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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射艺之道

    看到张长乐被呛,我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王教谕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将后者带到一条由石灰画成的白线前,并说起拉弓搭箭的要领。

    “首先,人面对目标侧身站,左肩对准靶心,两脚张开与肩膀同齐,重心下沉,身体向前稍微倾斜。”

    张长乐左手持弓,一一照做,摆好了身上的动作。

    “第二步,搭箭。弓垂在腿前,将箭矢取出,右手衔箭梢,并且弓弦对进弦槽之中,箭头搭在握着弓把的左手上。”

    张长乐在对准弓弦和弦槽时慢了些,第一次接触,这也正常。

    我站在一旁看着,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怕影响到他。

    做完了步骤,他向下弯着身,等待王教谕下一步的指示。

    “站直身,用刚才我说的扣弦指法,拇指上的抉扣住弓弦,并且用食指中指压住,三指在箭杆上方,剩余两指在下夹住。”

    “左手虎口推弓,右手拇指使力拉弓,其他手指不出力。注意肩膀也要动起来,但两者保持平齐,最后右手落到下颌处,左手完全伸直。”

    一开始还好,弓弦还是放松的样子,但随着张长乐双手拉开,弓臂和弓梢开始逐渐弯曲,而被绷直的弓弦也发出了声音,类似绳索拉紧。

    “对,拉紧手稳,不要出现晃动。眼睛,箭头,靶心,三点一线,进行瞄准。”

    王教谕的话徐徐传出,待张长乐完全拉好后,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静静等着。

    因此他也没有其余的动作,一直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一定要把双臂打开,如果觉得现在的距离不够,右手可以再向后拉。”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张长乐的手却没有动,始终如一的姿势,脸上却已经开始浮现异样的涨红。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脸上已经有热汗滑落。我和身边的同窗都感到疑惑,看了看王教谕,他还是淡定如常。

    “教谕,已经这么久了。”

    看到张长乐的手已经带着木弓小小地抖动,弓弦也在摇晃不稳,显然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臂开始变得酸乏无力。

    王教谕点点头,终于是放话道:“嗯,可以了。不要放箭,慢慢松手放力,将弓箭放回原处。”

    张长乐放下弓箭,长呼出一口气,又捏起自己的臂膀,显然是不好受,嘴上也不由得埋怨道:“王教谕,您是不是故意戏弄我啊。”

    先是摇摇头,而后却又点头,王教谕平静道:“持弓射箭需要一定的力量和持久力,初学者不会要求拉弓这么久的。不过我知道你学武的,所以让你拉久一点。”

    张长乐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大起来,我嘴角泛笑,发出无声的怜悯,其他同窗也是咳嗽两声。

    “好了,示范完毕,接下来我讲讲射艺之道。”

    王教谕面向众人,神色严肃,弘正之声在靶场响起:“射艺,不仅仅是击中目标,更是要注重拉弓搭箭的过程,集中注意力于一线,达到心无杂念,清静无为,空心的状态。”

    “因此,射艺还有修身养性的作用,共有五养。养身,养眼,养气以及养胆和养智。”

    “射箭,不需要使尽全力,拉弓力度讲究柔和适中,强调身体端正,双肩对称发力,此为养身。眼睛是瞄准目标的最重要部位,要求目光集中,旁若无人,长此以往,可以保护双眼而避免短视。”

    “射艺要声容静,气容肃,整个过程讲究从容不迫,呼吸要顺畅绵长,此为养气。站位,搭箭,拉弓,射出,射箭的全部动作一气呵成,不能有停顿迟疑,箭在弦上,必出,此为养胆。”

    “要想射箭准,需要考虑许多东西,比如距离,风向,目标动静等等,并不是单纯地搭弓然后放箭,此为养智。”

    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在此之前并没有想到射艺的内容竟然如此之多。

    看来,能成为六艺之一,其所蕴涵的知识和道理都是需要长久接触才能有所领悟的。

    啪啪。

    王教谕的掌声打断了思绪,我看见其他人脸上也还残留有沉思,带着回味。

    环顾一圈,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语气放缓道:“今日是第一次接触,我就讲这些,希望你们下课后能够好好总结思考,自然会有所领悟。”

    “现在,先来十个人,取弓。”

    我们相看一眼,很快张长乐与我就后退几步,让出了位置,他们劝说几句,见我俩坚持,也就放弃了。

    于是王教谕也从木架的箭囊上取了一只箭矢,然后站在众人前方,沉声喊道:“照我说的做,首先是站姿……”

    烈日炎炎之下,十位同窗汗流浃背,一遍又一遍举弓拉箭,松手放下。

    我看见有人手中的弓箭摇摆不定,有人还能坚持,有人累得席地而坐。

    王教谕会在他们拉好弓后,一一检查,纠正错误不对的地方,严厉但是非常有效。

    我和张长乐在一旁看着,而后说起他适才的演示,问道:“长乐,刚刚感觉怎么样?”

    他听到后立马转了一圈肩膀,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地道:“虽然过程很累,但我能感受到整个身体都在绷紧用力,有一种畅快,物尽其用的感觉?”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形容得不太对,挠挠头,进一步解释说:“就是,嗯……将身体全部的力量用到,觉得非常充实。”

    虽然没有说清楚,我还是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酉初,课程结束,个个都已经是双手无力地垂落在两边,看着断了似的。

    即使是我和张长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王教谕着重盯着我们,同时警告不许借用内力。

    因此即使我们平时练过,但也扛不住短时间内如此频繁的拉弓扣弦。

    “不错,没有落了庆云学馆的脸面,相比于前几批从初至书屋里出来的学生,你们还算可以了。”

    骏马上的王教谕活像一个巨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脸上却带着笑容,于是又有股奇特的亲和力。

    我们欢呼几声,然后纷纷走上马车。

    上车前,我尝试着用手悄悄碰到拉车的马儿前。

    果然,那匹状马也突然偏头过来,明亮的黑眸看着我,直到我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