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几息不到的时间，何砡忽然将余柇放下，眼眸望向远方，
在彼端，两道身影从烟尘龚中浮现，其中一个女人叼着棒棒糖，在看到二人时便停下脚步，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对着同伴感叹道：“操，你上司比照片里漂亮多了。”
黎源对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无奈道：“那要不咱现在就掉头回去？”
“这可不行，我可是请了公假出来的。”
于是乎，扎着马尾的女人将背着的沉重包裹放下，就这么当着何二人的面将里面的“武器”拿了出来。
那是……一堆画具？
如此的，挡在了何砡二人面前。
“大姐，咱俩应该没仇。”何砡嘶了一声，千机变从掌心浮现而出，变作长斧：“而是你后面那哥们很眼熟，是当初给我做资料的记录官？”
“没错，我是联邦调查局的莱尔德斯，同时也是他那不要脸的前女友。”摆弄着画笔与支撑板的女人头也不抬，缓声道，“刚好这个月的公假还没休，通缉令又发到我手机上了，所以就带他过来碰碰运气咯。”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你们。”
“别傻了，大嫂。”何砡扛起斧头，挖了挖眼屎：“我不打女人的，回去吧。”
“别傻了，小弟弟。”莱尔德斯摇头，叹息着说道：“与其让那些垃圾们抢先一步消耗你的体力，还不如我亲自过来对你进行数据测量。”
“姑且问一下。”何砡好奇的说道：“数据测量是指什么？”
“作为数据修复部门的一员，我对你这样的感染者很感兴趣。”莱尔德斯笑了起来，眼睛发亮的盯着何砡道：“悬赏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啦，像我们这种社畜，能将兴趣爱好完成可比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死要痛快一万倍。
况且，你知道东京环线外有多少人等着你俩嘛？我抢先一步到这，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何砡一愣，反问道：“难不成你在等着我给你发好人牌？”
“不不不，少年，你搞错了。”莱尔德斯与黎源对视了一眼，解释道：“很早之前，他将你的资料传输到了联邦调查局，尽管你不知道，但多少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些在环线外没进来的疯狗们都被我困住了，所以目前为止，除了刚刚被你砍掉脑袋的永生教派信徒，也就只有我们俩会出现。”
“当然，你也不要觉得所谓的数据测量很轻松，起码在我工作这么多年以来，还真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我的画卷。”
“啊——我懂，九死一生与十死一生的差别呗，这个我熟。”何砡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一个令莱尔德斯费解的举动。
但见其转过身，直接将千机变塞进了余柇手中，朝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便又重新走了回来。
莱尔德斯看到这一幕，又神情微妙的看了黎源一眼，那副表情就仿佛在说：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无缘无故被数落的黎源也不多说，只是翻起白眼，后退了几步。
“无论怎样，还是多谢你了。”交代完事情后，何砡看向莱尔德斯，肃然道：“毕竟我早就做好连续战的准备了，你能帮我拦住那些人，我很感谢。”
“这种话还是迟点说比较好。”莱尔德斯摆了摆手，朝着少年踏出一步，这一瞬间，那些被放在地面的画具全部都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等你能活着从我的画室里出来再说吧。”
随后，在何砡瞪大的眼眸之下，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起来，万物化作了单一的灰黑线条，它们不断重组，交织，连接，最后——被庞大到惊人的画布包裹住。
连同他自己。
瞬息之间，怪异的空间又消失了，何砡只觉面前如有彩光掠过，等他再度恢复视觉时，便发现自己已是身处于黑白灰的世界中。
大地是漆黑的，头顶的苍穹泛着灰芒，所有的色彩都在这一刻被剥夺了，只剩下单调性的原初三色。
这就是……画室？
“如你所见，平时我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哦，是居家工作，别搞错了。”
灰蒙世界内，莱尔德斯已是换上了一件长到脚踝的连体工作服，她坐进一张矮凳中，表情平静道：“与外界不同，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任何烦人的声音打扰我，也没有那些乱花眼的多余色彩。”
“一切只要有这三种颜色就够了。”
“那么开始吧。”何砡活动起手脚，心里压力忽然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艺术？他懂个屁。
“嘘……我说了，在画室内工作的时候，要安静。”
莱尔德斯这么说着，动作无比随意的拾起碳笔，是那么的轻描淡写的在画板上划出一道痕迹。
留下印记的瞬间，何砡只觉颅骨就要炸裂，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压迫感骤然袭来，这一刻，浑身的细胞都在嚎叫，在痛呼。
宛若被某种极其可怕的生物盯上了那般。
无法逃避，无法躲藏。
求生的本能迫使身体做出了最原始的动作，那便是攻击。
向着一切作俑之人，踏步，挥拳！
“还行，危机预感比寻常的Keter要强一些。”
只是，还是太慢了。
砰——
少年的身体滑稽的呈抛物线状倒飞了出去，随即重重的落在地上。
左胸被无形的利刃划开，显露出破损的肋骨，心脏隐约可见。
什么东西？
不对……是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她拿起碳笔画下那一刻吗？
“嘈杂的人员会受到惩罚，这是我定下的规矩。”莱尔德斯撑着下巴，平淡的看着他从地面爬起，身上的裂痕缓慢愈合：“需要我把你受到的诅咒特性剔除掉吗？”
“不必。”将吐出的鲜血抹去，何砡站直了身，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做好准备了。”
然后，他便消失了身影。
于这灰蒙世界中，无影无踪。
沉默里，莱尔德斯抬起了手指，对着画板后的某个黑线轻轻一弹，疑惑道：“虚实交替？镜花水月？”
随后，在无情的眼瞳倒映之下，面前的空间被撕扯出来了一条裂痕，伴随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挥笔，隐藏许久的破空巨响迸发而出！
一瞬间，跨越了昂长的距离，利用从苏科身上馈赠的第二特性，何砡没有任何犹豫的遁入潜行状态，向着近在咫尺的画板，全力挥出重拳。
然而，指骨却是传来了一阵极其怪异的触感。
就仿佛是……在击打自己的身体？
“你猜错了，傻孩子。”
伴随着莱尔德斯的话语，迟来的重击从自己心口传来，让他忍不住喷出大口瘀血，跪倒在地。
攻击全部落在了自己身上。
难以形容的诡异。
“这块画板，并不是关键，只是一个承载体而已。”莱尔德斯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甚至都没有丝毫移动：“现在，赶紧爬起来。”
“这才刚开始，我可得好好看看，当初昙花一现的【天魔王】，它的再现会多么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