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临山城热闹非凡,四位侠士斩贪官除虎妖的消息在大街小巷里不胫而走。
茶馆里的说书人早已经编出了最新的段子,绘声绘色地向满堂的听众们讲述着县令府里未曾有他人见过的奇幻场面,每当说到李少侠火烧大老虎,姜大人手刃罗玉堂的精彩之处,台下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来。
昨夜受了内伤的姜鸿文端坐在县令府邸的书房内,府里的家丁已经尽数散去,只留下几名侍女打理着基础的内务。
大耳男人和几个参与假币制作的家臣也被县尉捉拿归案,关在大牢内等待姜鸿文发落。
李长安和马氏兄妹均已经收拾妥当,来到书房向姜大人告别。
“多谢三位鼎力相助,帮在下破了这临山假币一案。如若没有你们,我此行恐怕生死难料,还请各位受我一拜。”姜鸿文说着就要起身向三人行礼。
马佑辰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搀住他说:“哎哎哎,姜大人使不得。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这次在临山城定要吃了大亏了,哪还能拿回我的东西啊。”
他又看向李长安说:“这次多亏了长安兄弟,要不是他武艺高强又有赤黑曜石这宝贝护体,恐怕我们这会儿早都在那老虎肚子里了。”
“多谢李少侠!来日各位若再来永华城,请一定要来廷尉府一叙,让我好好做个东。”
姜鸿文从旁拿出笔纸来,抬头看着李长安说,“县丞和县尉都在门外候着,我有伤行动不便,待会儿你将这手帖带上,他们会为各位安排马匹和一些盘缠,也算是我代表朝廷对大家的感谢了。”
三人出了县令府邸,门外的县丞忙派人从附近县衙的银库里提了盘缠,又备好了三匹骏马。
三人分别后,李长安刚向西走了半刻,马氏兄妹又拍马赶了过来,还没等李长安开口提问,马佑辰便抢先说道:“长安,咱们一起去雪山吧!我们去过百翠,可以给你当导游,这样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
“此行凶险异常,二位当真要与我同往?”李长安当然不在意多两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伙伴,但他也知道之瑶雪山绝不像它的名字听起来那般温柔。
“如果这羲洲还有人能取到瑶芝的话,那必须是咱们!”马佑辰坚定地说,一旁的马钰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李长安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挺直了身子,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三人便驾着马并排没入了玄泽国午后金黄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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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州的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周展逸的部队已经在城外驻扎了两周有余。
自从来到北宁州城外后,天公便下起了大雨,漠白本是干燥之地,可这次的雨已经接连下了十多天,泥土堆砌的城墙都几乎要被雨水冲刷掉了一层,变得又湿又滑。
虽然城内的叛军一直龟缩不动,周展逸还是每天带着部队在城外列队叫阵,晚上再收兵回营。今天他依旧带着大军整齐地列队在城西的定云门外,一部分士兵已经换掉了战马,配置上了从伏虎城里调来准备攻城的投石车、撞车和楼车和云梯。
周展逸像往日一样,身披万鳞甲,骑着宝驹“云霆”,身先士卒地立在阵前,但今日他并未朝城中喊话,只是默默在雨中站着,似乎在等待一个机会。
北宁州古城北靠云麦山,山上有云河流下,向东汇入瑶水,从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
城楼上的大帐之中,坐着撼阳军妖将——骄,他本是居禹山上的一只山豹,被猎人追捕时误入了一处远古山洞,修习妖法后炼成了人形。
这妖将速度极快,在撼阳军攻打北宁州时曾孤身冲入漠白守城军中,杀得守军人仰马翻。
如今撼阳大军正在围困漠白国都城夏川,北宁州只剩下他带着不足一万兵马驻守,面对周展逸来势汹汹的大军,他也聪明地选择了避其锋芒,固守不出的战术。恰逢连日的大雨增加了攻城的难度,此时的骄看着城楼上滚落的雨滴,只盼望着这雨还能多下几天。
“报!!!”随着天空一阵惊雷震罢,一名哨兵队长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之中,眼神里满是惊恐。
“慌什么!”骄瞪圆了眼睛看着哨兵,脸色铁青地问,“难道东阳军今日还敢强攻不成?”
“水,水,城北……将军,城北发洪水了!”哨兵队长舌头打结,明显已经慌了阵脚。
“什么?”骄大吃一惊,连忙起身,顾不上打伞,带着几名副官沿着城墙向城北跑去。
等他来到北面的城墙之上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奔涌的巨浪从云麦山上翻腾着俯冲下来,卷着泥石和草木,猛烈地冲击着北面的城墙,大水已经从城门和城墙的缝隙里灌进城里,北城的老百姓正在四散奔逃。
正当骄还在脑子试图想清楚事情的原委,西侧的城墙上又传来了哨兵吹起的战角声。
“冲啊!”周展逸的攻城部队呼号着从西侧向定云门发起了冲击,隆隆的战鼓声盖过了北宁州上空的滚滚雷声。
顶在最前面的是威力十足的冲车和坚固的盾车,远处的投石机也挥起长臂,将巨大的石块砸向城楼。
城墙上的哨兵吹起了最急促的号角,弓箭手们一边躲开石块的攻击,一边从城墙的箭孔里不断地向下发射。
骄听到告急的战角,只得先将城北的洪水置之不理,带着手下们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城西。
此时周展逸先头部队的楼车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冲车也开始猛烈地撞击紧闭的城门。
骄连忙组织起城墙上的守军,将早已准备好的石球和热油抛向登城的东阳军,又停念起咒语,召唤出两只巨大的乌鸦,从天俯冲而下,撞向城楼前的几座木制高大楼车。
爬在最前面的东阳部队被石头和热油击中,楼车又在乌鸦的撞击下不停摇晃,不少士兵都从楼车上摔落下来,在城墙下的泥地上溅起一摊摊鲜红的血水。
可周展逸的部队完全没有退缩的意识,更多的楼车和冲车被运上前来,城墙上的箭和石块很快被耗尽了。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东阳士兵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城墙上,与骄带领的撼阳军展开了勇猛的搏杀。
两只巨型乌鸦也贴着城墙顶上不停地盘旋着,一次次地找准机会用巨爪将战斗中的东阳士兵擒住,带到空中,再从高处扔下城墙。
一时间,雷声、雨声、战鼓声、号角声、金戈声、混杂着乌鸦的嘶鸣与士兵的呼喊,在北宁州城墙上汇成了一曲惨烈的乐章。
“嗖嗖嗖——”几声尖锐的声音忽然从战场的北侧传来,数道白光直插空中,两只巨大的乌鸦应声坠落,周展逸的副将魏石延不知何时已经领着一大群士兵从北边登上了城楼,带着刀剑和弓弩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与从西侧登城的东阳军一道,前后夹击,将骄的部队合围在了城楼之上。
原来这城北的洪水并非天灾。两周前大雨初降时,周展逸便已派魏石延秘密带领两千人马借着雨夜登上了云麦山,十余日来一直在山上偷筑土坝和挖掘引水沟渠,约定今日山上开闸放水时周展逸再指挥主力部队从西侧攻城,之前每日的叫阵与等待无非是为了迷惑守军,让他们以为周展逸会在天晴后再攻城的障眼法而已。
果然今日洪水没用多久就冲毁了北侧的城墙,魏石延也得以带着士兵轻松入城,与正面部队汇合在敌军的大帐之前。
此时的撼阳军已经被周展逸和魏石延的部队冲得七零八散,两只巨兽乌鸦也被射落,骄带着几百名亲兵被团团围在城楼之上,而周展逸此时正与数千未被伤及分毫的精锐骑兵骄傲地迎着风雨立在定云门外,胜券在握。
骄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眺着不可一世的镇南将军,决心孤注一掷。他大吼一声凌空跃起,身后长出一根钢鞭般的尾巴来,飞也似地沿着架在城墙边的楼车跳下了城墙,单枪匹马向东阳骑兵阵前的周展逸猛扑过去。
骄的速度奇快,魏石延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再抬头时骄已经落到了城墙之下,魏石延张弓搭箭向骄射去,但他的箭矢竟无法赶上那豹妖冲刺的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骄已经冲到了周展逸的马前,他纵身一跃,双手化作利爪,如闪电般向周展逸的喉头袭去。
扑哧——骄的利爪在离周展逸三寸远的地方戛然而止,他感到小腹上有一股热流涌出,低头一看,周展逸的神刀断暮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瞪着周展逸那张混合着雨水与血水的冷酷的脸,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流失,不一会儿便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无法睁开。
定云门缓缓地打开,城楼上的撼阳军也纷纷丢下了武器,周展逸带着大军大大方方地走进北宁州城内。
魏石延从城楼上走下来迎接镇南将军入城,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撼阳降军如何处置?”
周展逸头也没回,冷冰冰地答道:“凡妖兽身者,就地烧杀,其它人等,挂在城楼上吊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