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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颜思齐的野望

    千载悠悠,恍如一梦。

    钟声又起,申印从梦中惊醒,草草洗漱之后,抱着六艺讲义,匆匆赶往率性堂。

    课堂上,鲁夫子一如往常的严肃。申印总感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让他心中有些发毛,享受如此特殊待遇,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课后,吴准笑又来搭话,看着书桌上的书籍多了一倍,伸手去翻,好奇问:“你小子打算自暴自弃了么?从哪里弄这么多课外书,竟敢在鲁夫子眼皮底下偷看,忘了戒尺的滋味了么?”

    申印连忙拍开对方的手,这些讲义乃是鲁夫子私底下传授,不好让他看了去,佯怒道:“学长未免管得太宽了。再说了,你一个未成年,怎知道其中的乐趣。”

    “哟嗬,知道你是胖子一枚,不用喘得这么离谱。不看就不看,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准笑一向把申印当作小老弟关照的,尽管已经知道对方比自己大一岁,但之前装作糊涂,现在被对方挑明,顿时不乐意了。

    对方称呼自己为胖子,申印也不在意,毕竟他的确比率性堂学子都胖。倒是对方赌气不再来翻看,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感到好笑,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莫非私底下参研过?”

    吴准笑一听,顿时急了,气呼呼地道:“胡说,吾乃圣学子弟,只读《春秋》。”

    说罢,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不在理会对方。

    申印见对方面红耳赤的样子,想到某位常年红脸的偶像,遂“扑哧”笑出声。接着,津津有味地翻开自己的“春秋”,利用课间时间看起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即使有鲁夫子讲义的帮助,想要完成率性堂功课还需多多用心。

    在申印埋头苦读时,书院后山隐秘之地,两位青衫高冠之士正优雅地喝着茶。他们中间摆着棋盘,黑白二子纵横交错,互相纠缠,难分胜负。

    其中长髯老者落下一枚白子,悠然说道:“浩然,你的棋艺精进不少啊,老夫一不留神就吃了个暗亏。”

    对坐的短须中年正在皱眉苦思,许久才能落下一子,尔后长太息道:“院长谬赞了,纵横十九道,步步皆学问,学生要学的还很多。”

    原来这二人正是书院的高层,分别是院长颜思齐、教谕孟浩然。

    只见颜思齐捏着一枚白子,眼睛离开棋盘,望着某个方向,喃喃说道:“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嘛。此番与一清那老鬼一战,老夫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言果然不虚。”

    孟浩然闻言疑惑道:“前日院长与一清于九天大战,最后一剑落在道观方向,不是大获全胜么?”

    颜思齐见对方不解,摇头不语,半晌后才说道:“是我输了。”

    “不可能。”

    孟浩然不愿相信,在他眼里,院长是绝世高手,怎会输给那酒鬼?

    然而当日胜负如何,除了交手双方,旁人无从得知。

    如今院长说他败了,那肯定是事实了。尽管不敢相信,心中对这个答案一时接受不了。密室中两人,各自陷入沉思,许久无言。

    “目前看来,只要一清在世一日,太平道观注定传承不绝。书院千载遗训,代代相传,欲王天下先取太平。无论道观多破败,传承始终不灭,书院一直无法独享太平镇的气运。以前,总以为历代主事者毫无雄心,专务姑息,以书院之强,不能铲除祸患,以致流毒至今。经此一役,老夫深知与一清的差距,有生之年追上对方的机会渺茫,只能指望后辈子弟了。”

    颜思齐这番灰心之语,让孟浩然的信仰轰然倒塌,久久不语,目光呆滞地望着心中的“神”。

    “所以,老夫与荀祭酒商量后,决定成立天心堂,由你分管。此堂不同于率性、缮性二堂,培养学子的方式会更灵活,绕开一切陋习,大胆创新改革。百年之内,必将强者辈出。届时,一清之辈,何足道哉!到那时,铲除了太平道观,结束混乱,统一一界,为这个修真界带来太平长安。”

    随着颜思齐的一番豪言壮语,孟浩然拍开了心中的雾霾,看到了书院的光明前景。

    两人就天心堂具体事务密议了半天,各自端茶细畷。

    “那个小道童的背景调查得如何了?”

    颜思齐安排好任务之后,提起了无足称道的小事。

    当然,事涉一清老道,再微小的事,也必须关注。

    孟浩然当然知道院长所指,颔首回道:“那小子来历清白,世代务农,家里乃太平镇地主。前段时间突患重疾,蒙一清施救,被收为道童,专为一清跑腿,未得传授一丝道法,应该折腾不出什么浪花。”

    他说完,一脸疑惑地问起:“既然担心此子心怀不轨,院长何必答应收录?”

    “唉,老夫也是身不由己,当日输于一清之手,此子拜入书院乃条件之一。”

    颜思齐又一声叹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孟浩然闻言却大惊,“啊”的一声之后,随之无语。

    他猜不透一清老道的用意,道观破败至极,难得收得一名弟子,不留着支撑门户,却拱手相让,还是让给死对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叫申印的小子,得罪了一清,被逐出门户?

    那也不对,即使逐出门户,也是赶出道观即可,为何送与书院?

    难道他们之间有着未知的深仇大恨,那也不对啊,申家乃清白人家,那小子也不过稚龄小儿,短短数日,怎就得罪了一清这位得道高人?

    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也别想太多,按照书院规章来办即可,不管他上进也好,自甘堕落也罢,都扔在率性堂,得免一清老道以此为借口,上门寻衅。”

    颜思齐的命令,孟浩然绝对服从。虽有不解,但都严格照办。

    院长正是看中他这点,加上身为书院中青派的代表,天心堂这样事关书院千载大计,才落在他手上执行。

    “学生明白,我看那小子不是读书的料,在书院两晚,都是怕趴在书桌入睡,显然无心读书。昨夜,更是离谱,竟然潜入教谕处,也不知有何图谋。”

    孟浩然把申印这几天的行径当作笑话说给颜思齐听,同时又忧虑道:“鲁夫子不知内情,竟传给那小子六艺讲义,要不要学生提点他一下?”

    “罢了,此子之来历,除了你我与荀祭酒,不好泄露。”

    颜思齐貌似不想太过于针对申印的意思,随即又自信满满地道:“那小子见识浅薄,能有几分定性。经过六艺经典陶冶,定会成为书院忠实学子。以往不也是这么办的么?”

    孟浩然得到指点,也微微含笑,道:“院长妙计,那小子必将为我书院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