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的这俩人,乐六军还是听说过不少名声的。
富言江湖人称凶僧罗汉,虽然长得英俊可人,但是下手杀人极其凶狠残忍,据说遇到他的恶徒们,其实都是被一块一块活活疼死的。
蓟随风江湖人称不定妖人,没有人能猜得出他的心思,遇见他的恶徒们不是变成疯子,就是完全沦为废人,更有甚者已经都形如枯骨了却仍然苟延残喘,求死不能。
总而言之,他们的狠辣程度是与恶徒们不遑多让的,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由于他们的目标只是那些恃强凌弱的恶徒以及其同党们,所以即就是他们再怎么如何,于平民百姓的口中还是盛赞有加的。
几人对视互相浅识之后,邵恩泽起身了,手持步槊步履稳健的积势而来,每一步似乎都在蕴藏着力量。
乐六军也上前了,苍松软剑严阵以待的对峙着两人,眼睛细眯估量,浑身暗劲欲动。
而富言和蓟随风则是怡然不动,稳立于地,且不说内在如何,最起码表面看起来是悠然无惧。
这时的四人几乎形成了一个三角之势。
剩下的六个山贼和三个重伤山贼紧张的看着他们,有的不自觉还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打颤似的抖动着。
反观滕雨,只见她静默的站在草垛一旁,始料未及的看了一眼其余三人后,便心情复杂的凝视向了邵恩泽。
“女侠小姐,你没事吧?”
幸运女子趁机来到了滕雨身边,不过当她看到后者目前的装束时,女子的表情有些震惊和悲伤。
“女侠小姐,你、你被那个山贼……”
“没事,我依旧是清白之身,并没有受辱。”滕雨看着邵恩泽,眼里满是踌躇,因为即就是彭叔和表哥也不曾对她如此尊重,“他对我是以礼相待,秋毫无犯。”
正因为难得,所以才更弥足珍贵。
看到滕雨的目光,女子一脸茫然的也看向了那边正在互相斟酌打探的四人。
一时之间这里竟鸦雀无声……
“哟,早就听闻惊寂十八槊出神入化,万夫莫敌,我今天倒要好好领教一番,看否言过其实。”
“认真点,武者之忌当属……”
谁知蓟随风的警告还未说完,富言就迫不及待的以金身为兵,以双臂为刃的出手向了邵恩泽,顿眼一看,这厮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形利器。
而邵恩泽见状则是静待内敛,收气屏息,等富言就快接近之时,遽然目露寒光,出槊相击。
只见这一槊迅疾如风,势大力沉,恍惚间不仅有割空之气,而且其中还夹杂有破山之势,初次相识,此槊简直无人能敌。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撞击声,富言不但用喉咙抵挡住了邵恩泽的一击,而且还笑面相迎,口出戏言:“哟,你的槊技果然名不虚传,我的喉咙此时可真是疼痛万分。”
紧接着就在众人的震惊之下,富言双手抓握的就欲要损毁对方的兵器了。
不过邵恩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及时的收回了步槊,而且还顺势又是一个突刺,这次瞄准的是对方的心脏。
“哟,我是刀枪不入的,你不可能伤我分毫。”
眼看步槊停步于心脏皮肤之外,却不能再进一步,邵恩泽此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哟,我听过很多人的惨叫声,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过像你这般高手的哀嚎,邵恩泽,你这恶徒的死期,今天就要到此为止了。”
话音刚落,富言便气势抖升,浑身上下裹卷着一层佛光宝气:“地惩十八罚!”
“恩威并重!”
简短的试探之后,这下俩人再也不掩藏的彻底厮杀了起来。
一个凭借着刀枪不入的身体无所顾忌,凶狠毒辣;
一个凭借着精湛绝妙的技法游刃有余,寻找时机。
如此迥然不同的拼杀,如此佛光与冷光的争斗,此刻让周围众人真是看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大哥,这金光头怎么这般勇猛,就连小泽一时之间也不能伤他分毫”
“听说前朝灭亡之后,佛教里就分支成了多派,其中之二就是大疆古庙和长生寺。”乐六军此刻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前者以无边佛法,座下佛语为主,长生寺则是以修血养筋,加固全身为主。”
“大哥,这么说来,那小子是有佛祖撑腰喽?”
“我、我也不知啊,我只知道他虽然刀枪不入,但是自己还是会感受到疼痛的,并不是无敌……”
“乐六军,你今晚想怎么死”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蓟随风冷语冰言的走过来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小子你找……”
“你们快退下,他不是你们能交手的人。”
乐六军挡在了山贼们的身前,无畏无惧的盯着蓟随风。
“据说了生界是上古巫教的分支,里面的奇功异法是数不胜数,光怪陆离,乐某有幸能见识几招吗?”
“好说,好说……”
蓟随风一边轻语的答应着,一边……
突然就出手了!
“无为一念爪!”
“苍松翠柏!”
幸亏乐六军一直谨慎有加的注意着蓟随风的举动,这时就看见对方刚一出手,乐六军就及时的使出了软剑与之抗衡。
然而可惜的是,他虽然机敏的交手换招并闪躲了过去,但是剩下的六个山贼中的其中一个却没有那么幸运。
只见这个人一下子就被掏空了腹部,不过这还不算完,因为接下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被掏空腹部的人竟然持刀挥向了身边的同伴!
旁边的人躲闪不及硬是被活生生的砍下了一条胳膊:“该死的东西,你干什么”
山贼们大怒的斥责道,可是那个人根本不管不顾,他仍旧挥刀相向。
“杀了他!”乐六军命令道,“他中了无为一念爪的节外生枝,蓟随风控制了他的真气,现在已如行尸走肉。”
“好见识,真不愧是翎麾校尉。”
紧接着乐六军和蓟随风就又厮杀在了一起,如果只是看残忍程度的话,那与一旁的富言和邵恩泽还真是不相上下。
“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有了防备之后,剩下的五个山贼们一边照顾着断臂的同伴,一边四处躲闪着。
“他可是我们的兄弟,你能下得了手”躲避的其他四人沉默了,“别忘了我们当初是为什么而落草为寇的”
“是啊,我们虽然罪无可恕,但是也不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这时那个人眼看杀不着他们,于是转身去找那三个重伤的人了。
“遭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用刀砍进了那个人的心脏,接着又一刀砍掉了他的头颅,这下那个人倒地彻底老实了。
“该死的!”砍人的山贼咒骂道,“你们这群蠢货,我们既然已为山贼,又做了无数人神共愤之事,那如今又何必自语忠义之人”
山贼们又沉默了。
“做不成好人善人,那就好好的成就恶道,彻彻底底的沦为被世人唾弃的凶恶之人,如此犹豫不决,小心我大怒砍了你们!”
“哼,杀得好!”
滕雨旁边的女子看见山贼们自相残杀了,顿时心情愉快,满面春风。
而滕雨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一切,她现在心乱如麻,思绪纷飞,因为今晚的遭遇与师父教给她的,可谓是大有出入,难以辨别。
看着山贼们,乐六军,蓟随风,富言,还有邵恩泽,尤其是最后一人,滕雨犹豫了……
别的先不说,邵恩泽他……该死吗?
这时滕雨拿起了自己的佩剑,无动于衷,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该帮谁了?
“邵恩泽,你今晚必死无疑,我杀定你了!”
富言的脸色很不好看,正如前面乐六军所说,他虽然刀枪不入,但是该受的疼却是一点儿也不少,甚至还要比平常更疼许多。
因此在遭受邵恩泽多次的羞辱后,他现在可谓是痛苦不堪。
反观邵恩泽,他现在其实也不好过,不仅气色瘀红,而且嘴角都有血迹了,甚至全身上下也有不少的被击打的痕迹。
毕竟他可没有刀枪不入的身体,而且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富言总有机会近身的。
紧接着俩人就又纠缠到了一起。
再看乐六军和蓟随风,虽然前者拥有软剑距离之优势,但是就目前为止而言,他却完完全全的处于了下风之中,甚至还有了不敌和颓败的劣势。
“以柔克刚!”
乐六军的软剑忽然变得像舞女的长丝带一样,不仅缠住了蓟随风的右臂,而且还试图切碎它。
不过可惜的是,后者却灵机一动的利用此次机会接近了乐六军,并且使出了无为一念爪的第二招:
“造化弄人!”
乐六军躲闪不及的立刻就被穿破了腹部……
“大哥!”邵恩泽急了,“衔环结草!”
强槊一挥,邵恩泽逼退了富言后就直逼蓟随风,不过就在他快要接近之时,富言又从后方赶上来了,没有犹豫的直接双拳就砸向了邵恩泽的后背,他当即就是一大口鲜血奔涌而出。
不过邵恩泽并没有放弃,眼看不能近身击杀对方,他就真气凝聚槊身的冲击了出去,这样的情形就宛如桑柘步槊突然变长了一般。
他的救援再加上乐六军的不屈反击,结果正如他所料,蓟随风避开了。
邵恩泽同时也回身一槊,不过富言知趣的也退下了,他现在可不想再受疼了,毕竟对方已如强弩之末。
事情发生的太快,山贼们和两个女子一时间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们清醒时,邵恩泽和乐六军已经相隔不远的双双倒地,遍体鳞伤。
尤其是乐六军,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哟,疼死我了,这该死的东西我非活剐了他不可。”
“说了让你认真点,如果不是你这身铁皮的话,恐怕现在早已是他槊下亡魂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接近了邵恩泽,乐六军现在已经不足为虑。
“哟,让我先折断他双臂的骨头再说!”
说着富言就开始上前了,乐六军眼神迷离的看着邵恩泽,后者则是一脸平静的握着步槊。
“等等!”
谁知就在这时,滕雨开口了。
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自己就这么开口了,于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富言和蓟随风相视一眼,然后俩人一齐看向了滕雨,其他人也全部看向了她,包括身边的女子,她也是茫然的看着滕雨。
“恶人诛杀便可,何必再残忍折磨呢?”
“哟,你这女人是谁?”富言一脸迷惑,“为什么要替恶徒说话”
“你是山贼的女人”蓟随风看到了滕雨的装束,他的右手开始握爪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可留。”
“不,不是!”女子急忙开口解释道,“她是北江彭府的女侠小姐,就是她刚刚救了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滕雨来到了他们和邵恩泽的旁边,女子依然跟在她身后,“只是你们为何要折磨他们,直接……”
“哟,你这女子怎么废话这么多”富言不耐烦了,“既然不是恶徒的女人,那就闭嘴,否则就按恶徒处置。”
“你是在同情他们吗?”蓟随风的右爪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还是说你在替他们求情”
“我与恶徒势不两立,只是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
“哟,那就告诉你我们为什么?”
这时富言和蓟随风相视一眼,俩人都笑了,好像是阴森森的笑了。
“因为……我们擅长!”
周围安静了,滕雨也无言以对。
“哟,你知道我们两个都是被宗门赶出来的吗?”
“哼,就是因为我们擅长折磨别人。”蓟随风不屑的说道,“不过就是一群人形虫豸的恶徒罢了,也不知道那群老家伙为什么如此震怒”
“你、你们……”滕雨有些怕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俩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你们是在找借口!”
这时富言和蓟随风俩人都沉默了,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
“哟,你这女人为什么和那群老家伙说的一模一样”富言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不过说的也没错,我们后来的确想明白了,因为我们的确用恶徒当了借口。”
蓟随风死死的盯着滕雨,阴冷的说道:“我们喜欢折磨人,不过我们并不像那些恶徒一样的会随意伤害人,我们只是替天行道的同时,顺便满足了一下私欲而已。”
“你、你们这样做,那、那和恶徒又有什么区别?”滕雨不自觉的后退了,“况且被称为恶徒的也不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哟,区别?”富言表情也变得阴冷了,即使他很英俊,但此时也显得有些可怕,“区别就是我们有正当的理由,无人可以反驳。”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感谢我们吗?”蓟随风开始靠前了,“你知道我们的大道是多么的通畅吗?”
“欲、欲望是会膨胀的,你们、你们这样下去迟早会万劫不复……”
突然间,蓟随风出手了!
与此同时,村子外面传来了几个行人的声音,如果仔细听的话,好像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和两个女子的声音。
他们似乎正在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