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匪地以往的年关暴动一般,来年的北越演兵也是极庄重之事。
平时分别驻扎在幽州、凉州,刑州的屠猪、屠畜、屠龙、屠凤四营在幽州大伤江边关集结,除开今年轮值驻扎北越的张福亲军福字营,全部都等着福王帐中一纸王令。
这几个月是属于北越武将的时间。寻常在张福以及李诡面前,看不上这些武将的北越读书人,此时也很默契的不苛责此举动穷兵黩武。
只因上一个在李诡身前,论证每年演兵有伤天和、不和礼制的读书人,被李诡当场赏了一耳光,然后让其自己好好参悟这一巴掌。
后来也不知这名读书人明白了没有。
有时比道理更大的,是那只干瘦有力的巴掌。
驻扎刑州的正是先前护卫张患得出幽州的屠畜营,后来在大伤镇上与镇南王军队对峙的也是这一营,与张患得还算有些渊源。
张患得跟随屠畜营也是来到了大伤江边,感受着整条江水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呼雀跃。
张患得只是跟手下几个士兵说可以去这江中沐浴,有好处。
控制着江中气机一丝丝流入这几个小伙子体内,张患得听到周遭来自其他军营的士兵似乎也想效仿,却被老军士警告这江水透骨冰凉,不想在后面的大战中成为尸体,就不要下江。
此言并非无理,若非张患得再此,这江水就会吞噬这几人体内生机与气运。
不过张患得手下士兵却只觉得这江水有些凉意,比之寻常河水甚至还暖些。
看着这几个和自家兄弟一般大的士兵,张患得又一次想到了张若失。
那名枯槁文士焚书自尽的情景数月以来一直困扰着他。那一本被文士冠以:藏之名山,焚于后世的书稿被他极小心收藏于王府之中。甚至连鬼师傅都没有看过。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想,若是自家兄弟有一日如这文士一般心死会怎样。
这文士被钉于书楼之间,更像是一种自囚,那张若失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囚?这个本应该遨游于天地的年轻人,被投入那一座座坟冢修葺点缀的官场,又会不会有拉着整个官场一同自焚的一天?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张患得或许不介意拉着天下读书人用拳头讲一讲“道理”。
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道理再大,也没有大到能够拉着他张患得的兄弟去往坟场。
张患得现在所做的似乎更像之一种疗伤,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去想,在这小小军营中担任小小职务,没什么意义,但也正是其意义所在。
一丝丝气运被纳入军士身体,原本处于一转入门境界的几个小伙子竟然感觉自身境界都有些松动,接连出水,打算去往住所体悟这境界提升的玄妙之感。
大军在集结完毕之后便向着北边开拔。
原本按理来说张福是要在这之前检阅一场的,但此次李诡、张福都没有出现。
只是让原本的刑州屠畜营领将统领全局,其他营中领将并无异议。
原本就身为刑州都护的孙淮安在宣布完王令之后也只是笑着跟各大领将说:“咱们兄弟商量着来。”
但孙淮安还在为一件事伤脑筋。这小王爷还在自己军中呢,不知能否让他不要陷阵,出点闪失自己担不起呀。
但张患得只是笑着说,这地方自己去年便来过,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己结交的一些朋友呢。
说着张患得也是想到,去年自己一路上见到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那个道士去了东海,大伤镇上的居民可不想再见到自己这个修罗。
那个断桥镇,后来得知那地方官名为回头镇。镇上或许还有人存活,但恐怕同样欲杀自己而后快。
大军很快出了北越,到达流民谷休整。
这里由一支屠猪营军队镇压。此刻这一小支军队的校营在谷口等候,带着边家一干管事的出来迎接大军。
张患得不仅拒绝了孙淮安的好意,还认领了一个先锋营的差事。
先锋营便是由几大军营里面挑选出精干士兵充当斥候。
先锋营营长是一个中年军士,原属于屠凤营的一营营校,此刻与流民谷兵士接洽各种事宜,那流民谷营校也是殷勤安排其身后的先锋营在流民谷休整。
期间还深深看了张患得一眼,却不张扬,只是让边家安排最好的向导给张患得一行。
原本张患得准备拒绝向导,毕竟自己对于这流民谷的熟悉,即使比不上边家众人,却也差不太多了。
但当他看到安排来的向导时,他改变了主意,这人正是边家嫡女,边婴。
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熟人,张患得想着。
每每有酸文人喜欢念叨物是人非以抒发伤怀之情,此刻张患得和边婴之间却是反了过来,
人是物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