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纳尔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在紧急情况下的诸多非常规手段，也猜到了轮机舱可能会使用这些非常规手段。
但他没想到的是，轮机舱竟然已经面目全非，甚至几天没到就已经让自己这名舰长都没办法辨认路线了。
“轮机舱和工程部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卢克纳尔沉重地问道。
“就那样吧……”面前的轮机长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把头偏向了一边。
这让卢克纳尔再次沉默。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点。
“说说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起来？”
“这得看情况……”双方很默契地忘掉了前面的问题，“不出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能试机，当天就能开动。运气差一点的话，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大家等太久了。”
“希望都在你们轮机舱和工程部身上了。大伙儿能不能或者回去就看你们的了。”卢克纳尔点点头，又问道，“战舰外面的秩序场运行情况怎么样？”
查理诺·科林少校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卢克纳尔，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种问题会问他。
“超空间核心的输出功率十分稳定。根据科研部的共享报告，战舰外部秩序场构建得十分成功，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当然，超空间核心不能停机确实给我们的维护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至少工期被拖长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马上就能完成工作了。”
卢克纳尔再次点头，然后突然又开始咳嗽。
突如其来的咳嗽吓了查理诺·科林少校一跳。他有点担心地问卢克纳尔：“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咳咳咳……没事……我们继续吧。”卢克纳尔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在咳嗽，随后就继续询问查理诺·科林少校：“修复结束后，我们的航行精度能够达到什么水平？”
“这个我没法保证。”查理诺·科林少校果断回答道，“我们对于虚空的了解太有限了。说实话——我甚至不清楚修好反应堆和超空间核心后，我们的船是不是就能在虚空中动起来……天知道在虚空里航行是不是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
卢克纳尔没有对此做什么评论：“这种事没人能保证，只要尽力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就行了。剩下的，交给运气吧。”
查理诺·科林少校耸耸肩，不置可否：“总之，我们这里会尽快完成修复工作。”
“行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卢克纳尔了解了最新情况后，便不准备再做停留，“这边就看你的指挥了。”
卢克纳尔没有在轮机舱舱停留太久。
他知道，自己在轮机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只会影响战士们的正常工作。
同时，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正在不断恶化。为了能够坚持得久一些，他必须注意自己的活动时间，多多休息。
只是，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愚弄”舰医疗中心
“我们的医务人员都长期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我们已经有几名优秀的同志病倒了……我们现在只能有限地治疗伤势不那么严重的战士；至于受伤较为严重的战士，我们只能暂时稳定他们的伤势，然后让他们进入冬眠……我们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同时救助所有人……”
见到卢克纳尔后，医疗中心的负责人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就开始向卢克纳尔报告当前处境。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人手不够，空间紧张。
对此，卢克纳尔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愚者”舰队在没有充足的时间修整，缺乏后勤保障的情况下进行了长时间的战斗，人员的损失是不可避免的。
而随着“愚者”舰队一步步深入特毕亚斯联邦境内，每场战斗的烈度也在不断上升。
在这种情况下，战舰中伤员数量的增加就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而在刚刚过去的会战中，“愚弄”舰上战士的伤亡数字更是让人不忍面对。
尽管已经有不少受伤较轻的战士经过简单处理后得到了出院的许可，但有更多的战士还是不得不在病床上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而仍然处于危险之中的“愚弄”舰很明显是没有力量照顾到每一名伤员的。
秉持着战时维持战斗力的第一准则，军医们只能将受伤严重、短时间难以治愈的伤员放在一边，利用冬眠等技术控制伤情，转而先治疗受伤相对较轻的战士，以达到保证战舰战斗力的目的。
然而，仅仅是随便看了两眼，卢克纳尔就意识到了现在自己战舰里受伤仍在治疗的战士的数量之大。
在战斗总结中的一串数字，和现在躺满了整个战舰医疗中心的受伤战士。
同样表现了战舰战损严重，但后者才真正让卢克纳尔明白了自己的战舰现在面临的大量问题的根源。
“我们需要更多的、恢复了战斗力的战士……”卢克纳尔望着一间病房里正在接受治疗的战士，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明白，但我也没办法。”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显然也十分无奈，“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我没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更多的人手和空间了。”
在向卢克纳尔解释医疗中心的情况的同时，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还在不停地操作手里的终端，指挥、调度医疗中心的人员和物资。
看着与之前几个重要部门负责人同样的满头大汗，一脸不情愿地陪在自己身边的医疗中心负责人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卢克纳尔明白：自己又应该离开了。
“这里就靠你们了，请一定要保住我们战友的生命！”
说完了连自己都觉得生硬的鼓励，卢克纳尔便离开了医疗中心。
临走之前，在卢克纳尔的要求下，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带领他看望了几名因为受到虚空侵蚀为而在此处接受治疗的舰桥官兵。
经过科研部和医疗中心共同的探讨，这些受伤的战士已经接受了类似于冬眠的临时处理方式。
经过这种方式处理后，医疗中心的医生们希望这些战士们的伤情能够坚持到“愚弄”舰回到帝国的怀抱，接受帝国最先进医疗技术的救治。
同时，塔蒂阿纳·格雷科少校再次向卢克纳尔提出了接受“临时处理”的建议，但不出意外地再次被卢克纳尔拒绝。
颤颤巍巍地回到舰长室，卢克纳尔摘下了口罩，脱去了白大褂。
这时候，卢克纳尔惨白的脸颊和嘴唇，几乎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才终于显现出来。
浑身颤抖的卢克纳尔打开自己的终端，艰难地告知大副继续值守后，便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