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背着红孩儿,心头却很不高兴,也在埋怨唐僧,暗自道:“这老和尚也真是的,非要叫俺老孙背他,还在我身上尿了一身,这厮又是妖怪,等我寻一处合适之地,将他摔死!”
不过,孙悟空的想法红孩儿自然知晓,他知道自己尿了孙悟空一身,绝不会善罢甘休。
红孩儿就使个神通,往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孙悟空背上,孙悟空便觉重有千斤。
孙悟空笑道:“我儿啊,你弄重身法压你爷爷哩!”
红孩儿闻言,知道孙悟空不好对付,就使一个解尸法,出了元神,伫立在九霄云里,但孙悟空背上却越来越重了。
孙悟空发怒,抓过红孩儿的假身,往那路旁边的尖石头上用力一扔,将尸骸摔得得象个肉饼一般,还恐他又无礼,索性将四肢都给扯下,丢在路两边,踩了几脚,踩得碎了这才罢手。
“你这厮活该!”孙悟空怒道。
红孩儿在空中看得分明,忍不住心头怒意连连,道:“这猴和尚,就算我是个妖魔,要害你师父,却还不曾下手,你怎么就把我这等伤损!?若非我有算计,元神走了,不然,是无故伤生。若不趁此时拿了唐僧,恐怕再难。”
红孩儿就在半空里弄一阵旋风,呼的一声,飞沙走石,刮得那唐三藏摇摇晃晃要摔下马背,猪八戒不敢仰视,沙和尚低头掩面。
孙悟空知是妖怪弄风,急追上前去,红孩儿驾着风头,一把将唐三藏掳走了,回到火云洞中,消失的无踪无影。
一时间,风声暂息。
孙悟空上前看,只见白龙马战战兢兢嘶鸣,行李丢在路下,猪八戒伏于崖下呼号,沙和尚蹲在坡前叫唤。
孙悟空喊道:“八戒!”
猪八戒听见是孙悟空的声音,抬头看时,狂风已静,爬起来,扯住孙悟空,道:“猴哥,好大的风啊!”
沙和尚也上前道:“大师兄,这是一阵旋风。”又问道:“师父在哪里?”
猪八戒道:“那风来得紧,我们都藏头遮眼,各自躲风,师父伏在马上,怎么不见了?”
孙悟空道:“肯定被妖怪抓去了,如今却往哪里找去?不然散伙算了!”
猪八戒道:“兄弟们,我等趁早散了,各寻头路多好。那西天路无穷无尽,几时能到!?”
沙和尚闻言,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等因为前生有罪,感蒙观世音菩萨劝化,与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果,情愿保护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将功折罪。若是各自散去,可不违了菩萨的善果,坏了自己的德行,惹人耻笑,说我们有始无终?!”
孙悟空道:“沙师弟,你说的也是,奈何师父不听人劝,俺老孙火眼金睛,认得好歹,刚才这风是那树上吊的孩儿弄的,他是个妖怪,你们不识,那老和尚也不识,误认作是好人家儿女,这下好了,自己搭进去了!”
猪八戒道:“猴哥,我刚才失言乱说了几句,其实也不该散。没奈何,还信沙师弟之言,一起寻那妖怪救师父去。”
三人寻坡转涧,行经有七十里,却也没个音信,那山上飞禽走兽全无,老柏乔松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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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圣着实心焦,将身一纵,跳上那巅险峰头,四下里张望,也没有见到一个妖洞。
按理说往常的妖洞都在半山崖壁上,这次却全然不见。
孙悟空心中焦急,叫一声“变!”,变作三头六臂,似那大闹天宫的本象,将金箍棒幌一幌,变作三根,噼里啪啦的,往东打一路,往西打一路,两边不停乱打。
猪八戒见了道:“沙师弟,不好了,大师兄是寻不着师父,气出失心疯来了。”
孙悟空三头六臂打了一会,打出一伙山神土地来,足有几十人,不过全都披一片,挂一片,裤无裆,袖无口,跪在山前,叫:“大圣,山神土地来见。”
孙悟空见了懵了,一座山就只有一个山神和土地,怎么面前几十个?
孙悟空道:“怎么这么多山神土地?”
众神叩头道:“上告大圣,此山唤做六百里钻头号山。我等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共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
孙悟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然道:“原来如此!我问你们,这山上有多少妖精?”
众神道:“大圣呀,只有一个妖王,把我们头也摩光了,弄得我们少香没纸,血食全无,一个个衣不充身,食不充口,还问有多少妖精哩!?”
孙悟空道:“这妖在山前住,还是山后住?”
众神道:“他不在山前山后。这山中有一条涧,叫做枯松涧。涧边有一座洞,叫做火云洞。那洞里有一个魔王,神通广大,常常把我们山神土地拿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还让我们上供,交常例钱。”
孙悟空道:“汝等乃是阴鬼之仙,何来钱钞?”
众神道:“正是没钱上交,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打点群精;若是没物相送,就要来拆庙宇,剥衣裳,搅得我等不得安生!万望大圣与我等剿除此怪,拯救山上生灵。”
孙悟空道:“你等既受他节制,常在他洞下,可知他是哪里妖精,叫什么名字?”
众神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他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三昧真火,神通广大。牛魔王让他来镇守号山,叫圣婴大王,乳名叫做红孩儿。”
孙悟空闻言满心欢喜,喝退了土地山神,现了本象,跳下峰头,对猪八戒和沙和尚道:“兄弟们放心,再不须思念,师父决不伤生,这妖王与俺老孙是亲戚。”
猪八戒笑道:“猴哥说谎,你在东胜神洲花果山,他这里是西牛贺洲,路程遥远,隔着万水千山,海洋也有两道,怎与你有亲?”
孙悟空道:“刚才这伙人都是本境土地山神。我问他们妖怪的情况,原来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名字唤做红孩儿,号圣婴大王。想俺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遍游天下名山,寻访大地豪杰,那牛魔王曾与俺老孙结为七弟兄。七兄弟中,只有俺老孙生得小巧,故此把牛魔王称为大哥。这妖精是牛魔王的儿子,我与他父亲是旧识,论起辈分来,我是他老叔哩,他怎敢害我师父?我们趁早去救师父。”
沙和尚笑道:“大师兄,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走动些,又没个节礼相邀,他哪会与你认什么亲?”
孙悟空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看人?!纵然他不认亲,好歹也不敢伤我师父。不指望他酒席相留,必定也还我个完整的师父来。”
猪八戒和沙和尚也不再说什么,三兄弟牵着白马,马上驮着行李,找大路一直前进。
一路行了百十里远近,忽见一松林,林中有一条曲涧,涧下有碧澄澄的活水飞流,那涧梢头有一座石板桥,通着一座洞府。
孙悟空道:“兄弟们,你们看那边,石崖磷磷,想必是妖精住处了。我等商议一下,哪个管看守行李马匹,哪个跟我过去降妖?”
猪八戒道:“猴哥,老猪没甚坐性,我随你去罢。”
孙悟空道:“好,好!沙师弟,将马匹行李潜在树林深处,小心守护,待我两个上门去寻师父。”
沙和尚依命,猪八戒相随,与孙悟空各持兵器前去。
话说,红孩儿将唐三藏抓回火云洞中。
一众小妖欢欣鼓舞,都嚷嚷着要吃唐僧肉。
江寒道:“大王,这唐僧”
孙悟空和猪八戒跳过枯松涧,来到那怪石崖前,见有一座洞府,旁边立着一座石碣,写着八个大字,乃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
那里还有一群小妖,在那里抡枪舞剑。
孙悟空知道,肯定就是这里,便叫道:“那小的们,趁早去报与你们大王知道,让他送我师父出来,免你这一洞精灵的性命!若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掀翻了你的山场,荡平这洞府!”
那些小妖闻言,慌忙急转身,各归洞里,关了两扇石门,到里边报与红孩儿:“大王,不好了,祸事了!”
话说,红孩儿把三藏抓进洞中,剥了衣服,如同四马攒蹄捆在后院,吩咐小妖用水刷洗,要上笼蒸蒸着吃。
忽然听得报声祸事,停了刷洗,来前庭上问道:“有何祸事?”
小妖报道:“大王,门口来了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带一个长嘴大耳的和尚,在门前要什么师父哩。还说若敢说半个不字,就荡平这洞府!”
红孩儿冷笑道:“山有色,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可是孙悟空?那猪头和尚可是猪八戒?”
江寒道:“大王,定是他们!他们说得出也做得出,一路西行灭了不少洞府。大王要小心应付才是!”
红孩儿道:“哼!区区孙悟空,本王还不放在眼里。他敢说此大话,看我去收拾他!”
“大王威武!
”江寒道。
有江寒拱火,其他小妖也纷纷叫道:
“大王威武!”
“大王必胜!”
红孩儿越发信心十足,吩咐道:“小的们,把管车的,推出车去!”
那一班小妖,推出五辆小车来,开了前门。
猪八戒望见道:“猴哥,这妖想是怕我们,推出车来,往那里搬,这是准备跑路了吗?”
“不是,且先看他放在哪里。”
孙悟空也信心十足,觉得肯定能要回师父。
只见那些小妖将车子按金、木、水、火、土摆放,让五个小妖守着,五个进去通报:“大王,车都停当好了?”
红孩儿道:“好!取我枪来。”
一伙管兵器的小妖,抬出一杆丈八长的火尖枪,递与红孩儿。
红孩儿抡枪拽步,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光着脚,走出门前。
看到孙悟空和猪八戒,红孩儿故作不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这里大言不惭?!”
孙悟空近前笑道:“贤侄,你莫弄虚头。今早在山路旁,高吊在松树梢头,俺老孙好意背你,你却弄风把我师父抓来。如今又弄成这个样子,我岂认不得你?趁早送出我师父,不要撕破面皮,失了亲情,恐你令尊知道,怪俺老孙以长欺幼。”
红孩儿闻言,心中大怒,咄的一声喝道:“泼猴头!谁是你贤侄?我与你有甚亲情?满口胡言乱语,找打是不是?!”
孙悟空道:“我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当初未闹天宫时,遍游四大部洲,专慕豪杰,你父亲是牛魔王,称为平天大圣,与俺老孙结为七弟兄,让他做了大哥;俺老孙称为齐天大圣,却因身小,排行第七。弟兄们耍时,还不曾生你哩!我不是你老叔又是何人?贤侄,快快放出我师父来!”
红孩儿闻言,哪里肯信,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孙悟空,只觉孙悟空在言语上占自己的便宜。
何况,即便是真的,他现在只想吃唐僧肉,哪管你老辈人物那一套。
红孩儿举起火尖枪就刺。
孙悟空使了一个身法,闪过枪头,轮起金箍棒,骂道:“你这小畜生,不识好歹,还敢打你老叔!看棍!”
红孩儿也使身法,让过金箍棒道:“泼猢狲,不达时务!看枪!”
“砰砰砰!
!”
“轰轰轰!
!”
两人都是太乙金仙高手,斗得不可开交。
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不过红孩儿左遮又挡,只在防守,孙悟空则是大开大合,不停进攻。
猪八戒慌了,心想如果猴哥赢了他,就没老猪我什么事了,必须要出手才行。
猪八戒抖擞精神,举着九齿钉钯,朝红孩儿噼头就筑。
红孩儿一时间心惊胆战,一个人打孙悟空已是勉强,再来一个猪八戒断然不是对手。
下方,江寒喊道:“大王,用车!”
红孩儿顿时回身,来到洞门前,一只手举着火尖枪,站在那中间一辆小车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己鼻子上捶了两拳。
猪八戒笑道:“猴哥,你这侄儿老大不羞!打不过就捶自己的鼻子,想是要捶破鼻子,流出血来,搽红了脸,往那牛魔王处告我们呢?”
孙悟空也笑道:“侄儿,你这样无济于事,趁早放我师父出来!”
红孩儿听见气得脸都黑了,但却没理会他们。
他捶了两拳鼻子之后,念了个咒语,口里喷出三昧真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双眼火焰齐生,整个人化成了一个火孩儿。
那五辆车子有阵法连接,同时间火光涌出。
红孩儿连喷了几口火焰,五辆车齐齐烧起来,一时间红光焰焰、大火腾空,烟火迷漫,有焚天毁地之威势,火势朝着孙悟空和猪八戒就烧了过去。
孙悟空和猪八戒一见,心里立刻慌了。
“猴哥,这火势太勐,快逃,否则要成烤猪了!”猪八戒回身就逃。
孙悟空不信邪,掐着避火诀,直接钻入了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