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张顺有些失望,还是给陈恒指了指方向。
“公子从这儿往北出城,然后往西走一段看到飞燕亭就到了。”
“山倒是挺高。劳烦两位抬我一程。”陈恒顺着方向看了看,城外有一山影影绰绰。
“公子请!”张顺喊上弟弟张和,今天终于开张了。
“公子,这时候红叶山还没红透,您是去看霸下驼碑吧。”
“听掌柜的说那石头长得像,若不看看不是白来永安城了?”
“公子说的太对了,那石头岂是长得像,简直一模一样。要是下雨天您去看,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会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吧?”
“肯定不是,公子到地儿就明白了。我们村里老人说那头霸下是犯了天条才被石碑压住了。”
“怎么说?”前世陈恒见过景区的霸下驼碑,传说中是大禹治水时将霸下降服,让他推山挖沟,疏遍河道。洪水治服后,大禹担心霸下到处撒野,让他驮着记载治水功绩的石碑寸步难行。
“西宁江,公子知道吧。”
“跟西宁江还有关系?”
“可不!这霸下原本在西宁江兴风作浪,城里的河道就是他蹚出来的。后来老天发怒,飞来一块石碑把它压在那里。
霸下突然被压住怎会服气,驮着石碑一步一步爬上红叶山。不过还不是顶不过老天爷,变成一块石头替咱们镇压西宁江。您怕是不知道,咱们永安附近的西宁江从此都没泛滥过。要不然怎么叫永安呢?”
“这倒不错。”陈恒回忆起自己读过的地方志,永安附近还真没什么洪灾,算得上人间福地。
西宁江从上游进入永安地界一直在收窄,城里的河道更是不足上下游江面的五分之一宽。按理说如此大的流量冲入此地,城内西宁江应该更加汹涌。然而恰恰相反,城内河道平缓得很,浪都飞不起来。
“难道传说是真的?也许是三山构成的天然河谷太深了。”正以前世经验思考问题的陈恒突然想到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是真是假有时候并没那么重要。
出了城,天色暗了下来,丝雨纷飞一片雾蒙蒙的。这一场挨了好久都不下的秋雨,终于要下了。
“公子真是有福气,雨里面的霸下驼碑才是真的像。”
飞燕亭单檐飞翘,亭中还有郡守留下的墨宝。陈恒下了竹轿,望着雨雾中的红叶山。
“公子,要不我们兄弟把你抬上去吧。”
“雨天路滑,更何况上山容易下山难。辛苦两位了。”陈恒彬彬有礼的抬抬手,将三两银子给二人当做轿费。
“公子,太多了。”
“拿着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张顺见陈恒不似作伪,把银子收了下来。他从轿下抽出一把竹伞,递了过去。
“公子,这是小人家里编的竹伞,您别嫌弃。”
“好巧的手艺。”陈恒接过伞,笑了笑踏上红叶山。
湿滑的石板间青苔冒着,还未走到半山腰,衣衫便被飞雨打湿一半。抬头看去,山巅好高!仔细一瞧,那不是山巅而是一道光面石碑。
顺着石碑往下看去,一头负甲巨兽朝天嘶吼。尾巴缩在甲中,厚重的四足挺立身体。龙头往上仰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双龙角。猛地看去,好似真的是霸下驮碑。
不过走近了,终究只是石头。所谓的光面石碑表面十分粗粝,雨水浇在上面光线一打,才像镜面几分罢了。
驮碑的霸下,是扁圆的大黑石。风雨侵蚀之下,朝悬崖的翘起的部分已经伤痕累累,要发挥足够的想象力才能把它想成一头龙首龟身的神兽。至于那两根龙角,不过两根树梢错看了。
只是稍稍后退几步把整块奇石一起看去,仍有霸下驮碑之象。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三种境界,今天倒是都见到了。”
“公子妙语连珠,当浮一大白。”陈恒身后走来一中年文士,醇厚的声音在雨中格格不入。
“先生可是此地主人?”陈恒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上山时没有旁人,此人来历奇特,不可不防。
“公子不必如此警惕,我算此地半个主人吧。”文士看到陈恒搭在剑柄上的手笑了笑,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望着山下滚滚而过的西宁江竟失了神。
“半个主人?”
被文士点破自己的小动作,陈恒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把剑挂在腰侧随时能够出剑的位置。
“是啊,无主之地呆久了自然算半个主人。公子请坐。”
陈恒顺着文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崖边竟有了石桌石凳。他暗自苦笑,此人非神既鬼。自己一介凡人,即便有勇气拔剑也只是徒劳的挣扎。还不如收起剑来,稍显从容一些。
“说是半个主人,也是因为没有酒水款待贵客。”
“先生,我倒随身带了一些。”陈恒右手扫过石桌,一壶玉楼春,两盏白玉杯。
“人间俗物,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陈恒故意显露出自己并非单纯的凡人,也是有傍身的底牌。虽说花灯印记除了储物并无其他作用,但若能诈唬住对方,也算胜利。
文士略感惊讶,他坐在对面深深看了陈恒一眼。端起酒来嗅着,然后一口抿尽。云渐渐变得浓了,雨徐徐而落催得西宁江更急。
“好滋味。我来此地之时,还酿不出此等风味。那时也不是这般样子。”
“那时?先生可否讲讲?”陈恒给文士又满上一杯,静待下文。
“那时天刚开,每日都有星辰摇落。你们人族版筑江河之畔,没少遭灾。没想到今日醒来,已经换为人间了。”
陈恒陪着文士喝了一杯,注意到他说的“你们、换为人间”,看来此君果然非人。
“可惜了。”文士仰头望天,天道在他眼中显露几分。
轰隆隆,轰隆隆!紫电从天而降,却被霸下身上的奇石引去。
“过了这么久,我倒要看看你的九天紫霄威力是否如常?哈哈哈!”文士仰天长啸,眼中似有热泪落下,不知是喜是悲。
“你可猜出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