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猿子,姐的苦心,你未必会懂,姐的仇怨,你也不会明白,希望你不要怪姐,你是姐唯一的机会。
幽儿盘膝而坐,神色凝重,周身神光缭绕,娇躯颤抖,道道诡异的符文透过肌肤飞出,充斥着猿苍识海。
几息之后,她睫毛微颤,峨眉轻蹙,鬓角香汗淋漓,玉手开始掐诀,左右十指中指来回交错,无名指弯曲,小指与拇指组成穹宇印记,口中念念有词。
生、灭、往、行、破、寂、缘。
七道符文冲出,烙印在猿苍七大死穴,猿苍全身肌肉骨胳咔咔作响,野蛮疯长,身形疾速拔高。
三丈,五丈,十丈,百丈。
断。
三生咒法,断舍离,断字出,以命搏命,幽儿瞳孔漆黑,如同深渊,周身冥气滚滚,一头头可怕的骷髅虚影飞出,发出撕天怒吼。
舍。
天地不仁,万物生灭,无天,无地,无道,无众生,无我,碎心舍。
幽儿四肢轰然爆开,猿苍仰天咆哮,头顶几缕白毛由白转金,道道雷弧在筋脉中生成,狂暴肆虐,身形再次拔高五百丈,三根朝天椎破开皮肉从脊柱生出。
突然,摇天铃声音嘎然而止,紧接着铃体震颤,频率越来越高,周围大地跟着律动,如同波涛之海,幽冥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姐姐。
山的另一边,黛儿惊呼,紧紧拉住蝉儿小手,身体站立不稳,攀山之人纷纷往山下狂奔。
快走。
蝉儿拉着黛儿往远处疾驰,大块巨石砸在身旁,地上夯出大片深坑,那些来不急逃出之人,被巨石轧得稀碎,一时间,哀嚎遍野。
离。
喜怒忧思悲恐惊,因果轮回谢红尘。
离字出,幽儿头部以下全部爆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朵莲花飞出,钻入猿苍七大生穴,猿苍全身剧痛,脸上青筋暴起,嚯嚯涌动,身形再次拔高。
六百丈,七百丈,八百丈,九百丈,一千丈。
咔嚓,咔嚓,骨胳碎裂的声音。
冥冥中自有桎梏,一千丈,似是猿苍无法跨越的鸿沟,盛极而衰,猿苍承受不住,肉身开裂,筋脉寸断。
桎梏啊,看是你牛逼,还是姐疯狂。
不成功便成仁,幽儿视死如归,摇天铃一滞,表层片片脱落,她把潜力压榨到极致,头颅砰然爆炸,化作点点神光没入猿苍四肢百骸。
何必呢?
全身剧痛使猿苍神志恢复清明,命之束缚让他看清了所有,幽儿正破釜沉舟,助他突破先天第一桎梏,命数。
生死之间,有大喜乐,有大恐怖,皆是定数。
猿苍,陪我疯一把,给我一个未来,也给你一个机会。
幽儿的声音歇斯底里,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不要命,老子陪你玩儿到底。
对幽儿的疯狂,猿苍非但不反感,倒觉得畅快淋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活着不就是拿命玩儿,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无畏则无惧。
猿苍发出惊天怒吼,极尽癫狂,全身力量爆发,脊柱之上再次长出四根朝天椎,七根朝天椎直指苍穹,锋芒毕露。
一千零一丈,一千零二丈...一千零十丈。
砰
砰
砰
锁链绷紧断裂的声音在猿苍神魂中响起,桎梏崩碎,未来有了无限可能,成功了。
吧嗒。
摇天铃掉落,三只铃铛已然暗淡无光,残破不堪,散发着腐朽之意。
幽儿。
猿苍落寞,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如此癫狂,好在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呀呀个呸的,累死老子了。
几许山风拂来,带着丝丝诡异。
这风?
还没反应过来,山风猛然凛冽爆发,带着寂灭之力,猿苍神魂不稳,如堕九幽,朝天锥砰然炸开,脊背上留下七个血窟窿。
命劫,降。
大道之音,言出法随,逆天者,天诛。
猿苍全身炸开,化成片片飞灰飘散各处,如同一场灰雪,荒凉了大地。
失败了吗?
人终究还是斗不过天,命运即是命运,与生死相随,无命则死,有命则活,
一切种种如过眼云烟,一切种种如镜花水月,如尘如埃,如梦似幻。
扑通。
蝉儿正拉着黛儿狂奔,前面突然砸下一名少年,吓了二人一跳,蝉儿摸摸鼻息,还活着。
黛儿,快架起他。
二女架着少年跑了百里,地面停止震动,一切都恢复平静,只有满地飞灰,裂开的大地,格外狰狞。
急促的喘息声,咚咚的心跳,又有几人飞奔而来,弯着腰大口喘息,脸上惊魂未定。
发生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高耸入云的不归山,更生恐惧,他们宁愿在此等死,也不愿意再去攀山,胆都吓破了。
过了一个早上,五六百人聚集而来,其他人都被埋在山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很多人没来得急逃开就被砸成肉泥。
大家沉默无言,虽然知道早晚要死,但是死成这样,还是让人无法接受,一晃过去七天,众人心中恐惧非但没有消退,反倒更盛从前。
猿苍早已醒来,闭着眼睛不想睁开,黛儿与蝉儿轮流照顾着,日子美美哒。
黛儿,你道侣还没有醒?
有人近前询问。
没有。
人多嘴杂,解释就是掩饰,既然别人误会了,解释多了反而不美,二女逆来顺受,将猿苍当成道侣侍候着。
咦?
山猛见到两位美人儿,本想停住寒暄几句,交流交流感情,看到猿苍,觉得好生面熟,仔细分辨了盏茶功夫,恍然大悟,一指猿苍。
猿大胖。
睁开眼睛,猿苍扫了眼山猛,坐起身,扭动四肢,除了酸疼没有别的不适。
你没死?
你很失望吗?
猿苍心情糟糕,被小美人儿服侍得好好的,来个了多事儿的主,他眼神冰冷,山猛觉得脊背发凉,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都是重明城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很感动,真的,你活着太好了,咱们重明城死了几十人,心疼死我了。
猿苍懒得搭理他,起身看向周围,到处都是小帐篷,有数百之多,当天肉身爆炸,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活着。
他只记得在身体爆开的瞬间,几缕青丝从心脏处飞出,将他神魂牢牢护住。
青丝?
女人的头发,究竟是谁的头发,能够抵挡命运之力。
内视周身,除了现在变成了个花美男,没有别的不适,识海里小剑乖巧地趴在摇天铃旁边,摇天铃半死不活的,好像随时都会瓦解。
玩砸了吧,没本事别逞能,就你那两下子还敢与天斗,下次好好想想,长点脑子,别说哥没提醒你,做铃要有自知之明。
神念传音,对幽儿挖苦一番,丝丝血气从心脉发出,环绕在铃铛周围,滋养铃体。
要你管,让我死了算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我死,还救我做什么?
哥贱,行了吧。
好好养着,养得白白胖胖的,再出来浪,再去作死。
不疯魔,不成活,经过此次大劫,猿苍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小铃铛,生死之间,他懂得了很多,何况破开了第一桎梏,怎么想幽儿都居功至伟。
宝贝着还来不急呢,怎么可能让她去死。
哎呀,讨厌,人家才不要长成个大胖子。
幽儿发出声娇嗔,不再说话,像是害了羞,把戮顏拉下来,盖住本体。
盖什么盖,三个破铃铛,有什么好遮掩的。
走开,不理你了。
猿苍讪讪一笑,二人关系亲近不少。
疾影。
神念一动,他身影出现在不归山下,看着龟裂的大地,怪石横生,想到都是自己的杰作,心中豪情万丈。
大哥,救我。
巨石下压着一人,看到猿苍,眼中恢复了几缕生气。
我的天呐,你怎么被石头压住了,好惨,很疼吧?
猿苍轻轻一抬,大石飞落远处,男子长出口气,死中得活。
你叫什么?
小弟狐君。
好名字。
来人,救命。
又有人呼救,猿苍身形忽闪来到处地缝,里面躺着几位姑娘,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