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娜提议在龟兹交易两匹骆驼再向东行。李梦尘暗自不爽,只因他生性贪玩,马虽耐力不如骆驼,但比起骆驼,骑马驰骋大漠的感觉甚是舒畅。但是想想红娜乃是西域土著,便听从了这地头蛇的意见。
无奸不成商,几乎所有商人见李梦尘这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都会大幅提价。但李梦尘出手阔绰,也从未与这些商人计较,毕竟他现身上的金银也不是自己所赚。
但李梦尘这时想买这骆驼,这骆驼商却是狮子大开口到连他都稍有犹豫。就在李梦尘考虑之际,骆驼商凑到他耳旁,悄悄话道:“你随行的‘瘦马’,可与我这里最上等的骆驼交换。不仅如此,我倒付你钱银,如何?”
李梦尘知此人所谓“瘦马”指的便是红娜,本来还是略带和蔼,此刻瞬间变了脸面。其实李梦尘身后跟着个胡姬,在旁人眼中,确也难怪当作是侍女奴仆一般看待。
骆驼商虽一时色心起,但挑通眼眉,能察觉到什么人他绝惹不起。哆嗦了一阵,立马便改口说道:“小哥,小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
“哼。”李梦尘也不愿多与这种人计较。
骆驼商松一口气,后悔精虫上脑多提一嘴。本来他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导,但李梦尘被动显露的些许恶人气息,就已足够吓到他欺善怕恶的心性暴露。李梦尘此时反客为主,现在不给折扣都不行了。
其实只是这骆驼商自己戏多罢了。
红娜早知道李梦尘讲价必然吃亏,此时自己上前,正是显摆的好时机。“你这儿的骆驼有多格拉的认证吗?”
“有的。你们现在看的这两头是二星品,棚里最左边那一头是多格拉认证的三星品,价格更高,其余的皆为一星品。”骆驼商说完便拨开骆驼屁股盖上的覆毯,露出一大个红色烙印。烙印外是一个圆圈,确是圈住了两颗星星图案,其余是均些异域符号,李梦尘表示看不太懂。
红娜此时在她师父面前颇有些得意,解释说道:“这商标看起来没问题。你看那中间最醒目的便是字母‘δ’,读作德尔塔,为多格拉家族的标志,下面的几个符号是数字,代表这牲口的编号。”
“他们在烙印上面编号?”李梦尘问了一句。
“是的,他们特制的烙铁上有转动的机关来改成不同的数字。”
李梦尘觉着这些工匠的奇技淫巧还蛮有意思的。
红娜转头对那骆驼商说道:“既然是有多格拉认证,那么就不必要买了,我们租用便可。”
骆驼商心想,早知道这跟着的女子是懂行的,自己也不用多费唇舌忽悠眼前这个愣头青。
“红娜,这骆驼也能租借吗?那我们怎么归还?”
“不必担心,那多格拉家族在丝路上各镇开设驿站,租借车马、骆驼,方便的很,他们自有方法管理妥当。”
那骆驼商突然瞥见红娜手上的刀鞘上的图案,加上说着关于多格拉家族的话题,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双掌一拍,兴奋叫起:“差点走宝,差点走宝啊!多格拉家族于丝路各镇通传消息,说是邀请手持猫扑蝶图案刀鞘的年少男子到焉耆多格拉府邸一聚。你们一个手持猫扑蝶图案刀鞘,一个是年少男子,一人拆成了两人,差点让我没想起来。今天真是走运了,被我捡到这个便宜了”
李梦尘鄙视道:“我观你獐头鼠目、蛊蛊惑惑,莫非其中有诈?”
“不敢不敢,您可是多格拉先生的贵客。通传消息者有赏银,虽则不多,但也是一笔小横财。这次的骆驼也不收您押金、租费了,只希望您能坐我的骆驼去多格拉府邸便好,便好。”
李梦尘听这商人的语气,说着好像他被邀请是沾了什么光一样,就不满意了:“谁请我,我就得去,那我岂不是很不得闲。”
骆驼商好声好气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多格拉先生是诚意邀请,一月之前就已经派人向四方收购最顶级、最名贵的食材。就我知道的,伽师金甜瓜,楼兰灰圣枣,盐池六月乳滩羊,火洲廿年葡萄酒,天山托木尔峰尖雪莲,皋涂山四角玃如手蹄筋,连日运往焉耆。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客人赴宴。”
李梦尘听着有点心动。
红娜再补一句:“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厨师都在多格拉府邸,师父难道就不想尝一下本地最精致的菜肴,看能不能比得过中原美食?况且我们一路往东的话,本来就要经过焉耆。”
李梦尘轻身跳上十尺高的骆驼:“出发!焉耆。”
“师父,且慢。两个人骑两只骆驼多少有些浪费,不如我先去挑选购置些少龟兹当地的特产,让这两只骆驼顺路驮着,运到焉耆出手,反正不赚白不赚嘛。”
李梦尘便理所当然地,将身上几乎所有金银交由红娜操持打理,没有丝毫戒心。
骆驼商原以为红娜是婢女,没想到叫这少年做师父,看着两人远远离去,在背后骂道:“这年头,粟特女人还能如此抛头露面,真是少见,就该让他们拜火教规管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