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首们毫无意义的攻击，让吴雨晨不自觉地低头哭笑了起来。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决斗场中，有那么一个少年，不知死活地挥动着手中横刀。
就是这样，在吴雨晨看来毫无意义的攻击。
在那个名为云曦的少年刀下，最终创造了神技一念剑破的雏形。
吴雨晨暗自小声道“我可一点都不比你差。”
行迹世间，最需要看清的便是局势认清事实。
没有希望，或是希望渺茫的事，吴雨晨向来是不愿意去做的。
可现在，吴雨晨重新握紧手中的晨剑、雨刀，将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静心感受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所在。
随吴雨晨将手中刀剑交叉轻划。
此时不仅是存在于天地游走的灵气，还有仙首们打出的已化作实体的攻击，胡瑟儿水气领域中凝练的灵气。
但凡吴雨晨能感受到的灵气，皆在他的意念下被化作游散的灵力，汇聚在晨剑雨刀之上。
仙首们看着刚打出的攻击化成灵气汇聚到吴雨晨的刀剑之上，无不震惊。
就连带着吴雨晨身便数年的陈鸣，也惊讶于吴雨晨此时施展的一念剑破。
这一剑汲取了前所未有的灵气数量，即使胡瑟儿掌控相柳之力，她聚集的镇州城水气灵力也不过如此。
陈鸣惶恐道“卧槽，老大你这是要放什么大招啊。”
只听吴雨晨毫不在意地回答“什么大招？爱叫什么叫什么，随意。”
他手中聚集的刀剑灵气达到顶点，世间万物在刀剑交错轻触分开的那一刻，陷入一片空鸣。
所有人被巨大的灵气影响心神，如同置身不思不量，不闻不见，如梦如幻的不知之境。
刀剑交叉斩下，吴雨晨汇集的庞大灵气徒然消失，他在空中一个踉跄，如同滑稽的脱力一般。
可胡瑟儿一直波澜不惊的脸庞，在这一剑斩出的时刻，终于显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一剑的力量她看得见，这是即使相柳令也无法阻挡的一剑。
剑意极慢，极重，她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躲不过去。
胡瑟儿调运灵气，妄图以水气缓解剑意的伤害。可也就在此时她也发现，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早已全被聚集在这一剑上，就连相柳储存在镇州城中的灵气也是一样。
如今除了她自身丹田的灵力外，再没有丁点额外的灵力，可供她再调动镇州的水气。
当剑意透体而过前，她从未想象会受到这样的剑伤。
一念剑破主要斩的不是肉体，而是灵气与神识。
在剑意斩尽她身躯前被，她全身仅有的一点灵气徒然化为虚无。
没有灵气，她使不出任何防御，剑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击在鳞甲伤，在她肉体上造成毫无折损的完整剑伤。
一剑，胡瑟儿身上鳞甲尽数碎裂，粉嫩的血肉裸露在空中，而她的意识也随着剑气穿透她的身躯，如同落入深海的水滴一般，再也找不到自我所在。
支撑御空的灵气被斩尽，胡瑟儿身前留下两道交错的血痕，随后孤落落地从西城的高空向下摔去。
“老大，牛啊！”
见胡瑟儿被击败，陈鸣惊讶高呼。
可转头一看，斩出这剑的吴雨晨也不好受。
他全身的血管脉络突起不消，鼻腔流血呼吸急促难缓，这些都是强行催运灵气损伤了根本灵气的表现。
陈鸣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吴雨晨，道“卧槽，能看见老大你这一剑斩下去，我这辈子都算没活啊，不亏是靖学......”
然而听着陈鸣奉承，吴雨晨一把将他推开，颤巍地指着空中坠落的胡瑟儿低吼道“去补...刀啊，再墨迹没机会了...”
吴雨晨在挥动一念剑破的那一刻，夺取了胡瑟儿对镇州灵气的控制，击散了她所有灵气。
这一剑击溃了胡瑟儿没错，可也只有这一刻。
一念剑破不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手持相柳令的胡瑟儿拥有镇州所有的灵气，只要她还活着，便能靠着镇州的灵气迅速恢复。
斩完这一剑吴雨晨此刻全身力竭，再也没办法抑制胡瑟儿对镇州天地灵气的吸取。
而此刻，重新获镇州灵气控制权的胡瑟儿，正下落的过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填满被吴雨晨斩散的气海灵气。
吴雨晨的提醒，让陈鸣的忙唤动蓝黑玄刃向胡瑟儿斩去。
他玄刃以最快速度斩向胡瑟儿的头。
可惜陈鸣终究只是炼器师，他的蓝黑玄刃虽利，却够不快。
随着胡瑟儿得下坠猛地停住，至胡瑟儿身前半丈不到的玄刃，也戛然而止。
可是这次不是水气抑制住了玄刃，而是陈鸣自己停住了飞去的玄刃。
可没人质问他为何不斩下去，因为在胡瑟儿醒来睁眼的一瞬间，一股完全不能理解的可怕威慑，瞬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干的不错。”
胡瑟儿将身子浮正，口中发出的，再也不是之前毫无情感的女子声音，而是沉稳的，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此刻的胡瑟儿闭眼仰头，任天地雨水清洗着她的脸庞，一口又一口深深地呼吸天地的气息，身上所有的伤势随着她的呼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一千二百三十年了，终于又感受到这广阔大地的气息，可惜天地间的灵气居然已经如此稀薄。”
吴雨晨看着百丈远的胡瑟儿，他的身子还能微微颤动，而身旁的陈鸣，还有空中的五位仙首，就连颤抖也做不了。
他们只能惊恐地看着空中地胡瑟儿，她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来自上古血脉对人类的绝对威慑。
她以不是人类胡瑟儿，而是真真正正的河川凶神，八首相柳。
相柳吸纳天地气息片刻，待这个身躯的伤势完全恢复后，他缓缓向着十重古楼飘去。
他似乎要将试武楼毁掉，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真身。
而停滞在空中毫无反抗能力的众人，相柳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在神祗面前，他们是地上毫不起眼的蝼蚁。
神怎么会去在意地上蝼蚁究竟是死是活呢？
“不......许走！”
唯一能发出声音的吴雨晨拖着身躯艰难地喊道，他就连自己手中的刀剑都已经拿不稳了，可他需要要拖住。
赵霆没带谷由过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天空中那么大的动静，白枫与谷轻心也未出现，那一定是十重古楼内发生了特别的情况。
大局已濒死，若要逆转，只能寄希望于谷由一人。
为此哪怕身死，他也要拖住相柳前往十重古楼的脚步。
哪怕一息也好。
而对于在威慑下还能动弹的吴雨晨，相柳略有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轻轻瞄了一眼吴雨晨后，相柳年轻的声音道“蝴蝶的血脉，难怪还能说话。”
年老的声音道“不用管他，救出其他人要紧。”
他没打算取吴雨晨的性命，只是起身要离开。
“不许走！”
吴雨晨又艰难地喊了一句，虽然他知道这一句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
相柳停下步伐，可这次没有看向吴雨晨，而是向上挥出一股淡蓝灵气，速度极快地击向吴雨晨的气海丹田。
吴雨晨的身体本就至极限，这灵气速度极快他躲不过去，只能以肉体硬撑。
灵气击在他身上，一入体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而是一股寒意涌入体内。
待全身都发凉过后，一股无比的辛辣开始在吴雨晨丹田翻腾。
辛辣的灵气刺激吴雨晨的气海丹田不到片刻，他便再也支撑不住身躯，兀自向城中落下。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吴雨晨闭上双眼，接受着自己的失败，任由躯体向城中落下。
预计的坠落只发生了数十丈。
天空中水气忽在坠落的吴雨晨身下，凝结形成了一个水质平台将其稳稳拖住。
相柳瞧这水气略显惊奇。因为居然有人能在他面前，调运空中的水气救人。
相柳四面平视这天空，四下并没有任何奇特的人。他又以神念探索，也没有感觉到隐匿之人。
视野与神念都找不到躲藏的人在哪，这让相柳生出有些许烦意。
于是他抬手，运作天地的水流动向，想通过水气的触碰找到隐藏在暗处的人。
年老的声音道“水气流逝得很快。”
年轻的声音道“是天帝的广仙五卷。”
年老的声音道“躲在暗处的人，手段很高明。”
年轻的声音道“那就直接逼他出来。”
说罢，相柳深吸天地之间的急骤的风，连带着大量灵气一起被其吞入口中。
随着其肚子微微隆起，相柳将方才吸入的所有一齐向四周倾吐，辛辣的狂风在西城之上空呼啸而起，毫无差别地攻空中所有地方。
狂风所至，被相柳威慑动弹不得的仙首只能任凭辛风呼啸其身，皮肤、骨肉顷刻便被腐蚀得惨不忍睹。
然而随着片片金乌羽在相柳身前数丈围成一道金色结界阻隔辛风，仙首们的蚀骨酷刑也总算停止。
就在相柳面前十丈外，白枫身形显现。
他挥动着金乌翅，身旁漂浮的《天道通世录》在不断凝聚金乌羽的同时，还浮现着淡蓝色的文字，将天地间的水气汇聚入《天道通世录》中。
而朱晓站在白枫身旁，二人行动自如，明显并不受相柳的血脉压制。
相柳看着二人，双眼的黄眸微缩，年老的相柳声随后道“一个是被金乌血侵染的半神之体，一个是被魂魄洗礼的半鬼之身。”
年轻的相柳声接着道“为何阻拦我？”
朱晓唤出黑剑，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相柳道“你们要是都出来了，我们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