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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临乾川

    传谕使出现在军营时,距离叶成的信件寄往明宁已经过去十日。

    在得到陈瞻秉公执法的圣谕后,叶成为之一振,立刻带着圣旨前往广砚城城守府,准备缉拿全华。

    “奉陛下御旨!广砚城城守全恭之子全华,目无国法!横行乡里!欺凌大宣子民并重伤他人!依照国家律法,即刻押解回皇都!听候陛下发落!”叶成正气凛然地面对着全恭,将圣旨交到全恭手中。全恭双膝跪地,反复察看圣旨,完全没有了之前气定神闲甚至傲慢的样子。

    “请叶将军宽限半日。今日戌时初,下臣将亲自押解犬子前往军营,听凭陛下发落。”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全恭目光恳切地看向叶成。未料叶成很快应允下来,并就此离开了城守府。

    “叶将军。这全恭不会是要拖延时间,想办法把他儿子送到义平城吧?毕竟乔家和他全家是姻亲,要是这样的话,可就真的不好办了啊!”在回军营的路上,刘垣又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均然莫要担心。传谕使方才特别嘱托在下,说陛下已安排好一切,乔家定不会影响到此次缉拿全华一事,让我等安心执法,并处理好安抚烈琊族等事务。”叶成此刻脸上神采奕奕,“陛下英明决策,真真是广砚城百姓和烈琊族人之福啊!”

    当晚戌时初,全恭如约将全华送到叶成军营。面对疯狂哭闹的儿子,全恭并不多言,转身匆匆离开。

    “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你今日之处境,皆是咎由自取啊!”叶成在感慨一番的同时,也提醒自己仍要时刻保持警惕,一定要将全华万无一失地押解回明宁。

    在将全华收监后,次日寅时末,叶成火速赶到烈琊族本营,将全华即将被押解回明宁城的消息告之兀苓。

    “为什么不把全华交给我们处置?!老子要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好好尝尝那个孩子受的苦!”兀真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此时的兀苓却伸出手,示意兀真别再多言。

    “陛下圣谕,一言九鼎!依照我大宣律法,全华将被发配边疆!而我大宣欲与贵族重修旧好!为了表示我大宣的诚意,陛下亦安排了专员,不日后将相赠金银珠宝以及牛、羊、布匹、药材等物资。为了我大宣和烈琊族的繁荣和平,恳请大王与我大宣就此停止争战,化干戈为玉帛!”叶成走到兀苓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抱拳礼。

    “既然这样。我烈琊族愿与你们和好如初!”兀苓沉默片刻后,起身走到叶成面前,与其达成和解。

    “今晚你就留在我们这里吃饭吧!虽然你是朝廷的人,但是我并不算讨厌你!”兀苓突然拍了拍叶成的肩,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友好举动也让叶成豁然开朗。

    “你来了啊?”熟悉的少女声音此时传入叶成耳中,叶成回身相看,晏岚身后负弓,双手提满野鸡来到会客厅,“爹!今天打了不少野鸡!今晚陪您好好喝酒!”

    “好!好!”兀苓笑呵呵走到晏岚面前,无比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指了指叶成,“今晚还有这个小子!爹刚刚已经答应了他,和朝廷那边和解了!这小子还是不错的!”

    “啊...你长得不错。又蛮能打的!而且还挺有脑子的!”晏岚将手中的野鸡一把丢在地上,笑嘻嘻地拍了拍手,走向叶成,“走吧!带你爬山去!”

    叶成脚力迅捷矫健,紧跟着晏岚一路来到烈琊山顶峰,花费了约一个时辰,此刻他不由得再次感叹晏岚的体力无比惊人。

    烈琊山山顶地势无比险峻,除去上山的唯一一条小路,四周皆是都陡度极大的悬崖峭壁。但从这里纵览四周,却有着无限美景。顺着西北方向延望,广砚城全景几乎尽收眼底。

    “看到那边那座城了吗?”晏岚折下一根树枝衔在嘴里轻轻拨弄,拍了拍叶成肩膀,指向南边一座云雾缭绕的城池,“那是玺国亭州的倧兴城。”

    “倧兴?......”叶成想到了倧兴撤退战,想起了他的五叔傅舜,默然良久。晏岚毫不在意地走到悬崖边,蹲下来指向悬崖下方,“你看!就是因为有这么高这么陡的山壁,玺国就没办法从倧兴那边翻山攻进来。”

    “你再看那边。”晏岚带着叶成又来到西侧的悬崖边,有些得意地笑着,“那是玺国吉州的溧安城,那边同样也攻不进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成注意到这里的崖壁比起南边,陡峭程度虽然没有那么险直,但是顺着崖壁看到山脚下却是一片偌大的滩地。而滩地的前方横搁着一条由西经东流向,极其宽阔的大河,即便身处如此之高的山顶,叶成的耳边仍能听到隆隆作响的水流声。他深知想从这里攻入宣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山川河流的种种形态,也决定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格局。

    “你是兀苓大王的养女,是吗?”此时的叶成,突然看向晏岚问了一句。

    “对啊!我五岁的时候,被爹在山下的平原那里救回去的!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晏岚离开悬崖边,走到一棵树下,轻巧地摘了两个果子,并丢给叶成一个。

    “你父亲姓晏。”

    “你是傻子吗?”晏岚将刚摘下的果子在胸前随意擦了几下,嘎吱一口咬开果子并白了叶成一眼,“我爹叫晏方。我娘是炤蛾族人。我是在隍州那边出生的。”

    隍州地处玺国东北部,与邻近的炤蛾、青牟二族常年纷争不断。而晏岚口中提起的晏方这个名字,叶成也是颇有印象。因为父亲叶正与晏方算是私交甚笃。而父亲口中的晏方,虽然彼此间立场不同,但却是一个清廉耿直,敢于挑战豪强权贵的人。

    “我父亲和晏大人友谊深厚。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大约在二十多年前,晏大人就已经在隍州担任监政一职了。”

    “然后呢?”晏岚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着叶成,“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晏姑娘。我们赶紧下山吧!我想起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父亲商议。”叶成自觉应对不了这样的话题,亦想起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先行离开了山顶。

    “你这人真没意思!”晏岚将手中的果核掷向叶成后背,叶成似乎并没有察觉。

    “兀岺大王。在下还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想与大王商议!”叶成再次来到兀岺身边时,是在烈琊族的习武场附近。此时此刻,兀岺正远远地观望着习武操练的族人们,目光中带着骄傲与疼爱。

    “你说吧!”兀岺转身看向叶成,面带笑意。

    “今后我大宣与烈琊将再次和平共处。眼下天下未定,百姓疾苦,而晏姑娘又身负绝世武艺!在下想请求大王准许晏姑娘今后与在下同行,为我大宣效力,拯救更多黎民百姓!”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兀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他颇为不悦地转身准备离开。

    “爹!我要去!”一旁的晏岚此时快步上前,紧紧挽住兀岺的胳膊,拽着他走在了前面。叶成不便上前,只得留在原地。

    当天晚上亥时初,烈琊族的篝火晚宴也已结束,虽然受到款待,但此刻叶成的内心却是万分失落。由于陈瞻之前的谕旨中曾说明缉拿全华两日后,就要押解回皇都,因此明日一早,叶成即要离开广砚返还明宁。而兀岺却是坚决不肯让晏岚随叶成远行。

    “小子!”就在此时,兀岺带着两个儿子和晏岚,慢慢来到叶成身边。

    “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把我女儿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要是我女儿有什么闪失,我就带着我的族人,把你们的人马都给碾碎了!”兀岺说话间不断看向晏岚,眼中尽是深深的疼爱和不舍。

    叶成惊愕片刻后,大喜过望,立刻深深地叩拜在地。

    晏岚随叶成离开后,兀岺久久地注视着下山的道路,泪难自抑,一旁的兀真和兀善也不断抹着眼泪。

    “晏姑娘。在下万分感谢你的深明大义!今后定当不负所托!”在下山的路上,叶成仍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我爹最后还是让我跟你走了呢?”晏岚打了个呵欠,驱马与叶成齐头并进。

    “哦?请晏姑娘明示!”

    “我告诉爹,我不是被朝廷的军队带走的。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

    叶成瞬间羞红了脸,与晏岚目光避让。晏岚的火辣和大胆让迄今仍未成家立室的他此刻无所适从。

    次日卯时,当高帆和刘垣在军营见到晏岚时,都惊讶到无言以对。叶成在向他们二人说明缘由后,二人也颇感振奋。

    “叶将军!这次不仅不辱陛下使命,还给朝廷带回一员猛将!真真是我大宣之福啊!”高帆此刻仍是有些难抑心中的激动。

    “要我说,叶将军不仅智勇双全!还颇有女人缘!晏姑娘又漂亮又能打!如果嫁给将军,那可是天作之合啊!”刘垣此时又开始口无遮拦,侃侃而谈。

    “均然!莫要胡言!”叶成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随即一脸正气地看着刘垣。

    叶成一行将全华关押进囚车后,开始踏上返还明宁的路途。在离开广砚城北门继续前行约一个时辰后,后军的军探兵却突然带来极其不好的消息。

    “叶将军!全恭带着大批骑兵,从后方追截过来了!”

    “全恭叛乱了?”叶成紧锁双眉,开始急思破敌良策。

    “他这次敢来,一定是留好后路了。”刘垣此刻一改往日嬉闹话多的模样,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我们上吧!叶将军!”

    “交给本姑娘吧。”晏岚在一旁露出了毫不在意的冷笑,她从身后抽出双鞭,抖擞了几下手腕,朝骑兵部队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本姑娘去突击!”

    骑兵中大部分人,先前都曾亲眼目睹并折服于晏岚无比惊人的武艺,于是兴奋地嚎叫着调转马头,随晏岚奔向后方。

    “汉昌!你快去助晏姑娘一臂之力!均然!你带剩下的骑兵也速速赶去!”叶成此时并未阻拦晏岚,而是赶紧做出战斗布置。由于要看管全华这个朝廷钦犯,同时也担心全恭的骑兵越过晏岚和高帆的部队冲击到这里,叶成决定带着五百步兵暂时按兵不动。

    晏岚和高帆带着一百多名骑兵,迅速奔向后方,在看见全恭的骑兵部队后,晏岚兴奋地挥舞着双鞭,再次加快速度,单枪匹马地从各个方向开始冲击对手。面对全恭率领的骑兵,晏岚卯足力气,仅仅只靠劈击一招,就将对方的三十多名骑兵先后打下马背,或是头骨碎裂,或是胸骨碎裂,当场毙命。而高帆也采取化整为零的策略,命令这一百多名骑兵分成多股小队,从各个方向疯狂冲击对手,全恭的骑兵部队被这支人数稀少但战斗力彪悍的骑兵部队冲击得七零八落,叫苦不迭!而就在这时,刘垣也带着剩余的骑兵赶到战场,迅速在高帆部队的外围形成一个环形,并不停地搭弓射箭。全恭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支区区两百人的骑兵部队,整体作战素质和单兵作战能力竟然如此出色,而晏岚如死神般轻松杀戮的表现更是深深地冲击了他的灵魂。此刻全恭的不少骑兵开始调转马头拼命往广砚城方向逃命。然而,令全恭感到更加绝望的是,自己的后方突然又遭到大批烈琊族骑兵的冲撞和厮咬。眼见救回儿子无望,全恭带着剩下的几百名亲兵,开始往广砚城西边的百阁城方向拼命逃脱。

    全恭部队退散逃离后,晏岚惊喜地发现烈琊族的骑兵现身战场,而领头的居然是兀岺和两个哥哥兀真、兀善。

    “爹!大哥!二哥!”晏岚翻身下马,将双鞭丢到一旁,与迎面而来的父亲和兄长们喜极相拥,“你们怎么会过来?”

    “爹知道妹妹你今天就要随朝廷押解全华那个狗东西回去了,不还是不放心嘛!没想到我们的人查探到全恭带着骑兵队杀出了广砚城!爹就立刻带着我和你二哥杀过来了!”兀真满眼疼爱地看着晏岚,“这帮废物...哈哈哈!杀得真痛快!”

    “爹好久没上过战场咯!岚儿。爹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吧?”兀岺爽朗地大笑起来,和晏岚走在了前面。

    “岚儿啊...你带着两个哥哥,一起去吧!”兀岺突然停下脚步,深情地看向晏岚,“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爹不是不明白。只是爹实在是舍不得啊!你从小就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我这个当爹的,自从收养你之后,最大的一个梦想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和幸福啊!”

    “爹。朝廷这次与我们烈琊族交好,正是因为我们凭实力让他们没办法小看我们!所以将来,我们一定可以过得比以前更好!女儿这次加入朝廷的军队,也是想今后不断立下战功,让朝廷更加不敢怠慢我们烈琊族!”晏岚凝视着兀岺,想起眼前这个彪悍勇壮的男人十八年来视如己出的养育之恩,再看到他渐渐花白的双鬓和日渐凸显的老态,不由得鼻尖一酸,泪眼朦胧。

    “以后在朝廷那边要是待得不如意,不痛快,就带着你的两个哥哥回家来!我们烈琊人才不受那无缘无故的鸟气呢!”兀岺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泪水,重重地拍了拍晏岚的肩甲。

    “爹!那我走了。等到那边了,我去找个字写得好的人,让他替我给您写信!”晏岚使劲地抹去泪水,破涕为笑。

    “好啊!好啊...”兀岺再次拍了拍晏岚,示意她上马赶路。晏岚上马后缓缓驱行了一小段路,突然调转马头,翻身下马,朝着兀岺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爹!保重了!”

    “岚儿!替爹好好照顾你的两个哥哥啊!”兀岺终究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老泪纵横......

    “叶成。我的两个哥哥也一起去!”晏岚驱马回到中军后,将兀真和兀善二人引荐给叶成。

    “晏姑娘的二位兄长乃当世英杰。今得二位相助我大宣,叶成万分感激!待返还皇都后,在下将禀呈陛下并亲自引荐!”叶成大喜过望,向兀真、兀善二兄弟拱手行礼。

    十六日后,叶成一行即将由南进入明宁城地界。此时的皇宫御书房里,宁桓正在向陈瞻禀奏一些重要的情报。

    “全恭死了?”陈瞻似乎不太相信宁桓所说的事情,他抿了抿嘴唇,有些疑惑地看向宁桓。

    “全恭自率领两千亲兵解救其子失败后,带着贴身的五百亲兵,向西逃经百阁城和昱德城,并从昱德城南下逃去了乾国的定嘉郡泗园城。但泗园城那边并没有让全恭进入。”

    “宁司总这么说,莫非全恭早就与泗园城那边暗中勾结?”陈瞻身体慢慢前倾,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宁桓。

    “泗园城城守沈烈手下的长史何简,是潜军司派往乾国深耕多年之人。”宁桓躬着身子,抬头看了看陈瞻,随即又低下头去。

    “了不起啊!宁司总.....”陈瞻示意宁桓继续说下去。

    “全恭三年前就通过密使接触了泗园城方面,希望能够在今后无法在广砚立足时,顺利潜逃至乾国。泗园城沈烈方面的要求是全恭必须带同广砚城的土地投靠,但何简何大人很早就成功地接触到了全恭的密使,并向全恭谎称泗园城方面仅要求全恭带兵投靠即可。时至今日,全恭仅带兵逃到泗园城,必然不被沈烈所容。据何大人日前来信回报,全恭当时急火攻心,当场暴毙在泗园城北门下。”

    “实在是了不起啊!潜军司有宁司总坐镇指挥,朕可高枕无忧啊!”陈瞻抬起右手,示意宁桓起身,“朕还是有些想不通啊......作为乔家的姻亲,朕平时待他全家礼遇有加,何以要通敌叛国呢?”

    “坏事做尽。民怨深重。全恭可能是早就料到无法在广砚城长治久居吧。就算没有和烈琊族的冲突这件事,全家早晚也会积重难返。”

    “辛苦了...宁司总。请早点回去休息吧。”陈瞻送别宁桓后,一向温和亲切的脸上瞬间笑容全无,眼神森然......

    次日巳时过半,叶成一行顺利抵达明宁城南门,并将全华交由早已等候多时的刑科监官员们收押。

    “传陛下口谕。宣安德公之子叶成一行入宫面圣!”就在此时,传旨太监李戛也来到明宁城南门外,眉眼间全是殷勤的笑意,“叶将军此行甚是辛苦啊!请随小人前来。”

    “兄长啊!你替朕立下如此功劳!朕心甚慰啊!”御书房门口,陈瞻亲自迎出相接。叶成受宠若惊,立刻叩拜在地。

    “此乃陛下圣恩眷顾!下臣只是尽力而为!”叶成带着晏岚、兀真、兀善以及高帆和刘垣叩拜在陈瞻面前,陈瞻无比欣喜地上前一一扶起,频频点头以示肯定和赞许之情。

    “这三位是?”陈瞻看了看晏岚还有兀真、兀善,又看向了叶成。

    “回禀陛下!这三位是烈琊族族长兀岺的子女!他们受我大宣皇恩感召,特带领一千名烈琊族骑兵来皇都为陛下效命!”叶成毕恭毕敬地向陈瞻介绍起晏岚和她的两个哥哥。

    “哎呀...这可真是我大宣之福啊!”陈瞻再次喜上眉梢。

    “陛下!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保护妹妹的!我妹妹以后经常要为陛下奔走打仗。也请陛下以后不要怠慢我们烈琊人!”兀真脱口而出的一番话,让叶成顿感不安,他暗中看向陈瞻,发现陈瞻并没有任何不悦。

    “好啊!我大宣需要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猛将!这一路来你们也辛苦了,请诸位先行前往别苑那里休息。”陈瞻亲切地拉住叶成的手,“兄长!随朕进御书房详谈!”

    送走晏岚等一行人后,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陈瞻和叶成二人。叶成此时突然再次叩拜,让陈瞻有些茫然。

    “兄长你这是?......”

    “方才兀真兄弟言语粗鄙,有得罪陛下之实。下臣特代他向陛下请罪!请陛下责罚下臣!”

    “哎呀!兄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陈瞻俯身扶起叶成,再次笑容满面,“兄长此行。一是令我大宣与烈琊族重修于好,二是击退叛臣全恭,并将其子送押皇都伏法,何罪之有啊?朕要重重赏你!”

    “下臣不敢!今后定当全力为陛下效命!”叶成此时才算是稍微放松了点心情。

    “对了。兄长似乎还没见过你大伯父叶朗大人吧?还有四叔他老人家。”陈瞻回身走到御书房主位坐下后,示意叶成也落座。

    “自送三叔灵位回皇都后,陛下宣我觐见并委任征伐烈琊一事,时间紧迫,故没有来得及前去拜访大伯父。至于四叔,他远在乾川郡,更是无法相见。”

    “兄长稍后可前往叶朗大人府上拜访。之后朕将安排你前往乾川郡,并替朕向四叔送些薄礼。如此,兄长正好与四叔相见!”

    “下臣谢过陛下圣恩!”叶成大喜过望,再次叩拜。

    “之后朕仍有重任相托,就请兄长在乾川多留时日,等候朕的消息,如何?”

    叶成欣然领命后,离开皇宫立刻前往农科主事叶朗府上拜访。此时的陈瞻脸上的笑容又再次荡然无存,眼神锐利。

    已近午时,陈瞻并无用膳之意,而是移驾至御书房后面的皇家花园并唤退一众侍从,独自一人在亭间饮酒。

    “下臣曹端。叩见陛下......”此时一个面相有些丑陋的瘦削男子来到陈瞻身边,他过长的人中和狭长的双眼,令人有种无法长时间对视的厌恶感。

    “坐吧。悦宗。”陈瞻微微一笑,示意曹端坐下。

    陈瞻默然看向亭外,久久未有言语;曹端前倾而坐,静静相伴。

    “悦宗啊...与父皇相比,朕于待人接物方面,可有什么不善之处?”此时的陈瞻,慢慢地剥开一个蜜桔,递给曹端。

    “陛下礼贤下士,深察民情,盖有先帝之风!只是......只是有时,过于温和了些......”

    “哦?...说下去。”

    “自古至今,皇权乃天赐!陛下待人处事温和贤达,但做臣子的不可籍此过分放任性情,甚至无理冒犯!陛下乃我大宣天子,须有无上君威,不容冒犯!”曹端看向陈瞻,突然离座长拜不起。

    “悦宗啊。父皇在世时,曾多次夸赞你外祖父徐济大人品德高尚,不喜派系斗争,亦从不拉帮结派。今时今日,我大宣内部派系斗争却有愈演愈烈之势。朕也时常为之烦恼啊!”陈瞻似乎是转移了话题,但是曹端也似乎窥探到了陈瞻的心思。

    “陛下。无论是早年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的中州派,还是先帝入主嘉、番二州后,以乔家、庞家还有谭家为代表的的嘉州派、番州派,在下臣的眼中,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下臣的心中,只有陛下您一个人啊!”曹端抬头看了一眼陈瞻,再次迅速低头,“下臣真正要效忠的,只有陛下!”

    “今后朕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你相助啊......”陈瞻缓缓起身,扶起长拜在地的曹端,露出久违的笑容。

    在拜访完农科主事叶朗后仅过了三日,叶成就收到了陈瞻的口谕,一日后即刻启程前往乾川郡。叶成随后赶到宫中,请求让晏岚和她的两个哥哥随行,陈瞻欣然应允。次日,叶成一行护送陈瞻赠予韦烨的物资,离开明宁城东门,往东北方向前往乾川郡。在行经乾川郡的桂明城后,叶成一行共历时十日,抵达乾川郡首府乾川城南门。

    叶成一行来到郡守府的时候,郡守府官员回报韦烨正在东门巡防,叶成命人放置好物资,立刻赶往东门。

    “将军。这是小人的小儿子。今天小人带他来投军。”乾川城东门高耸宽阔的城墙上,一名老兵带着他的小儿子正在拜见韦烨。

    “郭丙兄弟。你请起来。”韦烨上前扶起这个名叫郭丙的老兵,亲切地看了看他的小儿子,“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他叫郭华!今年刚满十八岁。”郭丙看向小儿子郭华,突然提高了声调,“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地跟在将军后面干!你千万别干出什么令我老郭家丢脸的事情!听到没有?”

    “来人!带郭丙兄弟的儿子去炊伙营房当差。”韦烨传召部下带郭华离开后,再次亲切地看向郭丙。郭丙有些错愕,叩拜在地。

    “快起来。”韦烨再次扶起郭丙,“你今年好像也有五十八岁了吧?”

    “是!小人当年从老家禾县就开始追随将军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将军厚恩!但小人这几年来身体越来越差,所以就想着把小儿子送到军营,继续为将军效命!”郭丙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他这么年轻,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将军您完全可以让他随您一起上阵杀敌啊!”

    “郭丙兄弟。我今年也五十八岁了......”韦烨看向身旁的一座塔楼,默然良久,“四十一年前,我们追随先帝从老家禾县起兵,讨伐逆贼薛翦。之后又经历了无数的战争,最终才在这里安家立业。当年从禾县一起打拼出来的兄弟们,很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我还能看到你向我告老还乡,我真的感到开心啊!当年你作为炊伙兵,一直陪我走到今天!我也想你的孩子今后一直平安啊!”

    “小人谢过将军厚恩!呜呜呜...”郭丙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四叔!”韦烨搀扶着郭丙走下城墙后,叶成正好赶到。只见叶成激动无比地奔到韦烨面前,大行叩拜之礼。

    “成儿!”韦烨疾步上前扶起叶成,仔细端详,连连点头。叶成看着眼前的四叔,虽然胡须和两鬓斑白了不少,但依旧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侄儿奉陛下圣谕!携带陛下所赠厚礼到访乾川,并拜望四叔。”

    “你爹和你娘都好吧?”叶成注意到韦烨此刻眼眶已微微湿润,不由地感慨父亲和几位叔叔间牢不可破的友情。虽是多年不见,却深深挂念彼此。

    “啊...四叔。这三位是烈琊族族长兀苓的子女。现已为我大宣将领!”叶成注意到韦烨的目光有些锐利地盯在晏岚和她的两个哥哥身上,于是立刻引荐给韦烨。

    “成儿。去我府上歇息。”韦烨唤来一驾四头马车,将叶成一行人请到韦府休息。

    来到韦府后,众人刚好经过前厅,在会客厅前花园那里停下了脚步。

    “下臣项忠,叩见永宁公!”一个文官打扮的人此时从韦烨身后赶上,似有要事汇报。项忠看了看韦烨身边的叶成等人,欲言又止。

    韦烨没有言语,面无表情地向项忠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潜军司密探来报,玺国云州的袁卫军团正积极调遣人马,将于一个月后进攻笠荡山区。另外,云州监政叶仲日前病逝,玺国皇帝叶预已调任隍州监政晏方前往云州。”

    “确定吗?”韦烨双眉紧锁,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万无一失!潜军司密探业已星夜赶路,将此军情紧急呈报陛下。”听到项忠的汇报,晏岚的脸上掠过一丝怔然,转瞬即逝。

    “元节,你随我来。”韦烨安排叶成等人先行前往客苑休息,并示意项忠前往会客厅。

    在接下来的十天内,叶成一直无法见到韦烨,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一次的军情异常严峻。

    直到来到乾川城的第十日,明宁城方面派来了一批兵马来见叶成,叶成欣喜地发现领军的两位将军正是高帆和刘垣。

    “汉昌!均然!好久不见了!”叶成兴奋地与他们拥抱在一起,经过之前与烈琊族以及全恭叛军的战斗,他们之间开始建立起深厚的友情。

    “受陛下委派,我等率三千骑兵,两千步兵前来乾川!陛下亦有圣旨要传谕叶将军!”高帆此刻拿出陈瞻的圣旨,开始宣读。

    “安德公之子叶成,品行端良,忠勇有加,乃我大宣栋梁之材!现特封为翊军将军,统率三千骑兵,两千步兵,协助永宁公、镇东将军韦烨对抗玺军,扬我大宣国威!钦此!”

    “下臣叩谢陛下圣恩!”

    高帆宣读完圣旨后,一把扶起叶成,“陛下此次委派我等前来,不仅带来了五千精兵,还有两位栋梁之材相助!”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呢!下臣柏预,字羽正,叩见翊军将军!”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名上了岁数并且一身文官打扮的人来到叶成面前叩拜。

    “怎么是个老头子哦?”看到柏预后,一旁的晏岚忍不住脱口而出,兀真和兀善听到妹妹这么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而柏预听到这话,倒也毫不在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晏岚,笑脸相迎。

    “你一个小姑娘都可以随军。我老头子随军不也可以吗?哈哈哈...”晏岚听柏预这么一说,有些恼火,但也不好发作。

    “叶将军。这位是杨彻杨显安将军!”高帆继续为叶成介绍。叶成看向眼前的这名武将,生得浓眉大眼,面宽体阔。可能是生性腼腆,杨彻只是向叶成行了叩拜礼,就一直没说过话。

    “晏姑娘!好久不见啦!”此时刘垣突然笑眯眯地凑到晏岚身边轻声低语,“这么长时间了。有和叶将军谈婚论嫁吗?我可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

    “你滚!”晏岚开怀大笑,一把推开刘垣,“本姑娘真是搞不懂!你这么不正经的人是怎么能带兵打仗的?”

    “大家此行来到乾川,甚为辛苦!请前往驿站稍事休息。稍后在下将带同大家前去拜见永宁公!”叶成对着众人深深地行了一个抱拳礼,久久不能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

    当天午时过后,叶成带同晏岚、高帆、刘垣等人前往郡守府拜见韦烨,但却得知韦烨此刻身在北门城楼。

    “叩见永宁公!”叶成带领众人来到北门城楼的城墙上,一起向韦烨行礼。

    “奉陛下谕旨!下臣叶成一行将协助永宁公对抗玺军,扬我大宣国威!”

    韦烨一一扶起众人,叶成也逐一引荐给韦烨。随后,韦烨带着叶成来到乾川城北城墙与东城墙交界处的烽火台,驻足远望。

    “成儿...陛下终究还是让你参与到这场战事当中来了啊!”韦烨看着城北方向,仍旧是面无表情。叶成听闻韦烨这番话语,心中不觉有些疑惑。

    “近来一段日子,我既是忙于公务无暇见你,更是希望你不要卷进这场战争中。如果二哥的孩子在我身边有什么闪失,我真是万死莫辞啊!”

    “四叔言重了!如今侄儿既是身奉皇命,更是希望能够助四叔一臂之力!”叶成坚毅的眼神看向韦烨,韦烨仿佛也感觉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逆天改命。无惧万难——五位异姓兄弟正是背负着这般强大信念走到了今天。

    “真没想到...袁卫军团这次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算进攻笠荡山区!任允可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啊......”韦烨走到叶成身边,指向城北远方的两座高大绵延的山脉,“成儿。你知道任允这个人吗?”

    “四叔。我曾听父亲说过,任家世居祁州。四十一年前,前朝薛翦叛乱时,任允的父亲任濂是当时的祁州州牧,也是当时实力最为雄厚的地方势力。五年后薛翦一族被灭,任濂权倾朝野,一时风光无二。”

    “正是!”韦烨赞许般地点了点头,对叶成熟识前朝时事的表现感到满意,也对叶正给予儿子各个方面的培养敬佩不已。

    “前朝的薛翦之乱给天下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害!任濂主事后,并没能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局面。后来任濂与实力渐渐强大起来的叶盛开始争夺天下,但是在十年后最终被全面击败。任濂的儿子任允带着幸存下来的族人逃亡至笠荡山区,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和进取发展,在那里形成了强悍的割据势力!”

    “成儿...你刚刚看到的那两座高山,距离乾川城只有十里多一点的路程,那两山之间有一条长约十五里的道路,想要攻打任允,就只有从这条路进入!虽然因为山高地险,任允很难在这条路以及山谷两侧设置伏兵。但就算过了这条路,前方就是任允的上祁城!那里处于上行地势,城池依山而建,极其易守难攻!就算派遣重兵进攻,也会因为上祁城外围狭窄的地形无法将部队完全展开!如若战败被守方展开追击,再加上两山之间的道路狭窄,撤军就成了非常困难的一个问题!一旦战败,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作为宣朝的一等战将,韦烨细致又精准的战场分析让叶成无比佩服。

    “四叔。玺国那边这次究竟派遣了多少兵马呢?”

    “马步相加,约有四万...这个数量已经相当于任允那边的全部兵马了!而我乾川城也只有三万兵马。但是...玺国那边难道完全不考虑我大宣会疾驰援助任允吗?”韦烨此刻又是紧锁双眉,神情严肃。

    “四叔。是不是我大宣自建国以来,就一直和任允交好呢?”

    “任允需要我大宣牵制玺国云州部队,而我大宣亦是如此!正所谓唇亡齿寒!这些年来,我大宣与他们农、商、手工等各方面皆有往来,也算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既然陛下已传旨我等援助任允,身为军人,定当尽忠职守!”

    “是!侄儿定当全力以赴,助四叔一臂之力!”

    “好!之前我听闻成儿你成功平定全恭之乱和安抚烈琊族归心,叔叔倍感欣慰!但此番面对袁卫军团,定要万般小心!”

    “启禀镇东将军!傅将军回来了!”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来到城墙上向韦烨呈报。

    “成儿。我带你去见你妹妹。”此刻的韦烨,竟难得一见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