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江水,我睁开眼便看见远处的父亲,神色冰冷,一动不动。
而我自己则被李水三人擒住身子,一次又一次地被按进水中,几乎快要窒息时才会放我出水。
这次我没有说话,只是想要看看父亲会不会过来救我。
可惜,没有。
……
缓缓张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之前不时在城外遭到刺杀吗,怎么醒来到了家中?
门是开着的,屋子里却没有人,爹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便想起来。
可刚动身,一股疼痛便从下腹袭来,叫我猛吸口凉气,瞬间不敢有任何动弹。
这时母亲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碗,看我醒了,赶紧朝屋外喊了声,而后走过来,将碗放在床前木凳上,略带关心地问:“路仁,你终于醒了,把爹娘都急坏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这么担心我,觉得稀奇的同时又感到温暖。
我冲她笑了笑,谁知母亲见状立马收起担忧,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亲和张长乐两人很快走进屋子,发现我真的醒了,都是神情欣喜。
父亲走过来把我扶起靠在床头,问:“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微微摇头,虽然肚子还疼,但没有刚才那么强烈,应该是那蒙面人下手太重,导致伤愈缓慢。
“你愣在这干嘛,也不知道给孩子喂药。”
父亲责备了旁边出神的母亲一句,拿起碗勺就要喂我,可这才发现他就一只手用得上力。
张长乐见状赶紧说:“伯父,我来吧。”
他接过碗,父亲则把母亲拉出屋子,不知道是要说什么。
张长乐用勺子盛了点汤药伸过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吾着没张嘴。
他“噗”地笑了出来,取笑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干脆把勺戳进我嘴里,我被他这么一出有些吓到。他却是不在意,扬起勺子确保汤药倒进了我嘴中,才拔出来。
之后他还想接着喂,不知所措的我干脆一把抢过汤碗,就着沿口喝完,也不用勺子慢慢来了。
终于,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长乐,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蒙面人呢?”
闻言他也是一脸严肃,又靠近了些,才解释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我看你受伤在地,心急分神,自己也被另一个蒙面人打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在马车里了,听车夫说,他后来只听到两声倒地,出来一看才发现那两人已经死了,也不敢多留,就赶紧带着我们进了城。”
死了?我颇为惊讶,那蒙面人人高马大,当时附近也并无其他人,想不出来怎么就会死了。
我试探着问:“是不是左大哥赶了回来?”
张长乐摇头否定,沉声说:“当时他刚到古月县,第二天才进城,听闻我们再被阻拦的消息,赶紧折回去想要找到尸体,可什么都没发现。”
这下我是彻底疑惑不解了,那两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又是怎么死的,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
“都怪我个子太小,若是与那两人同样大,收拾他们是轻而易举。”
张长乐捏起拳头,脸上布满懊悔与自责。
我摇摇头,自然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凶手。”
见他还没有放下,我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赶忙说:“对了,我昏迷了多久,左大哥呢?”
“幸好你跟着王教谕修炼了有些时日,身体没有以前那么瘦弱,这次只是睡了一天。”张长乐舒出口气,眉宇间还有些后怕,“左大哥看你没什么大碍,就独自去了方城,说是要调查刺客杨洪的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本来这次是想邀请左安宁到庆州城放松游玩的。结果却是祸不单行,先有刺客,后遇蒙面人,还差点丢了性命,当真是惊险不已。
“我跟伯父说,你是因为最近修炼过度,缺乏休息才在路上突然昏迷的,吃些养神补身的汤药即可。免得他们担心。”
我心里一暖,他考虑事情总是这么全面,但回想起那晚的经历,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长乐,你之前有想过江湖这么危险吗?”
以前看武侠里的恩怨情仇,只觉刺激精彩,可如今自己亲身经历过后,哪还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地方,只剩下后怕和凶险。
江湖,是生死只在一瞬的地方。
张长乐沉吟片刻,却是没有多少恐惧之情,正经说道:“老实说,没有。虽然我知道江湖并不是什么安逸舒适之地,但的确想不到只因一句话便要拼个你死我活。更想不到招惹了谁,要买凶杀我们。”
我知道他最后说的是蒙面人,根据动手前的问话,显然是被人收买才会行凶的。
可仔细想来,会同时仇视我们两个的,也只有李水他们了。
以张长乐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出是谁,只是没有指明,我也不去挑破。
之后我们继续聊了一下,他便离开了。
张长乐刚走,我就听见屋外爹娘吵了起来。
“他是你的儿子,药都不知道给他喂吗!”
“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当真是不配!”
“我不配?你儿子是怎么生下来的你最清楚!”
啪!
熟悉的巴掌声传入我耳朵,不用想便知道是父亲气不过动手了,可重要的是母亲口中的“我怎么生下来”是什么意思?
“打打打,你打嘛!你一天除了骂我打我,又做得到什么!”
“你!老子不跟你这个疯婆娘废话,去做饭!”
说完,又是猛地砸门声传来,必是父亲出门去了,这个时候往往他就会往李叔的酒铺跑,去喝酒解闷。
“又去喝酒,你迟早会喝死!”
母亲的声音含着泪,声嘶力竭,感觉比平时更加激烈,想起适才她奇怪的举动,也不知道对于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大堆疑问集在一起,心里愈加烦躁。
我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出去找到母亲,问:“母亲,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矛盾。”
蹲着身子母亲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朝火灶里塞木柴,说:“你只要好好念书,不用管这些。”
“为什么?”我捏起拳头,胸口莫名一股闷气,“你们明明因为我吵架,可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
母亲猛地站起来,转头盯着我,脸上生怒,加重语气道:“我不想说你,总之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不要问。”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以往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不喜不气。
我无言以对,为自己竟然敢追问感到惊异,要是平常根本就不会问的。
母亲说完,就去盛米了,发现我还站在原地,便平静地说:“你刚醒,进屋歇着,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转身回屋了,心里却决定要再去问一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