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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止荒唐

    红墙黄瓦,雕梁画栋,朱漆红门,九龙宝座

    这天下之主,引得多少人为之折腰,又有多少的兴衰荣辱从这个地方起始,颠覆。

    宫门的四周,树木林立,小桥流水,红鱼越过水面,给水流声添加了三分活趣儿,两座白玉桥横跨水面,正是那进入宫廷的仅有的两道桥,此二桥,一为南浮桥,一为北兮桥。南浮桥为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而北兮桥,却不是谁都能走的,那道桥,只能有皇亲国戚能走,而且还是只能是丧事能走。宫门里的贵人们去了,就是通过这道桥,才能通往皇陵之地。

    一弯清水如同白玉带,穿过南浮和北兮二桥,围绕着整间宫殿,这水,除了用来观赏之外,它还有另外的一个作用,那就是用来解决皇城的走水之危。

    向里走,那就更是奢华的宛若仙境了,但是你若是一为这里就是一人间仙境的话,那你真是错了,这里才是人间的炼狱,一个进去就能把活人给炼成枯骨的炼狱。

    姜王宫,大姜王朝打进皇城,推翻前王朝的政治中心,虽然才刚刚经历了圣太祖,太祖,宣和,和至今的平治四位皇帝,这本来是推翻前朝暴政的皇帝便已经变成了下一个暴君。但是这位暴君,比起之前的,更是五毒俱全。其宫殿的奢华程度,更是已经没有古人可比拟的了。

    而这皇宫,更是以勉政店和后宫最为奢华。

    勉政殿,大姜皇帝们处理政务的地方,而后宫,那更是莺莺燕燕们争个高低的地方,岂能是繁花似锦能比拟的。

    红柱金龙盘龙门,云顶檀木为房梁,金砖白玉为地基

    朱红色的大门两分,一左一右,各有十八根粗大的红色盘龙柱东西二分撑住长廊的房沿儿。而大门的正前方两侧,一侧又立着十根更加粗大的柱子,这柱子,两两对立,每两根对立的柱子上更有一条巨大的金色的长龙盘在上面,这条龙,盘绕升腾,口中含有宝珠,四周更是祥云环绕,柱身之上,更是被雕刻着精致的波涛骇浪。

    这两两相对的盘龙柱之上十条巨龙辗转腾挪无一相似,但是无一不是雕刻的生动剔透栩栩如生。

    就是这十根盘龙柱,有着一个格外好听的名称,被称为龙门,这考科举的人都是要从这里进皇庭接受陛下的召见,然后又从这里出发,去打马游街。就对这龙门老百姓们更是曾经传出来过童谣,说是皇帝门前十龙柱,过了天门龙入池,披红打马御前走,从此成为人上人。

    可是如今,这龙门却是已经改变了先前的作用,这一条条的巨龙身上,被挂起来了一层层的轻飘且珍贵的鲛纱,鲛纱上由手巧的绣娘在上面镶嵌上了一颗颗硕大的宝珠,却半点儿不影响鲛纱的轻盈,风起纱轻动,如云海仙境,神龙口中的那普通的石头珠子已经被换成了夜明珠,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四角的柱子上,挂着几颗金色的铃铛,随着微风,发出清脆却不闹人的声音。

    龙门东西两侧的被称为化龙池的水池,里面各种跳跃的金鱼儿更是添加了无数的灵动,山光水色为一体,坐在鲛纱里面的人,仿若已在人间仙境。

    平治帝坐在里面,听着外满乌道人给他讲着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问卷,他的面庞不似以往,此时带着一丝的不正常,甚至还带着疯狂。

    衣衫半解,他的身上画着很奇怪的花纹,仔细的看过去,好像却又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掐着身下那漂亮的女人,那婀娜的身子此时已经是鲜血淋漓

    经文结束,乌道人从蒲团上站起来,人一身的汗,身上那灰白的道袍更是已经被汗水给染湿了,乌道人如履平地的从化龙池的水面上走过来,对着里面微微行礼,然后人就直接的走了。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大太监袁阿海浮沉一甩,熄灭了香炉,掀开最外面的纱帘,隔着里面的数层鲛纱帘对着里面小声地招呼道:“陛下,该回宫了。”

    “国师呢?”

    “国师已经去炼药房了。”袁阿海深深的低着头,根本就不去看自己脚下之外的地方。

    “把里面处理了。”

    “是。”袁阿海接过来平治帝正在那儿擦手的帕子,看着上面染的血渍,低垂着的眼眸不自觉的抽搐一下。

    又死了一个,谁能想得到呢,进了宫门的女人,都以为是得了圣宠,满以为那就是登天的梯,但是谁又想得到,不过就是转眼之间,留下的便只是一副红颜枯骨,进去的便是最近最受宠的丽贵人,一个长相娇魅,一举一动更是带着风情的女人,只是此时,却已经失去了呼吸,婀娜的身子之上更是布满了各种伤痕,而有些地方,更是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比一个被孩子毁坏的破布娃娃还不如。

    最严重的,应该就数她脖子上的伤痕,除了掐的青紫色之外,还有着一条深刻的伤痕,只余下一些皮肉还连着她的身子。

    “丽贵人宫内自裁,宫外的便不必留下了,小青子,你去办吧。剩下的,小白子,你来处理了。”

    “是。”

    两个小公公,小青子带着一对小太监直接的走出去。而小白子,更是利索的叫人过去把死者弄走,然后他带着一群人在这儿清理着染血的鲛纱。

    袁阿海紧跑几步,追上了摇摇晃晃的平治帝,看着坐在软轿上的平治帝:“陛下,奴才给您准备了香汤。”

    平治帝微微的睁开眸子,看着身上的血,确实是需要洗洗,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袁阿海:“袁阿海,通知下去,朕身子不舒服,今日的大朝会就免了。”

    “是,奴才马上就去通知诸位大臣。”

    袁阿海对着平治帝的背影行礼,直到看不见平治帝的背影之后,这才站直了身子,向着勤政殿走去。

    勤政殿,本来是皇帝处理奏折的地方,只是一个副殿,但是此时,这里却成了朝会的地方,其实这个时候,他来不来传纸没有什么区别,这群大臣们,老大人心寒的,走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忠臣早已经没几个了,就算是有,也已经被打压得快要淡出朝堂了,至于剩下的,谁不是看眼色的高手啊,更何况,陛下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回,号称是什么可通天人,可登天门的仪式,在这一天,他们来不来点卯都是两说的。

    平治十一年,只是初春。

    这乍暖还寒的时候,干旱了一年多的天儿终于是下雨了,百姓们还在那儿欢呼的时候,这场雨在下。

    大臣们歌功颂德都是皇帝陛下的天恩的时候,这场雨还在下。

    花儿腐败,房屋垮塌,池子满了的决堤时候,这场雨依旧是在下。

    还在下,雨还在不知停止的下,河口决堤了,这场一开始被认为是希望的雨依旧在下,最终,希望成了灾难,冰凉的雨水夹杂着寒冷刺骨的冰晶,在这个冷的仿若把骨头都给冻碎了的季节里,依旧在持续着。

    烤着温暖的碳,刚刚用过药的平治帝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袁阿海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最近他们的陛下越发的脾气难以捉摸,吃药也越发的勤快了,而现在,宫门也真的成了百姓口中的那吃人的地方。袁阿海看着那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的美人儿,她这样其实已经算好的了,最少还把命给保住了。

    “愉贵人,回吧,别扰了陛下休息。”

    女人抬起头,看向这个在平治帝身边儿活了几十年的太监,神情里有的全是惊惧

    “愉贵人,回吧。”

    女人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她逃难似的跑了。袁阿海摇摇头,也走出了寝宫,关上大门,也把那冰冷的雨给隔离住。

    “袁总管,护安河已经决堤了,诸位大臣正在勤政殿等陛下过去拿个主意呢。”

    “先回去叫诸位大人商量出一个意见来,就说陛下刚刚用药下去,还没有醒来。”

    “是。”

    “等等大国师在哪儿,把大国师给请过来,看看陛下的身子。陛下睡过去之前,说过,要大国师一会儿去勤政殿。”

    “是。奴才告诉各位大人之后,即刻就去请国师过去。”

    袁阿海点点头人也没有着急转身回去,最近以来,皇帝陛下越发的暴躁和虚弱,也越发的依赖沉迷炼丹和长生之术,丹药从每天一颗变成了每天一把,仪式更是从一月一次变成了现在的不过五天就要一次了。

    殊不知这才是他身体败坏的根本,这也是皇朝荒废的原因。可是他却根本就说不了,他不想走忠臣的后路,他只想好好儿的活着,虽然已经是残破不堪的身子,却也还是希望好好儿的活着的。

    看着阴霾的天空,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儿。

    护安河,原本是守护这宫殿安全的存在,但是现在护城河翻了脸,冰凉的水翻涌着冲进了宫廷。一群群小太监们无声地再按而忙活着清除那翻涌进来的带着冰渣的水,此时他们的鞋子和衣服下摆都已经湿透了,冰凉的感觉深深地扎进骨髓。

    但是就是这样,那冲进宫门的水还是从很多的地方冲过来,人墙也出现了缺点。

    一个娃娃脸小太监冷的打了一个激灵,他看向了旁边儿的小太监,看着那张青紫色的脸,但是却绷的冷冷的,忍不住和那小太监说道。

    被问的那个小太监没有回答,只是他的头垂的更低了,手上的扫把也有一瞬的僵硬,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扫帚的角度。

    犯错么?他犯了什么错?那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又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站在雨里的小太监任凭身上的衣服被打湿,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的从脸上划过。

    平治十一年,初夏。

    与头年的滴雨未见不同,今年,开晴的天儿远远比不上下雨的天数,今年的种在地里的种子还没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雨水沤烂了。

    那个小太监已经在宫廷里待了三年了,正式进入了第四个年头的开始。

    在平治十一年的这个初夏里发生了很多的事儿,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事。

    勤政殿这几日很忙,气压也很低,原因就是越发沉迷炼丹的皇帝陛下身子彻底的糟到了头儿。

    猩红色的面庞,紧闭的眸子,青紫的唇,浓重的呼吸。

    皇后娘娘无力的对着告罪的太医摆摆手:“王太医,陛下的身子,你还是要多多费心。”

    胡子花白的太医院院正行礼答应一声,其实在场的谁人不知道,那位,也只是在熬时间罢了,随时都可能结束这骄奢淫逸的一生。

    寝宫门外,一群女人跪在那儿,全都在那儿红着眼睛看着打开门出来的皇后娘娘。

    “娘娘,我们要见陛下。”

    “娘娘,东儿想他的父亲了,求娘娘开恩成全。”

    “娘娘,还请念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让大家见见陛下吧。”

    一句句娘娘,皇后娘娘冷笑一声:“既然诸位妹妹们都想见见陛下,我这个做国母皇后的,没必要阻拦,倒是孩儿们,虽然和本宫没有血脉关系,但也要叫本宫一声皇娘,今日本宫就做主,把孩儿们给留在外面。余下想进去的,就进去吧。”

    皇后娘娘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让那群俏丽的莺莺燕燕们进去。

    只是那群莺莺燕燕的不过就是刚一进去,就传来了一声声尖厉凄惨的叫声。

    袁阿海指挥着小太监送来一把椅子,让皇后娘娘坐下等,这时候,宫人们尤其是那知道的更多的,他能越发的慌,也越发的明白要另寻靠山,尤其是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

    看过了皇帝的情况之后,宫妃们明显的分成了三波。

    一是明显家室强硬的起了心思,和皇后唱对台,准备让子嗣争争那皇帝的宝座。最明显的就是,母家为宰相并且生养了皇二子允恩的嘉贵妃。

    二是站队的,皇后一党也好,贵妃一党也罢,这几日来,皇后的凤禧宫和嘉贵妃的宜桂宫总是人来人往最是热闹的。

    三是以皇贵妃为首的,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妃嫔们。

    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面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