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乐见我脸色不对,又看了看旁边的左安宁,进屋关上门,沉声道:“怎么了?”
“蒙面人和山贼很可能和李水他们有关。”
我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看向他的两眼丝毫不眨,电光火石之间,心中有了许多猜想。
张长乐瞳孔紧缩,急忙回头看了关闭的木门一眼,而后来到桌前坐下,悄声朝我和左安宁两人问道:“此话怎讲?”
于是左安宁简单复述了一下刚才的分析与猜测,他听完后皱起浅眉,右手颇为老练地摸了摸下巴,随后给出了他的看法。
“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有两个疑点。”张长乐伸出左手食指,看着我们两人,“第一就是这个主谋如果只是为了派人监视路仁他家,完全可以自己雇人去,为什么要找李水他们那两个小屁孩合作?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小孩心性不好管不住嘴,事实也证明他们的确是大嘴巴。”
说到这,张长乐露出一个明显的嘲讽笑容,但随后又恢复成正经模样,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第二个也是最大的疑点,我与路仁相识两年多,他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平时连话都不多。我想不出来什么人会想要对付他。”
我与左安宁相视一眼,皆是陷入沉思当中。
的确,这两个疑点无法解决,就不能证明李水,赵魄祝参与其中。
而且第二个疑点也是我心中最大的困惑,我自问记事以来没有招惹过谁,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
难道说是因为父亲?父亲他会武功,以前说不定有过什么江湖仇家,如今找上门来了?
可是话本子上不都说祸不及妻儿吗,为什么就只是想要对付我呢?
我闭上眼仔细回忆起以前从父亲,李叔以及母亲口中听到的往事,总感觉这里边迷雾重重,似乎有很大的隐秘。
而我只闻其声不见其貌,却是受到了牵连。
父亲的右手究竟是天生残疾还是后天被人所害?如果是后者,那么李叔为什么撒谎,是为了隐瞒被人所害,不想让我知道那人是谁,还是为了隐藏父亲会武功的事实?
母亲又究竟遭遇了什么,让她当初生下我后甚至想要卖了我。
爷爷又是谁,他逼着父亲修炼又是为了什么,他自己究竟会不会武功?
而我能半月入定,究竟是不是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
太多疑问积压在了我的心底之中,以前没有仔细思考过,如今一条条罗列下来,却是使我愈发头疼和茫然。
“路仁,路仁!”
张长乐的叫喊声将我惊醒,猛地睁开眼,发现和左安宁两人神色皆是担忧不已。
见我有了反应,张长乐呼出一口气,后怕道:“终于是肯理我了,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吓到我们了。”
“啊?我刚才怎么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刚才只是闭上眼在想事情而已啊,难道自己的表情很可怕。
想着我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啊。
左安宁也是打开竹扇给自己扇了扇,解释道:“在你的感知中没过多久,但实际上刚才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怎么会这么久?”我大吃一惊,看了看他们,知道这并不是玩笑话。
“嗯,刚才你思绪繁多,又沉沦其中,自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脸色发白,双唇渐渐变紫,有武林中人练功走火入魔的迹象。”
左安宁表情有些沉重,于是张长乐接过话来继续说:“幸好左大哥发现得早,及时输送内力帮你稳住心神,同时唤醒了你。不然啊,后果不堪设想。”
“这……我刚才也没有练功啊。”
对面张长乐的瞪眼让我的辩解逐渐无力,最后只能拿杯喝水缓解尴尬。
却发现温水已然是变凉,看来真的是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左安宁收起扇子,神情郑重地对我嘱咐道:“我们修炼之人最忌讳胡思乱想,尤其是心思繁重,不仅伤心伤身,而且很容易酿成大祸。”
“王教谕教过你入定吧,入定最先要做的便是清空脑中的杂念,静心打坐。而反过来,如果你打坐时心中思绪太多,便很可能造成所谓走火入魔的结果,刚才你虽然不是在练功,但……”
“哎呀总之,就是叫你以后别胡思乱想了。”
这时张长乐突然出声打断了左安宁,我则是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背冷汗,随后充满感激地看向左安宁。
“多谢左大哥。”
“不必,你没事就好。”他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折腾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张长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左大哥,走,我们先去吃一顿。”
“哎哎哎,您别动。”见我也起身,张长乐不顾我疑惑的神色赶紧把我按下,“刚才王教谕可是特意叮嘱我,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下午的课也别去了。待会的饭菜呢,就由我帮你带回来,听见了没。”
我涨红了脸,这叫什么话。我一个男孩,哪能让别人带饭的,当即就要起身反驳。
奈何眯着眼一脸笑容的张长乐,双手状得跟头牛似的,将我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丝毫。
“叫你坐下就坐下,别犟。再说了,这也是王教谕的意思,难道你连师父的话也不听?”
见我没再挣扎了,他才点头满意地松开压住我的手,然后打开房门与左安宁一同离开。
“路仁,关于主谋的事,你别太担心,相信官府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我朝张长乐笑了笑,有这样一个好朋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等他们离开后,我却是立马沉下脸。长乐与左大哥两人今天都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些话没有跟我讲。
而且即使李水二人与幕后凶手没有关系,但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知道我母亲离开的消息,也就是说还是有雇人监视我家的可能。
再加上凶手可能对我家的监视,难道同时有两拨人在盯着?
摇了摇头,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同一批人。
至于真假,试一试李水不就知道了。
抿着嘴唇,我慢慢抬起头,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缝隙,看向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