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其人,在后世的评价还是挺高的。
“千古词帝”的名头,对于一个文人而言,可以说是极高的赞誉。
但作为一国之主,李煜无疑是非常不合格的。
虽说,将南唐的灭亡完全归咎于李煜一人是很不合理的。
但是李煜的优柔寡断,胆小怕事,朝令夕改等等缺陷,的确在南唐的灭亡上占据了很大的份额。
就如同这一次的收复两淮的军事行动,便是因为李煜的接连迟疑,而最终未能成行。
要知道大军的调动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行的,如此规模的行动,哪怕只是前期的筹备,也是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的。
更别提南唐的数万大军从各地聚集过来,旅途奔波劳累,甚至是非战斗减员了。
然后,这一切就在李煜的一声“罢兵”令下,全都打了水漂。
作为军事将领,林仁肇对这样的行为是十分心痛的。
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地也。
这好不容易攥紧的拳头没打出去,伤到的可就是自己了。
然而,林仁肇却没办法去说什么,毕竟就连以武力闻名于世的辽国都被宋国打下了一个西京。
作为武力下游级别的南唐,又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怒宋国呢?
于是乎,林仁肇很不明白,韩熙载的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辽国的西京,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韩熙载开始缓缓地对林仁肇讲述起了这一次宋国北伐时发生的事情。
从一开始太原城发生的各种争斗纠葛,到后来身为皇子的赵德昭率军奇袭大同。
一桩桩一件件,韩熙载都说的清清楚楚。
听得林仁肇震惊不已。
他既惊讶于那个赵德昭竟然如此胆大,敢于就这么轻装突袭辽国的西京,并且还成功了。
又惊讶于,这个平素看起来除了摆酒设宴、放浪形骸之外就无有作为的韩熙载,竟然在宋国有着如此灵通的消息渠道。
韩熙载所说的这些东西如此全面,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不过,林仁肇没有去追问韩熙载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他只是想知道,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又和收复两淮有什么关系?
“我与林将军说这些,就是要告诉林将军,此次宋国攻克辽国西京,完全是出其不意罢了,而非是说宋国已经强大到超越了辽国。”
韩熙载指着北面,笑道:
“宋国皇子此次突袭大同,虽然表面上看来是立了大功,可实际上却是将辽国给得罪死了。”
“若我所料不差,用不了多久,辽国必然会大军南下,届时,宋国能不能撑过去都还是两说之事。”
林仁肇的眼睛里也开始放出了光彩。
“到时候,便是我大唐北上收复两淮的绝佳时机!”
“对,此事我已告知了国主,国主已经答应暂缓罢兵之事,静待辽国南下。”
“所以,还请林将军且莫气馁。”
“好,我便等上一等。”
于是,林仁肇和韩熙载就此立下了约定,一同等待着辽国大军南下的消息。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
接连等了两三个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李煜那被韩熙载劝说的蠢蠢欲动的心,又一次沉寂了下去。
那已经在江宁府周围驻扎了快半年的大军,终于还是散去了。
一同散掉的,还有林仁肇的雄心壮志。
然后,韩熙载又一次找上了门来。
“搞清楚情况了,辽国出了问题。”
韩熙载没有卖关子,直接和林仁肇说了起来。
“辽东那边有部族叛乱,所以辽国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所以我们还要再等一等。”
林仁肇摇了摇头,问道:
“你在辽国还有门路?”
话语里,带着些许的嘲讽,和失落。
韩熙载也摇头道:
“我的手哪里能伸那么长,这次,是他们找上了我。”
“哦?”
“所以我说,辽国出了问题。”
林仁肇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对,若不是辽国自身出了问题,怎么可能在丢了西京的情况下,还没有任何应对的表现?
“那,辽国找你,是要如何?”
韩熙载慢慢的为林仁肇讲起了这一次辽国那边传来的讯息。
辽国的意思是,现在辽国需要集中精力来对付内部的叛乱,短时间内无法对宋国大规模用兵。
但他们会派出各个附属部族南下劫掠,扰乱宋国的秩序。
而一旦辽国平定完内乱,便是大军南下之时。
至于联系南唐的原因,便是希望等辽国大军南下的时候,南唐也能出兵北上,牵制宋国的军力。
到时候,辽国和南唐以大河为界,瓜分宋国。
这一番条件,听得韩熙载心动不已。
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实在是太高了。
于是,自信心十足的韩熙载又一次入了宫,把李煜那已经冰冷的心灶给点燃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安慰林仁肇来了。
没办法,南唐有能耐又不畏宋国的将领实在不多,有资历的就更少了。
真的到了和辽国相约伐宋的时候,还得指着林仁肇去卖命呢!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再加上双方有了共同目标、共同利益,韩熙载和林仁肇的关系开始慢慢的紧密了起来。
再到这一场初冬雪宴,林仁肇也就赴了韩熙载的邀约。
此时,面对林仁肇担忧的,关于李煜的问题,韩熙载也是没能有太好的应对办法。
毕竟,李煜是国主,身份往这一摆,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且看吧,只要我等谋划得当,届时大势所趋之下,国主想必也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林仁肇面对这个回答,没有说话。
对于李煜,他真的是失望透顶了。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韩熙载便岔开了话题,提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说起来,关于江面上的那群水盗,林将军可有解决的办法吗?”
“那群水盗?”
提起水盗,林仁肇的脸色就变了变。
当初他信誓旦旦的去剿匪,最后却落得个无功而返的下场。
可是让同僚们嘲笑了好一阵子。
他不明白韩熙载为何又要提起那些水盗。
“我知道,不管是国主,又或者是林将军,都看不起那群水盗。”
“不然的话,之前大军聚集于此的时候,为何不见有人提及剿灭水匪,清理水路之事?”
林仁肇点点头。
确实,在他看来,那群流民一般的水盗,在真正的大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当初和韩熙载的剿匪赌约,不过只是为双方找一个台阶罢了。
虽然说,最后还是林仁肇输了。
韩熙载敲了敲桌面,说道:
“林将军,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有他的用处的。”
“就好比那群水盗,在我看来,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为我所用。”
“且不说他们是何等的精通大江上的水况,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就是两淮的百姓。”
“若是能将他们收服,再以他们为前锋,先渗透进两淮之地,将那些有志之士组织起来。”
“待到我大唐挥师北上之际,他们便能发挥出大作用来。”
韩熙载的话,让林仁肇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韩熙载和自己说的,赵德昭突袭大同时的情况。
当时,便是因为大同府里有许多宋国内应趁机作乱,赵德昭的行动才能如此顺利。
韩熙载明显是想要复刻这些。
而林仁肇也认为,这件事的可行性确实很大。
“那,我们该如何收服那些水盗呢?”
“招安。”
“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