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街巷，废弃的荒园，夜色渐深，四下里极为安静。
白小也手脚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进到园子里，刚一落地，脚边一阵乱窜。
吓了白小也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几只野猫，再往远处看了看，还有更多。
这里已经成了野猫的天堂，微弱的月光下，野猫的眼睛很亮。
深怀警惕，盯着闯入园中的不速之客。
悄悄来到大门处，旁边就是一道高墙。
白小也从墙根最底下一块砖开始，往前一直数到第二十块。
仔细看了一下，这块砖跟其他的砖并无两样。
用手掏了掏，轻轻晃动，感觉微有些松。
手指抠了一下砖缝，并没有其他砖那么紧实，便掏出短刀，一点一点将砖撬了下来。
只有半截砖头。
伸手进去，摸到一个布包裹。
心中一喜。
果然在这里。
将包裹抽了出来，装入乾坤袋内。
再把砖头恢复原状。
四处看了一下，没人，便悄悄原路翻墙出去。
来到街上，冷冷清清，依旧空无一人。
没有丝毫耽搁，快步走到城墙边，无声无息翻过城墙，来到破庙。
将从废园取到的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本账册，还有二十两银子。
与老酒鬼一起研究账册的内容。
丙申三月二十六，长兵四百杆、甲四百具、大弓两百件、羽箭五千支，交南康卫，交割人XXX，接收人XXX。
三月二十九，.....
四月十七，.....
五月初三，.....
......
账册上记载的内容很多，有关兵甲、器械的交割记录，一共有十几条。
时间、地点，交割、接收人都很清楚。
白小也看到这里，心生疑问，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啊。
大安各地方卫所的兵甲物资，一般由兵部计划，五军都督府分拨，再分到各州府，有专门的兵甲库保管。
按照批次及划拨的顺序，由地方衙门，交付给对应的各地方卫所。
这是正常的情况，还有例外情况。
比如南康府，江南都指挥使司一共十二个卫，光南康就占了六个，合称南康六卫。
因为南康三面环山，一面临丹阳大泽，山匪、水匪很多，除了朝廷正常划拨的兵甲以外，每年都会单独申报。
这都是根据具体的剿匪情况，向朝廷申请，类似于专项划拨。
而且数目不少，从这些记录中就可以看出来。
名目当然是剿匪，因为损耗很大。
据南康府衙的通告，光是南康周边的三山一泽，就有土匪两万余，当真堪称恐怖。
因此，出兵剿匪，历来都是南康的一大难题。
但是，光看楚主司记录的这些情况，说明不了什么。
这些都是常规的记录，拿到哪里，都不能作为证据。
再详细翻看了一下账册，里边还有很多记录，
但都是关于南康一些地方官员的，谋私、贪墨、渎职的证据，跟兵甲库比起来，都只能算作疥癣之疾。
知府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谋害楚主司。
老酒鬼接过去，翻了几下，说道：“楚大人很谨慎啊，这中间有夹层。”
账册中间有张纸，仔细摸，比其他的纸略厚，不一张一张仔细检查，是无法分辨出的。
小心用刀割开，里边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小字。
丙申三月二十六，上丘卫，运至鸡公山，不知所踪，未报遗失。
三月二十九，西平卫，运至铁庙岭附近，不知所踪，未报遗失。
四月十七，丹阳卫，共计六大船军资，入丹阳泽，无法查实。
......
白小也和老酒鬼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夺走楚主司性命的要害所在！
南康府衙和南康六卫，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这些兵甲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所踪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楚主司一个人能力有限，能够查出在哪里遗失的，已经算是重大的发现了，彻底查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之外。
“老酒鬼，你说这些兵甲到底去了哪里？”白小也问道。
“还有，南康知府为什么要和南康卫串通，将兵甲遗失呢？而且不上报，那就是贪墨掉了，难道拿出去卖钱？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没那么简单。”老酒鬼说道。
“知府弄钱的法子多了去了，没必要打军资的主意。兵甲这东西，就算你敢出手，也没人敢要。”
“此外，朝廷划拨的军资，之所以交给州府来保管，而不是直接交给卫所。所虑的就是这一点，害怕有人打军资的主意，这样可以双方互相监督。”
“要想让军资神不知鬼不觉的遗失，这需要一个庞大的网络。”
老酒鬼分析完，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小也。
听完老酒鬼的分析，白小也很是认同，点点头。
补充说道：“兵甲是用来做什么的，是个人都明白。这东西不能用来烧火做饭，也不是打猎捕鱼，只有一种用途。”
说完看向老酒鬼。
“造反！”
老酒鬼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白小也略一颔首，接着说道：“而南康地面上，什么人需要这些军资，谁又能吃下这笔军资？谁就是此事件的幕后主使。”
“南康知府，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顶多算个重要执行人。”
说完，又问老酒鬼：“你觉得，南康谁有这个本事，谁又有这个动机？”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个名字，却默契地没有说出来。
再次思索映证，沉默了片刻，同时吐口。
“宁王！”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信息太过惊人，两人都需要消化一会。
“取账册的过程，还算顺利吧？”老酒鬼突然问道。
“全程我能确定没有人跟踪，在楚主司的宅子外，应该有人监视，我能感受到。”
“但出来后就被我甩掉了，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对方应该想不到我去楚宅做什么，更想不到我们已经拿到了账册。”白小也回答。
“很好，接下来安心等待就好，此时不应打草惊蛇，这件事已经远超你我的能力范围。”
“这账册在你手上没用处，只能给自己招祸。在你能力不足的时候，有些事能不碰就不碰，让有能力的人来解决才上上策。”老酒鬼开口说道。
“好好保管起来，等柳大人来了，想办法交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