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寨版快活林吃了一顿饱饭以后,赵德昭带着人朝着夹马营的老房子去了。
来到城东的老家门前,赵德昭表明了身份之后就踏入了这个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房子里。
当初赵弘殷也是禁军的统领,虽说职位并不算高,但好歹也是个官员,所以这间宅邸倒也不算小。
可以看得出来这间老宅被照看的很好,即便很久没人居住了也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什么的也有人打理过,都不需要收拾什么就能直接住下。
赵德昭并没有去到后面的几进宅院,只是在前面的厢房里收拾了两间房出来,反正住上一晚上就要离开,没必要整的太麻烦了。
让仆人准备好了热水之后,赵德昭美美的泡了个澡。这几天的行军都是和衣而卧的,白天也就是用冷水擦擦脸而已,再加上路上的风尘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搞得赵德昭身上都积了一层黑灰,闻着都有那么一股馊味了。
从身上搓下了一层黑泥之后,赵德昭才感觉身上舒服了一些,擦干身上的水汽之后他就去了收拾好的房间里。
仆人见房间里已经熄灯,以为赵德昭已经睡下了,也就没再打扰,回了自己的住处。
躺在床上的赵德昭本打算睡下的,但是在开封城养成的习惯最后还是促使着他换了件深色的衣服,悄悄地翻墙摸了出去。
说实话,这只是赵德昭一直以来的习惯而已,到了一个新地方下意识的想要看一看周围的情况。
但是让赵德昭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周围有了些发现。在老宅的不远处有一间还亮着灯的院子,赵德昭下意识的就过去瞄了一眼,结果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两个人明显是在盯梢的样子,一直在通过门缝看着老宅那边。
赵德昭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他猜测这些人可能是赵大安排来盯着自己的人手,毕竟有前科摆在那里。所以赵德昭也没有去详细探究,只是在心里把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赵德昭就回了房间安心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赵德昭患上了一套正式端庄的衣服,让卯兔他们四个也卸下了盔甲换上了便服,就是在手中拿上了一把直刀而已。
整理好仪容之后,赵德昭就让卯兔赶着马车,带着赵匡胤准备好的东西朝着郑王府那边去了。
出门的时候,赵德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昨晚的那个院子,发现那两个人果然远远的跟了上来。赵德昭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的缝隙,看清楚了二人的面容,暗自记在了心里。
马车在大街上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才到了郑王府的大门前。作为后周的皇帝降格成的王爷,郑王府周围的戒备可以说是非常的森严,隔着百步开外就有禁军的岗哨。
岗哨里的禁军在确定了赵匡胤的手书之后,才放开了门禁让赵德昭等人进入。在大门口递过了名帖,通报过后,赵德昭才被请了进去。
郑王府里面也是有大量的禁军,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郑王府看管的严严实实的。在一个老宦官的带领下,赵德昭在会客厅里见到了被尊为太后的前朝符皇后以及站在她身边,只有十一二岁的郑王柴宗训。
这位符太后当初被柴荣立为皇后的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是三十不到的年纪。因为保养的很好的缘故,所以看着也就双十年华的样子,眉宇之间的那一股淡淡的忧郁之色更是平添了几分动人姿态。
一旁的柴宗训看着神色就更差了,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他看着赵德昭的目光也是十分的复杂,难以细数。
当初柴荣在世的时候,对于赵匡胤十分的看重,逢年过节的宫中宴请的时候也会叫上赵匡胤的家人。在当初的时候,赵德昭也是和柴宗训有过照面的,现在双方的身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所以大家站在一起的时候终归是有些尴尬的。
或许正因如此,赵匡胤才不想见到他们,将他们送到了洛阳这边来。
赵德昭收拾了一下心情,上前见礼。
“德昭见过太后、郑王殿下。”
符太后微微颌首,说道:
“二皇子殿下无须多礼,这府上难得有人前来拜访,且请随一些就是了。”
柴宗训则是一言不发的躲在后面。
“谢太后、郑王殿下。”
见礼过后,三人分主次落座,符太后开口问道:
“不知道二皇子此来,所为何事?”
赵德昭回答道:
“我此次过来,乃是受了父皇的指派,带来了一些父皇准备好的礼物,像是新奇的物件、过冬的皮裘什么的。”
“陛下有心了,还请二皇子代我二人谢过陛下关心。”
面对符太后的请求,赵德昭微微摇头道:
“谢恩之事,太后还是让人送上书表去开封一趟吧,我这边送完东西之后就要追赶大军,出征蜀地去了,归期还犹未可知。”
听到赵德昭随军出征的事情,符太后和柴宗训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一直没说话的柴宗训小声的问了一句:
“德昭你怎么也要出征啊?”
赵德昭看了看这个有些病弱的小孩子,解释道: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毕竟天下未定,不能总是躲在父皇的庇佑下。”
听到这话,柴宗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转成了一声叹息。
这个话题就这么停下了,赵德昭又开口道:
“太后和郑王殿下在这里过的可还好?若是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提出来,我定会命人转达给父皇。”
符太后微微摇头道:
“这倒不必了,我们在这边还挺好的,无需再劳烦陛下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变得很无聊了,也就是符太后和赵德昭进行着机械式的一问一答,旁边的柴宗训继续开始了一言不发的模式,最多就是偶尔咳一两下。
聊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符太后就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了。
没办法,身份摆在这里,大家相处起来真的是太尴尬了,若非是一直以来的修养撑着,只怕符太后和郑王都忍受不了这种难言的煎熬。
双方礼貌的结束了这次会面,赵德昭行礼之后便从会客厅出来了,但他还不能离开。皇子拜会,还是受赵匡胤所托,郑王这边总是要有所表示的,一顿宴请是必不可少的。
若非是赵德昭要随军西去的话,他还要帮郑王把谢恩的情表送给赵匡胤,当然现在的话就只能让郑王府这边自己派人送去开封了。
出了会客厅,赵德昭在纵横交错的门廊里行走着,他抬头看了看雕梁画栋之间那一块块分割出来的湛蓝天空,他觉得自己恍若身处在一个金丝的雀笼里。
虽然说就这么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和一个孩童就这么圈禁在这里面不得自由的行为颇有些残酷,但是在这个战乱年代里,赵匡胤始终还能保证他们的富贵生活、衣食无忧,已经是非常的良心了。
在待客的厢房小坐了一会儿以后,下人就来通知说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赵德昭便跟随着下人去了宴会厅。
虽然宴请的对象只有赵德昭一个人,但是宴席的规格还是很高的,前菜的种类就比赵德昭在中秋节的时候吃的中秋宴还要丰富。
符太后和柴宗训坐在主位上,起身招呼了赵德昭落座,随后热菜开始一个个的端了上来。
光是看这些菜的颜色,赵德昭就感觉这些菜肴的味道应该是很不错的。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比他在军营里吃的那些东西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宾主双方都没什么聊天的意思,大家都准备就这么在乐师的曲声中默默的吃完这顿饭。
莫名的,赵德昭感受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他顺着方向看过去,那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似乎是一名上菜的仆人,手里的餐盘上还放着几个汤盅。
看到赵德昭抬头看他,那人连忙低头,继续端着餐盘往前走。
但是赵德昭一瞬间却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盯梢自己的两人之一。他低头的瞬间,赵德昭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紧张的神色。
眼看着那人就这么端起一个汤盅放在了符太后的面前,正要给柴宗训上汤的时候,赵德昭开口了:
“等一下。”
赵德昭的突然发言让符太后和柴宗训都有些惊讶,二人看着赵德昭。
赵德昭直接站起身,走到了那个仆人面前。
“你,抬起头看我。”
符太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地将柴宗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名下人抬起头来,一脸紧张的强笑道:
“二皇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的只是一个下人,贱名入不得二皇子的耳朵。”
“我问你答,别说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周福贵。”
“福贵,是个好名字。”
“不敢当不敢当,二皇子殿下,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说着,周福贵就要往外走,但是被赵德昭一只手给拦下了。
“符太后,让你的人问一问,府上有这个叫周福贵的人吗?”
主位上的符太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要让身边的人去喊管事过来。
周福贵脸色大变,他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赵德昭,一咬牙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刀。
只不过周福贵并没有杀向赵德昭,而是转头冲向了符太后的方向。
看着袭来的那一抹寒芒,符太后花容失色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