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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江湖武林

    之前匆匆走过,没来得及细看沁园。

    此时我和张长乐置身其中,一圈下来,发现沁园并不小,甚至在中心还有片池塘,塘中有假山,几许鱼旁若无人地闲游。

    一圈石路围住池塘,从中分出几条岔路,分别通往一座凉亭,一处走廊,余下的便是几处稍大的空地,建有石桌石凳,供学生休息议论,其余地方便是草地了,栽有树木加以点缀。

    要说我最喜欢的,当是那条青藤走廊。廊顶只放有不多的木条,走廊两边生长的绿藤绕着圆木柱盘上木条,最后完全覆盖住廊顶,形成了浑然一体的藤顶,行走在里面或者坐在两旁的石台上,感受从藤条缝隙中钻出来的细碎阳光,非常惬意。

    一路上遇到好几次比我们年长许多的师兄,但都很有礼地对我们打招呼。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张长乐却是欣然应下。

    “不愧是庆云学馆,如此热闹。”

    他看起来比较高兴,我也为此暗自松了气,来之前一直有点担心因为年纪小而被另眼相待,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长青师兄的话确是不假。

    “走,他们两个又吵起来了。”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因为江湖那档子事呗。”

    我们正要回寝所时,听到路过的人在谈论什么,并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江湖?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张长乐历来是听到这个就走不动道,立马来了兴趣,拉着我就要去看看。

    可我本就有些怕生,不喜欢热闹还是人多的地方,就婉拒道:“我就不去了吧。”

    “哎呀,走嘛,就当增长一下见识也好。”

    拗不过他,我只好也跟着去。

    目的地其实就是沁园中的一处空地,只是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站了十多人,围成一团,争吵正是从里面传出的。

    由于我俩身子着实不高,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张长乐干脆拉着我爬到旁边的一处假山上,总算是看清了怎么回事。

    方桌两边,各坐着一人,一穿灰衣,一穿青衣,两人据理力争,谁也不服谁,不过声音虽大,但好在没有动手。

    灰衣男或许是站得久了,坐下来,沉声说:“自太康元年起,江湖一词就不是武林的别称了,而是更加广泛地指代不受律法约束而肆意妄为的地方诸人诸事。而武林才能准确描述练武之人事,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笑话,自天下门派兴建,学武受到推崇,江湖二字说的便是他们,到如今已有四百余年,哪里需要武林来替代!”

    青衣男毫不示弱,直挺着的身子如有压迫之势,咄咄逼人。

    不过对方并没有被吓到,而是调整了下坐姿,继续反驳:“四百年前天下大乱,身怀武艺之人为求生存占山为王,建立所谓的门派,实际上就是一群绿林土匪,作恶之事没有少干。”

    “二百年后三国鼎立而建,武林才稍微收敛,却已是成了气候,而朝廷有意休养生息,也是没有顾及,武学门派这才得以保留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不断出现,他们习惯了不受约束,肆意行事的生活,稍有不快便大开杀戒,有时还殃及平民,不如意就入山当响马土匪,烧杀抢掠,官府出兵却是屡禁不止,你知道这给民间带去多少痛苦?”

    青衣男却是毫不退让,犀利回击道:“你只说门派行凶作恶,却忽略在那百年乱世中,他们保护了多少的平民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后来又在官府鞭长莫及之处行了多少侠义之事?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意见相左的言论,还是谈论江湖武林的,对此我只接触过几本武侠,实在不敢有什么想法。

    我转头去看长乐,发现他神色凝重,极其专注。

    “对,所以圣上和太后才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设立武律加以约束。因此,江湖一词就不再适用目前我朝的情况,武林更准确。”

    “字词的意思随着朝代不同可以加以延申和扩展,江湖一词凭什么就亘古不变,再说天下还有林朝和徐国存在,唯独我朝使用武林岂不是草率了?”

    “他国与我朝情况不同,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徐国全国尚武,许多门派早就归顺朝廷。林朝以经商立国,叫得出名的门派仅有五个。”

    “而我朝疆域辽阔,宗门林立,本就难以管辖,武门之变中他们更是犯下滔天大罪,好在朝廷仁慈,才没有覆灭整个武林。江湖一词本就背负着罪孽,当然不能再用。”

    不太懂的我已经被说晕了,导致后面的没有听太清,大约继续吵了半个时辰,最后两人才不欢而散。

    但我心生疑虑,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有涉及国事,记得在蒙馆时夫子可教导过不得妄议朝廷政事,今日两人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议论,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学馆一大奇闻啊,他们两个也是不嫌累,隔上几天就要吵一架。”

    “而且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不过他们的的辩论的确精彩,值得一看。”

    众人交头接耳地慢慢散去。

    我见人都走光了,张长乐还没有回过神来,不得用力晃了晃他,喊道:“喂,人都走啦!”

    他被我这么一吓,脚下没注意,从假山上跌落了下去。

    “长乐,小心!”我心生着急,却不敢动,只能大喊。

    好在张长乐习武,他及时调整身姿,双脚着地,没有伤到自己。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从假山慢慢爬下来,走过去,神色关切。

    张长乐木讷地摇头,我看他眼神依然有些迷离,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争论里出来,我用力地打了他后背一掌。

    “啊,疼。”伸手揉了揉,他这才终于回神。

    我放心地吐出一口气,随之好笑地调侃道:“你都听得走火入魔了,我不打你怕是醒不来。”

    他听完又是回味数息时间,最后不得感叹:“精彩,实在是精彩,这场江湖与武林的用词之争,让我大开眼界。”

    “长乐,你……没事吧?”他一心向往江湖,并立志要做一名侠客,如今听到这些话,我不免心生忧虑,怕他失望。

    张长乐愣了一下,应是反应过来我在担心,哈哈大笑,边走边说:“放心吧,江湖于我,恰如我于江湖。”

    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听起来像书籍上高深莫测的字句,但看样子我明白他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便不再多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