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真是不是说了什么!”胖和尚气得直跳脚,连忙往后山跑去。幸亏老和尚扫过地面,要不然凭着胖和尚的体重,怕是要甩滚下去。
“公子,怎么了?”蓝玉娇听到动静从屋里走来,她把轻裘披在陈恒肩上。
“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异端可比异教徒可恨呢。”
陈恒的话蓝玉娇一时无法理解,不过听到陈恒找到出去的方法高兴不少。
“我来试试!”蓝玉娇掏出金剪,用尽十足力气剪向冰树。金剪发出金光,好似化作两条金龙一左一右狠狠向冰树甩尾。
咔!
剪刀咬在冰树上,传来金铁声,随即便是令人牙疼的咔吱声。能将虎翼剪下来的金剪刀面对手指粗细的树干不但没伤其分毫,反而磕掉了自己的刃口。蓝玉娇看着崩裂的金剪刀,又是震惊又是心疼。
“唉,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哼!该死的秃驴,早晚剪掉他的脑袋!”蓝玉娇嘟起小嘴,拿着剪刀冲着对面的石雕佛像咔嚓咔嚓。她明知冰树是佛法所化,不是小小的金剪刀能伤的。可她还是要剪,不为什么,就是恨得慌!
“这东西根本不可能弄断!”蓝玉娇又是烤又是砸,试了好几种办法最后都无功而返。
“阿嚏!”
“天冷,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陈恒把轻裘盖在蓝玉娇身上,他不信没办法弄断这颗冰树。
就这样飞雪寺中,一人一树就对望着。雪落了又停,风静了又动,来往的沙弥望着树下坐着的陈恒,纷纷说那是个傻子。
“施主,可有收获?”
陈恒抬头望去,了真已经从山下扫到前院。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天已经有些黑了。
“砍又砍不断,烧又烧不化,更别说弄断了。冰树的根还埋的极深,还没法挖出来。”
“唉!此树无根。”了真摇了摇头,他本来对陈恒还有一份希望。谁知陈恒连此树有无根都没看出来,也是一寻常之人。
“罢了罢了,施主莫坐了。施主若是因我病倒,那便是老衲的罪孽了。”
“大师不用劝了,这广寒寺我必定出去。”陈恒说罢不再看了真,他望着寒石冰树,就不信想不到弄断它的方法。虽然脸色冻得青紫,但目光如炬。灼灼的,颇有些吓人。
了真将前院扫拭干净,见到陈恒枯坐于此,不由得停下回去的脚步说起此树的缘故:“多年前,我与佛尊有一场辩经,他言万法皆空,我说星月永恒。
辩了三百零一年,我败了。他便将我囚禁于此,并种下此树。佛尊曰,若能看空星月,便能让冰树开花。若能折断此树,便能与他再辩。如今看来,我不如他!”
了真深深叹了口气,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后山。
“星月永恒?”陈恒的视线划过寺檐望向高原上的星空,那是别样的美丽。
一条银带平铺在头顶,各色宝钻镶嵌在黑色丝绒上,干净、透亮。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拽着橘黄色的尾焰向西南而去。完美的弧形轨迹恰似一条长翎,向着无穷广袤的天地而去,让恢恢天宇中的万千星辰为之摇曳。
“好美啊!”陈恒沉浸在夜空中久久难以回神,直到冷风吹得头脑发昏才闭上了眼睛。
“千载岁月,星空永辉,自然是星月永恒。可便是永恒的星月,也会熄灭消失。”陈恒闭着眼睛,回忆着前世关于宇宙的知识。
任何天体都有寿命,无不从热寂走向冷寂。只是以人类的时间尺度衡量,有些天体可谓永恒。但相对永恒,不意味着绝对存在。世间,终将为空。
可若是空,我们又是什么?这棵寒石冰树又是什么?
陈恒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映照着星河的影子,那样的灿烂闪耀。
“若终将为空,那我便要做被空寂葬掉的最后一个生灵!若我死去,那天地间也没谁能评判何为空何为实!”
陈恒扯开衣服,露出光洁的胸膛。他抓住冰树树梢,只觉手被烫熟。可他不怕,撑起冻僵的双腿,用力抱了上去。
灼热,几乎达到了身体感知的极限。可陈恒死死抱着寒石冰树,要用人的体温、人的思想、人的意志将它暖化。
慢慢的,陈恒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他的灵魂还在脑中,可他的神经已被烧断。
天上的星河闪耀着星光,它就在那里闪着,不为你所闪,不为你所亮。只是因为有你,才让它的闪耀有了新的意义。
金乌还未升起,了真便如往常般开始扫雪。他拾阶而上,来到前院。院里倒着一个人,那便是陈恒。他以佛尊和了真都没想到的方式,用人的温度暖化了寒石冰树。
“没,没了!”了真不可思议的低语,伸手想探探是真是假,可又担心的缩了回来。他被困在这里太久太久,以至于如今没了约束,也习惯了带着镣铐行走。
“咳、咳……”低沉的咳嗽声从陈恒口中传来,他冻了一夜竟然没死也算是谢天谢地。
“你做到了!”了真将陈恒带回后山小屋,渡过法力温养着极近冻死的躯体。
“大师?”陈恒刚刚醒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是第二天,那胖和尚口中的主持就要回来了。看来自己真的要被出家为僧了,不知能不能还俗。
“我现在很纠结。”了真沏上一碗药茶,看着陈恒依然难掩眼中的震惊。
“你找到了一条新路,一条不同于佛尊和老衲的路。虽然不知此路能否直达本源,但已经走到了佛尊和老衲前面。唉,老衲为了佛门应该留下你的!”
“留下我?大师,难道我还能逃出这飞雪寺?”陈恒还不知道自己暖化了寒石冰树,以为了真半夜把昏迷的自己救了回来。
“你自是不能。”
“但是老衲我既然答应你了,必会把你送出广净。”
“我就说我不能吧。唉,本来想要当个潇洒仙人,谁知最终要跟青灯古卷相伴啦。大师,谢谢你送我出广净……”
“嗯?送我出广净!”陈恒猛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了真,自己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