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柯尔克穆图先派射雕手清理月氏人设立的明暗哨,随后带领骑兵排阵冲向康罗尔斯的宿营地。
因为是临时宿营,所以月氏营地内并没有多少防御措施,柯尔克穆图的骑兵很快冲进了营地,马刀挥砍,猝不及防的贵霜士卒纷纷倒毙马下。
康罗尔斯起先也没料到为何对面的匈奴军队一改三天的颓废,今夜直接袭击营地,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他立刻组织部族骑兵退往树林固守。
随着时间推移,月氏人的反击也开始了,双方展开捉对厮杀。
月氏人有着树林做掩护,柯尔克穆图的夜袭进展陷入迟滞,占领宿营地后,柯尔克穆图命令骑兵骑转步顶着盾牌,一点点向树林推进,围剿康罗尔斯。
两军在树林展开了对射,康罗尔斯展现出了逐颗树抵抗的决心,小规模的对抗下匈奴人的进攻并没有优势。
鏖战中,有些焦急的柯尔克穆图瞅了一眼东方鱼肚白,失去了夜色,自己鼓噪起来的气势就得散一半,知道自己耗不起,他喊来左千夫长,让他带着五百骑兵绕到林子后面,假做围攻状,想诈退康罗尔斯,让其主动放弃树林阵地,进行骑兵追逐战。
正指挥手下顽强抵抗的康罗尔斯,突然被哨骑禀报道:“将军,我们身后发现了匈奴骑兵。”
康罗尔斯心中一惊,转身望去,树林后面出现匈奴骑兵影影绰绰的影子,马队直扑自己的身后而来,糟了!匈奴人的援兵到了。
康罗尔斯害怕被匈奴骑兵合围,防守之心瞬间动摇。
柯尔克穆图听见马队的喊杀声,正面组织人手再一猛攻,心乱的康罗尔斯抵抗不住,直接带兵上马,向南撤退。
柯尔克穆图带着骑兵一路追杀了二十里地,直到远望见了月氏的接应马队,这才勒马收兵,反身去寻冒顿的主力。
康罗尔斯带领千余骑,被束鲁谷带兵迎进了大营。
托勒托望着狼狈的康罗尔斯,面色不展的询问道:“怎么回事,是匈奴人的援兵到了?”
康罗尔斯悲愤的跪在地上,叩头解释道:“首领,不是匈奴人的援兵到了,是我大意,被匈奴人骗了。
匈奴人先是花三天功夫与我军斥候搏杀,麻痹我等,令我等以为匈奴人无意交战,谁知昨晚趁我等大意,匈奴骑兵突袭宿营地。
本来我军不逊匈奴人,奈何身后突然出现大股匈奴骑兵,我错以为匈奴人的援军到了,便不敢再守树林,撤退时才发现来的只有百余骑,但为时已晚,被匈奴人一路追杀,将马队杀散了。”
座上的乎何牙闻言惊疑,连忙问道:“可是看清楚了,不是匈奴人从别处调来的援军?”
康罗尔斯拍着胸脯答道:“这点双靡首领可以放心,我拿人头担保,今夜交战的是北山关里右温禺鞮王部的骑兵不假,柯尔克穆图的那面王旗,烧成灰我也认得。”
乎何牙安心了些,说道:“既然是北山关里的匈奴人,那就还不算坏,要是你这一败,让匈奴的北山守军轻敌,将北山关里的两万匈奴人都派了出来,说不定还得记你一功呢。”
托勒托蹙眉问道:“康罗尔斯,战败之事本首领先不追究,你守北山关多时,弱水上匈奴人是不是还留有浮桥?”
康罗尔斯斩钉截铁的说道:“首领,我敢以脑袋担保,弱水上绝对没有匈奴人的第二座浮桥。”
得到肯定,托勒托挥手让康罗尔斯下去养伤。
见托勒托还有犹疑,乎何牙说道:“托勒托兄弟可是还不放心?只是寻常的小败罢了,康罗尔斯估计是大意了,才让匈奴人钻了空子。”
托勒托无奈的解释道:“只是有些心慌罢了,毕竟我手底下都是贵霜的精锐青壮,出不得半点差错。
匈奴人的双水合流大营拖了我们太久了,若是明天还分不出胜负,我就得考虑从冥泽老营调兵了。”
乎何牙笑道:“你是太小心些,匈奴人在北山和双水合流大营才留了多少人,加上昨晚,匈奴人少说万余人没了,冒顿现在估计在北岸壁垒面前磕的满嘴是血呢。”
托勒托脸色稍缓,说道:“小心无大错,今日拂晓重新派五千骑再去布防北方。”
托勒托宁可放慢攻营,也要保持对北方的警戒。
见此乎何牙也知道不能太过爱惜羽毛了,主动说道:“明日贵霜两万,加上我双靡一万,合三万人攻打匈奴双水合流大营,尽快结束此战,早日将匈奴人赶回草原。”
清晨吃过饭的三万月氏大军陆续开出大营,列阵在双水合流大营前,准备新一轮攻势。
车寻在营墙上指挥士卒,有序的准备进行防御,诺珉的骑兵也改为步卒,一部分上墙做了弓箭手,一部分营内搬运滚木礌石。
诺珉望着墙下的月氏攻城部队,面色凝重的说道:“万夫长,今日的月氏部队似乎比前几日多了不少,平常托勒托都是两万人轮换进攻,今日差不多多了万把人,难道是托勒托把冥泽老营的人也拉了过来?”
车寻摇摇头,担忧的说道:“月氏人进攻硬寨的手段有限,再来更多的人也无济于事,怕就怕托勒托放弃攻寨,转而退却,这会让大单于的突袭扑个空,如果是那样,我们就麻烦了。”
诺珉深以为然,说道:“自从我们被围在大营里,对南面的袭扰少了,月氏的东西两部应该已经恢复了联系,要是东部咬住大单于的主力,咱们这边可能要难过了。”
车寻拍了怕诺珉,说道:“做好守长久的心理准备,眼前先守住今天吧。”
五千月氏弓箭手率先开弓,两轮齐射压制后,伴随着天空上的箭雨,举着盾牌的月氏步卒列阵推进,扛着云梯攻打大营。
营寨上车寻组织弓箭手和抛石机齐射还击,双方展开了新一天的攻防。
托勒托重新给了康罗尔斯五千骑兵北上,力图守住大军的北部安全,康罗尔斯带着复仇的欲望重新跳上战马,带领生力军纵马出营。
狼骑行进途中,远处哨骑飞奔而来,下马报道:“大单于,月氏大军开始攻打双水合流大营,月氏营中有五千骑向我方奔来。”
马背上冒顿转头笑望着柯尔克穆图,说道:“估计是来找你报仇的。”
柯尔克穆图笑道:“这老犟驴,昨晚让他跑了,一大早就出营寻死,大单于,让我带兄弟们宰了这老犟驴祭旗吧。”
冒顿摆手笑道:“我军准备中午进攻,为时尚早,你先带着他去兜兜圈子吧。”
柯尔克穆图得令,招呼本部骑兵打马冲出了队伍。
冒顿望向身后的诸将,吩咐道:“也和多拉你带领黑部狼骑本部为主,帖木尔为左,松图格日乐为右,各领五千黄部狼骑为翼,待中军号为令,全力冲杀贵霜的攻城部队。”
三人领命,上马归营而去。
与此同时,在东线战场上,北岸壁垒前的狐贺鲁却焦躁了起来,虽然骂战挑衅可以唬人,但终究久久不攻壁垒,月氏人只要不是傻子,终会察觉。
他烦躁的在帐中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问道:“今日右贤王可有信来?”
左都尉摇头答道:“右部主力已经向后走了四天,就算动作再慢,今日应该也有信来。”
狐贺鲁想了想吩咐道:“让所有人提前准备好行装,做好随时西撤的准备。
今日多派哨骑,以防有变。”
左都尉扶胸应诺。
羌谷水南岸,大帐内剌失阿拿到今日哨骑送来的情报,颇为犹疑的说道:“匈奴人居然还在向东调兵?”
感觉到不对劲的剌失阿问道:“最先发现匈奴人沿着羌谷水向东调兵,距今过去几天了?”
“回将军,四天了。”
剌失阿犹疑更甚,说道:“匈奴人是有多少人,跑了四天,十万人都跑到了,但凌格奇的北岸壁垒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对劲。”
“将军,会不会是匈奴人准备集结重兵,全线压到北岸壁垒上,以求让我守军首尾难顾。”
剌失阿迟疑道:“不怕匈奴人打,现在就怕匈奴人不打,藏着。
派人告诉凌格奇,看看能不能出兵试探一下匈奴人,要是匈奴人跑了,那就麻烦了,托勒托肯定要遭灾。”
带着剌失阿猜测的信使刚出营,都也该的信使却先到了前线大营。
得信的左都尉禀报道:“大王,右贤王说右部兵团已经完成撤退,命大王即刻撤出。”
狐贺鲁浑身一轻,见没了固守的压力,刚想撤兵的他突然想到,自己除了骂几句人,这几天一点事都没做,反正现在要走了,不如学上次,气一气凌格奇。
喊来随军小吏,狐贺鲁命人写了封劝降信射进了北岸壁垒。
随后狐贺鲁知会奥敦格日乐,两军会师,向西撤兵。
北岸壁垒里,凌格奇从侍卫手中接过来狐贺鲁的信。
“休密小儿,我乃大匈奴右渐将王狐贺鲁,今我匈奴百万大军在侧,鼠胆狗辈安敢拦路....”
凌格奇笑着将书信传递给众人,说道:“狐贺鲁这小儿,想激我出壁垒决战,竟然使此小计,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