜寻了数条街道,却发觉这里不仅找不到关于那股墨色灵气的分毫踪迹,就连一些较为浓烈的灵气都没有。
白枫暗想“瘦子出城时没有遮蔽灵气,在镇中会隐蔽灵气的概率也不大。难道川鸾镇并非瘦子的据点?”
白枫收回自己的灵气,看着这人群稀稀落落的川鸾街道,暗想“可他既然从川鸾出发,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得不经过这座城镇才对。”
想要直接通过残留的灵气路径反寻已经无望,白枫便想起那瘦子装有苦蛊的水瓶也许是个线索。
于是寻了个少人的地方,白枫有将那水瓶从纳戒中取出来着手观察。
这装苦蛊的水瓶拳掌大小,表色灰白没什么纹路,反转瓶底其下也没有落款。釉色做工还算细腻,但算不上什么贵重东西。而且就大小与样式看着并不实用,不似寻常百姓家常用来装盛或者摆放装饰的瓶器。
白枫思索着“没有落款又不贵重,装这样小的灰瓶子能使用的地方不多,也就是酒馆、药店、胭脂铺之类的,川鸾镇也不大,一一暗访找寻应该也不花多少时间。”
于是沿着川鸾镇的主街道,白枫开始挨个店铺开始询问。原本以为这次铺网式的搜寻少说也许半天时间,但没想到只走了半个多时辰,找了十余家店铺后,白枫便在一处胭脂铺中找到的与这瓶子的蛛丝马迹。
“这是我家驻颜丸的瓶子,怎么?要买?”
胭脂铺中半老徐娘的老板拿着小灰瓶只看了一眼,便毫不客气的地丢给白枫,自顾自的用锉刀打磨起她有些粗黄的指甲。
这胭脂铺开在集市的偏僻处,店面不大,不过三四丈见方。里面摆放的货物不少,售卖的胭脂瓶罐大多精巧,风格样式与水瓶极为相似。
于是白枫一询问,松散的守在柜台的女老板便大方承认了。只是言语有些刻薄与矫情,道“小兄弟,我看空背着背篓想是刚换了些钱财,若是打算买点胭脂讨好相好的,我劝你还是出门换个其它的店好,我这里东西可贵的很。”
如此幸运地寻到瓶子的消息,白枫哪会不会轻易离开,忙向那女老板问“老板,我不是来买你这驻颜丸的,只是想问问最近可有什么人,来此买了你这驻颜丸吗?”
老板娘一听是来寻人地,便连头都懒得看向白枫,只继续修磨着她的指甲道“这每天来我店中买胭脂水粉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记得那么多。”
白枫道“老板,你也说这驻颜丸贵得很,买的人应该不多,麻烦你好好想想。”说着在柜台推上一枚金髓。
那老板虽从始至终未看白枫一眼,可金髓上前,她挪手将柜台上金髓拿去却无比及时。
手中轻轻颠了一下金髓,老板娘放下手中锉刀,转过头来瞥了眼此时黝黑俗气的白枫,随后挑眉轻声说“买这东西的人确实不多,只有一个偏瘦的老板每隔一两个月会来这买上一瓶带走。”
直接便听到有关那瘦子的消息,白枫欣喜若狂,忙继续询问道“麻烦老板你说的再详细些行吗?就是有关那个瘦老板的事。”
女老板道“那瘦子出手阔绰的很,每次来不止买驻颜丸还有各种养颜美容的药都会买上一大堆,在周围的礼品铺还有糖馆也会买上大堆东西,附近的老板认识他的不少,不过知道他的可不多......”
见女老板忽然卖起了关子,白枫忙催促问“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可晓得他的住处?”
然而女老板这时却默不作声,只转身又将她那有些起皱的细手伸出来,示意还需银两。
白枫正问得心急,想也没想便将一枚金髓放到女老板手中。可女老板这次收了掂量后,却还不说话,只将手伸在柜台上仍等着收钱。
女老板狮子大开口,白枫自有些警惕起来,便问“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少了?”
女老板面色诡异嘴角一笑,总算是正面看向白枫,语气却换作谄媚尊崇道“仙长这钱用来询问当然够了,但是我还得替仙长将消息封锁,这又是另一笔费用了。”
白枫脸色骤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着急,哪有农人出手便是一金髓的?
而老板低眉浅笑着,便又道“仙长乔装的确实很像农人,可你这出手便是一金髓这般阔绰,谁还看不出有问题呢?况且在我们晋州没什么修仙大城,城镇大多用的官府银子,金髓、银髓什么的别说农人,就算仙盟的人,用的也少。”
说着女老板从柜台中取出收纳用地小木盒,一打开,里面简洁排版这一些凡间用的银子。随后她又将手中两枚金髓示意性地在白枫面前晃了晃,这举动只让白枫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女老板道“仙长也无需懊恼,这几月乔装来此的外地修士甚多,好些都不知这些,一花钱就被识破了。不过我这收了您的金髓,所以是算做好心提醒呢。”
说着将一木盒地银子推到白枫面前,又道“仙长,这一百两银子够您在晋州办事花销了。加上各种消息,我收您十金髓已是大便宜了。”
白枫无奈冷笑,只觉自己太过大意。但事已至此只得收了银子,又从纳戒中取出十五枚金髓扔到柜台上,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这些钱我要买你知道关于那个瘦子的一切。”
女老板笑着将金髓收入囊中,不急不慢地说“仙长花了钱,小女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离了胭脂铺,白枫头也没回的便往女老板所说的方向走去。而那店铺中地女老板坐在柜台上,待白枫走远后,却起身走向店门。
她四下张望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异样,便将胭脂铺的木板门合上打烊。随后有些着急地走回柜台,收拾了些许银子与一块仙盟的令牌,便从胭脂铺的后门悄悄离开。
然而她的脚方才踏出胭脂铺,刚回身想将门锁拴上,女老板只觉脚踝一阵刺痛。她低头正想查看时,整个人只觉得脚踝一股剧痛直蹿脑门。这疼痛钻心刺骨、痛如烈火灼身,女老板连呼喊的声也发不出来,便疼得全身僵硬,直倚在墙边缓缓摔倒在地上。
店铺后的小道离主街不过四五丈的距离,往来的人也不少,可偏偏却没有任何人看见小巷中摔倒的女老板。
直到两三息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主街旁走进小巷。
此时原本女老板倒下的地方,除了一滩正在嗞嗞响作的黑水外,只有仙盟的令牌与胭脂铺后门的钥匙还在地上。
黑影走来,迅速将地上的令牌与钥匙取在手中,径直便进到胭脂铺中。不过十余息的时间,从后门走出来时,黑影手中的令牌没了,却多出十五枚金髓。
随着门锁‘咔嚓’一声锁上,黑影眨眼便在小巷中消失不见。此时胭脂铺内外如同没有任何人来过一般,就连地上原本还在嗞嗞作响黑水,此时也化成一层浅薄的白灰,正被微风缓缓吹散。
没有人注意到,世上已经少了一个胭脂铺女老板。整个过程就如同走马灯,一眨眼画面一过,没看见的人只觉得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