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文打定主意要让小姑娘心甘情愿地待在院子里。
王秉文把折扇放在桌上，让小姑娘自己选一把。
“王先生，我也要画吗？”小姑娘不愿意。
小姑娘今天精神好得不得了，还不想安静下来画画。
“小舒，你舅舅也快生日了啊，小舒忘啦？”王秉文看出了小姑娘的不乐意。
“……哦，好吧！”小姑娘没有忘记舅舅的生日，但是舅舅的生日明明还有好久，都在年后了。
小姑娘拿起画笔，思索着给舅舅画个什么好呢？
去年小姑娘送给舅舅的是一副并不算多好看的白鸽图。
这真不是小姑娘的问题，而是小姑娘又没机会出去接触那些新东西，所以她只能画画身边常见的了。
而鸽子是去年那个时候她的新宠，所以非常理所当然的，小姑娘选择了画它。
小姑娘是年前的生日，腊月初二，宋若光则是正月二十二的生日，两个人的生日相差正好是五十天。
小姑娘放下画笔想了想，然后问道：“王先生，我可以去拿一张纸吗？我想先画一遍。”
小姑娘得到王秉文的同意后，便跳下凳子哒哒哒地跑去舅舅的房间取纸。
小姑娘拿着画纸又爬上凳子坐好，把画纸铺在桌子上。
小姑娘拿起画笔，正要下笔，又突然问道：“王先生，我能画一副山水的吗？”
一直坐在旁边的王秉文看着小姑娘几乎都没安静下来过，他无奈极了，再次替好友宋若光感到无奈。
再次得到王先生的首肯，小姑娘心满意足地在画纸上构思起来。
先是两座山，然后从山间流出一股泉水，泉水哗啦啦地流向大河……
上次小姑娘画的是棵大树，王秉文因为担心小姑娘精神所以也没细看，只大概扫了一眼就收起来了，放进了这小院里。
所以这算是王秉文第一次看小姑娘画画，小姑娘画得嘛，还可以，只黑白两色就能看出来是山和水，不错！
立意也挺好的，她从未亲眼去看过那些风景，只平日里看着画室的先生和学生们画，这才第一次画山水画，便有这般淡泊宁静之感，有天赋！
再看小姑娘的心思，也是通透玲珑，她知道画在折扇上的多是风景画，便能够大着胆子进行尝试，并且还知道提前画在纸上，聪明啊！
就是美中不足的是，这画纸那么大，小姑娘画的山水只占了画纸的中间一小部分。
难道小舒是觉得折扇的扇面小，所以在纸上画得也小？
想到了合理的解释，王秉文便继续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若光的外甥女啊！
王秉文看着小姑娘拿画笔的姿势也那么端正，运笔的手法虽有不足但好在还有改进之处。
王秉文是越看越满意，甚至都有了要收小姑娘为徒的打算了！
小舒合该是他的弟子嘛，看看这山水和自己的山水画风格多么相似，看着咋那么熟悉呢？
想着想着，王秉文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不会是……？！
王秉文强忍着想打断小姑娘的心，坚持着继续看下去。
“王先生，我画好啦！”小姑娘高兴道。
啊！果然！
王秉文心都碎了一地！
王秉文缓了一下心情，强颜欢笑：“小舒这是画了……一座假山？”
“对呀对呀，王先生看出来了呀！”小姑娘眉开眼笑道，似乎是在高兴自己的画技又提升了。
王秉文：……
当然看出来了！
我说这越看越熟悉呢，原来这就是我的作品啊！
但是你说你仿就仿吧，但你干嘛要在好好的山水外面围那么大一个圆，还在圆下面加了一段高度，你是生怕我认不出来吗！
王秉文和（气）声（急）细（败）语（坏）道：“小舒画的是王先生院子里的那座假山？”
小姑娘继续嗯嗯嗯，两只眼睛里都快盛不下对王先生的崇拜了！
王秉文看小姑娘那发光的眼睛：……
所以你以为我猜出来了你画的东西是要表扬你吗？
“小舒，王先生觉得你画的……还不错……”
“谢谢王先生，那我画在扇子上面了哦！”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提笔就要画。
王秉文连忙抓住了小姑娘的小手，及时阻止道：“但是！小舒的舅舅肯定更喜欢没有围栏的样子！”
小姑娘丧气地哦了一声，然后撅着嘴思考一会儿，扭头问道：“王先生，可是没有围栏，水就流出来了呀？”
王先生努力压制住对着小姑娘翻白眼的冲动，今日真是被小姑娘气到要暴躁了。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小姑娘一点都没有灵气嘛！
“水要流就让它流出来嘛！”王先生又教导小姑娘，“山水画里的水是最恣意不过的了，除了山峰和高地能挡住它，其他的都不能，凡是它想没（muo）过哪儿就没过哪儿。”
小姑娘眨着双眼似懂非懂。
“小舒啊，你既然要画山水画，就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不要有匠气！”王秉文语重心长地说。
小姑娘问道：“可是，什么是匠气啊？”
王秉文看着小姑娘，思考后，决定说通俗一点，他答道：“匠气就是想要精雕细琢反而改变了自然原有的模样，就是像你刚刚那样非要用围栏挡住水的流动。”
“懂了吗？”
小姑娘摇头：“可是，王先生，你院子里的假山就是这样的啊。你说是匠气，那……”
小姑娘话没说完，但王秉文也听懂了。
王秉文耐心解释：“先生院子的假山它是假的，是专门做给人看的，当然要精雕细琢才好看。”
“这假山是装饰，说它匠气反倒是夸奖，但山水画可最要不得匠气的！”
王秉文强调山水画的同时也解答了小姑娘的疑惑。
小姑娘最终也没搞懂匠气是什么，但她听明白了王先生院子里的假山是好的，但她画了那假山就是不好的。
“山水画……山要高……水要流……”小姑娘一边念叨一边在新的画纸上画画。
王秉文听着小姑娘的动静端着两碗馄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