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俊秀的少年郎对身侧的青年问道:“先生,我们真的不找些帮手吗?”
这少年正是白清州,按说筑基之后样貌就随心变幻了,刚刚筑基的模样算是基础。
白清州筑基的年岁并不轻,就算修士衰老的很慢,也该是青年模样,不过李长思对于前世高人身边总有个童子随侍有些执念。
所以有些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小家伙对于这些并不清楚,不过修士大多不在乎外貌,也就不会有怨念。
此时看着下方浩浩荡荡蔓延千里的宗门建筑群,白清州很怀疑李长思凭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搞定,特别是他直到现在还自称筑基修士。
“无碍的,这个法阵有真人赐宝。”
李长思面对死守不出的观潮阁其实也没办法,作为观天阁下属宗门,上宗赐予的法阵还是挺不凡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里面结丹修士可不比我们白家少。”自家先生有手段破除法阵他早就知道,但对于单枪匹马能否破宗灭门,他心里有些打鼓。
“无事的...”
这件事起源于李长思到达若阳的第一百五十年,他的画符大业完成了一半,比预期的慢,不过能接受。
可惜不结丹不出城的想法还是被打乱了。
别人的话他可以无视,这是拿命拼来的特权。
咏铭真人的请求就不一样了,哪怕用的是请求的字眼,也是不李长思能拒绝的,这可是他目前最大的靠山。
为了这个人情,动一动也无妨。
看了眼依旧持怀疑态度的白清州,右手轻轻一点,念咒掐诀,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随手掷出。
这画轴迎风见长,观潮阁护宗大阵上空,霎时间电闪雷鸣一幅灭世之象。
天地之间的灵气陷入了狂暴肆虐之态,顷刻之间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在远方的天空中,几乎是眨眼间,那虚影迅速凝实。
紫金为线,星辰点缀,一尊道者虚影面目祥和的浮现于观潮阁上空。
此时已然大乱的观潮阁内,没人会认为这个道者真的和他的面目一样和善,早在周遭灵气异动之时他们便已经全力运转起了大阵。
道者依旧慈爱,面目越来越清晰,伸出手在观潮阁上空一拂,一道金线放出刺目光芒。
仿若大日坠落一般划过虚空,一道道波纹在空中散开,号称可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进攻月余的大阵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观天阁是青天域化神大宗之一,出于传统,一直将他划分到正道序列。
只是自认为秉承天道,观天执行的观天阁,在步调上和正道其他宗门并不一致,甚至会在有时候站到妖魔一方,在这种特殊时刻是无法被容忍的。
为了防止他在关键时刻跳反,各大宗在其旗帜鲜明的反对灵境的推广之后,终于决定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将其彻底清理。
几大宗分了观天阁,观天阁作为传统大宗是有不少附属势力的,其中冥顽不灵者也不在少数。
经过验证之后,不诚心归附的都会被一并处理,观潮阁作为观天阁弟子外出建立的直属势力,被分给了赤明宗处理。
其内最强者为结丹巅峰,不过所有结丹中期以上的修士都被调走协防,现在一起被围在观天阁,咏铭真人将处理残党的任务交给了李长思。
李长思不知道为何咏铭真人会对他如此自信,宗门又为何会赞同这样的建议,但在确认观潮阁最强者确实只有结丹初期之后,李长思答应了。
这样的配置,至少跑路是不难的。
一股轻灵之气在道者虚影消失的同时出现,将横跨千里的观潮阁牢牢锁住,任何人都难以脱离方寸之距。
在虚无之处一座祭坛凭空立起,对付面前的琼宇楼阁还是要动真格的,哪怕对方现在难以活动。
这效果比李长思预料的好,他本以为只会破除法阵,现在这样给他省了很多事。
深深地吸了口气,“妄造杀孽啊,可惜怨不得旁人,乱世必用重典。”
没理下方面露绝望的海量修士,取出火灵剑向高天之上恭拜三礼,一沓符箓随风飘扬。
天火灭世之像就这样成型。
李长思预料的苦战并未到来,咏铭真人做的比他设想的多。
“这是白送的功绩。”感慨一番之后,看着下方的一片焦土,李长思询问身侧白清州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是不是有些残忍,有必要这样吗?”白清州确实年轻,这话在李长思做完之后讲,不相当于骂人嘛。
“确实残忍,同样也是必要的。有些大事,翻天覆地的大事要发生了,总会有取舍。”
李长思没多说,他认为这些事还是由白清州自己去了解的好,反正他已经将灵境扔给白清州了,里面迟早会有相关记叙。
......
在之前的小插曲过去之后,时间又开始了缓慢而平静地流动。
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手中的符笔放下又拿起,他每日都会消耗很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先生,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白清州第一次主动这么说,不过白清州的修为在整整两百年后,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困在这最高修为不过炼气的若阳实在不太合适。
但李长思并没有同意,他不知道自己的大业何时完成,也许还需要百多年,也许就在下一瞬,他不想多花费时间去等白清州。
被拒绝的白清州有些落寞,起身向着城中的酒楼走去,酒楼的王掌柜已经是第二代了,没变的是对李长思尊重依旧。
看着小家伙远去的背影,李长思其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放任一个自己无法卜算,行踪难定却又对自己至关重要的节点乱跑,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轻叹一声,转回身继续躺下仰望天穹,看了看手中的茶壶,决定给小家伙一点补偿。
看了眼有些空荡的天府阁,李长思也决定出去走走。
“李掌柜好啊,近来生意如何?”这是几十年前就认识的故人。
“李老掌柜好,白掌柜最近怎么样啊,好些天没见他了。”这是近些年他彻底把天府阁交给白清州之后才搬来的新邻居。
诸如此类的声音,陆续传来,在这里居住了百多年,哪怕他再不与人交往,这里也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炼气修士的寿元其实挺长,几百年很简单,只是大多数人都活不到寿终就死于意外了,哪怕在城中开店,和李长思一样一做就是百多年也是罕见。
这若阳得益于李长思的存在,在这纷纷扰扰不断的百年里也从未生过乱子,这让更多的散修慕名而来,倒是热闹不少。
不过依旧没有筑基修士前来,这一点很多人感到奇怪,除了李长思。
天色渐晚,李长思和白清州各从东西而归,李长思早了一步,现在门里等着。
还未等白清州为他早晨的负气解释,李长思率先开口。
“站在一边,有客来访!”拿起手中的茶壶,向前方洒了几滴水,一道人影在几滴水珠落地的一瞬间出现在天府阁门口。
这人少年样貌,和复归原来模样的白清州差不多,穿着华贵,和李长思风格相反。
白清州面色微变,连忙站在李长思身旁,望着大门目光闪动,他分得清轻重,之前自己可完全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
李长思没有说话,只是悠闲的品着茶,他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何况眼前的是个恶客。
那少年修士,颇为仔细的看着一张张符箓,好像真的是寻常的顾客。
不过没有那个顾客会大晚上关门之后再来,更没有那个结丹修士会去选购一阶符箓。
看了许久,少年微微一笑,对着李长思拱了拱手,用术法凝了个椅子出来,坐在李长思对面。
“小友可不地道,怎的连个坐处都没有,这是待客之道?”还是少年先忍不住,率先开口。
李长思看了此人一眼“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现在不是正在坐着?难不成你管现在这样叫趴着?”
“小友伶牙俐齿,不过我白家的人,小友何时归还?”
白清州闻言一愣,白家?
看着李长思身后的白清州,少年笑道“怎的,连你家主子都不识得了?”
“白源道!”白清州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少年正是白家现任家主。
听到这句话,白源道眉头一皱“小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把我家子弟教成这个样子,毫无半点礼数。”
一股勃然压力顷刻即至,李长思轻笑一声,压力顿消“道友又好了多少,以大欺小不是长辈风范。”
“小不尊老,当严加管教!”
“为老不尊曰贼,为何尊贼?”
“我家之事何用你教!”
“你家之人也是人,踏出家门入我门。”
“生他养他皆有我!”
“辱他欺他也是你。”
“带回家门再管教!”
“怕你难出这道门。”
无视白源道勃然怒火,李长思右手一翻,取出一把崭新的茶壶,交给白清州“这东西就给你了,可别让歹人夺了去。”
“道友有些过了吧,说到底这是我的家事。”
“百多年了,该过去了。”
白源道死死盯着李长思,片刻之后晒然一笑“是啊,就让他过去吧。”
李长思含笑不语,目送白源道远去的身影。
“清州还看着?大半夜的,门关了,该休息了。”
说完之后,也不再理白清州的反应,径直走向屋内他画符的桌案。
看到欲言又止的白清州回房之后,李长思长出一口气,点点鲜血从指尖渗透到符箓之上。
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符箓接触到鲜血的一瞬被释放出来,李长思的神色开始舒缓起来。
“这位白家主,离真人之境怕是不远了。”能吓住对方纯属运气,手上咏铭真人所赐的茶壶也有功劳,对方不敢对他这个天资卓越又颇受重视的天骄下手。
或者说对方没有一击必杀的自信,哪怕有万一的疏漏,对于白家也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