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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常

    对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吃饭永远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大厅壁炉右侧,一张宽约一米长两米的木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分别是一罐子大杂烩,加上一篮子面包。

    面包是坐在吴巍左手侧的雷蒙在发,菜是右侧的莫琳在打。

    他们不约而同最先给吴巍,然后再给自己和其他孩童。

    吴巍在食物的量上从来不苛刻,面包都是管够,而菜的分配很有规矩,一人一碗,吃完就没有,除非他吃完还有剩下,则可以让孩子们分。

    坐在莫琳旁边的是乔茜,她跪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着一块最大的肉道:“那一块是我的,吴巍哥哥答应了。”

    “碗拿过来。”莫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说什么,把乔茜要的那块肉打给她的时还问道:“你确定是这一块?到时候别又后悔!”

    “嗯……”乔茜看看勺子里的肉,又看看罐子里的,来回两三次对比衡量,才艰难地点点头。

    每个人都分到之后,剩下的肉其实还有四五块,菜和汤也有不少,但这都是吴巍的。

    吴巍没有客气,将所有肉都捞到碗中,就着菜和手里的一大块面包吃了起来。

    孤儿院吃饭没有什么规矩,但吴巍吃饭不喜欢说话,久而久之,几个孩子吃饭也很少说话,不过私底下挤眉弄眼的小动作总是不断。

    “夏尼,你吃瘦肉不是塞牙吗?我用这一半肥的和你换怎么样?”乔茜指着自己碗里被咬剩下的小半块肥肉对夏尼低声提议道。

    “不,我的大。”夏尼抱着自己的碗,一脸警惕的看着乔茜,她上过好几次当了。

    乔茜看了看夏尼碗里的瘦肉,犹豫再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咬牙道:“那……我再加一个西兰菜。”

    夏尼看了看对方碗里的肥肉和一大颗西兰菜,还是禁不住诱惑,点头答应。

    两人交易完成,吴巍也吃完了。

    “剩下的你们分了吧。”他把自己的碗放下,对着旁边的莫琳道:“我等会出去会让老钱过来教你们读书,等他走的时候,你们拿两块腌好的肉给他带回去。”

    “啊,拿那么多肉啊,读书都没什么用。”宋安一听数学就头疼,再一听还要给肉,就更心疼了。

    旁边一直低着头闷声吃饭的马勒听到这话,也连连点头附和,读书哪有肉重要。

    不过马勒点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吴巍,见其一转身,立即扑向中间的罐子。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因为乔茜胆子大,在吴巍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抢到了罐子中的勺子,在里面疯狂捞西兰菜。

    这是所有蔬菜中口感最好的一种,价格也最贵。

    “乔茜,你要是吃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莫琳见乔茜碗里的快满了还不停手,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吃得完……”乔茜倔强的回了一句,但看了看自己的碗,终是停下了。

    她唯一怕的就是莫琳,因为吴巍不计较这些,从没打过人,最多就是一起训斥,反倒是莫琳,下手绝不含糊,在她们这一群孩子中除了雷蒙,都挨过她的揍。

    “哼,不给你们。”乔茜看着蓄势待发的马勒和宋家两兄弟,轻哼了一声,将勺子给了雷蒙:“雷蒙哥哥给你。”

    雷蒙憨厚笑了笑,接过了勺子,将罐子里的木瓜都舀到了碗里。

    他的食量最大,平时也是他包揽最后大家都不要的木瓜,甚至是乔茜和夏尼吃不完的剩菜。

    心满意足的乔茜坐回凳子上,夹起西兰菜特地在夏尼眼前晃了晃才放进嘴里。

    “窝也有。”夏尼瞅了瞅自己碗里还剩一半的西兰菜,也用勺子舀起来晃了晃。只是乔茜用的是筷子,她的是勺子,一下子就掉到桌子上了。

    这种事经常发生,夏尼习以为常,很自然用手在桌子上捡起,咬一口,再丢到自己碗里。

    “我的比你多。”乔茜得意洋洋展示了一下碗里快装满了的西兰菜。

    就在这时,一只手快速的伸到了她碗里,一下子抓了一颗西兰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了口中。

    “叫你抢那么多!”宋安鼓着嘴棒子眉飞色舞的嘲讽了一句后,像个小猴子一样,一溜烟就跑了。因为他知道,留下来肯定要挨骂。

    “我的西兰菜……”乐极生悲的乔茜看着宋安消失的背影,小脸瞬间涨红,满腔的怒火和委屈无法宣泄,眼眶发红,酝酿了片刻越想越气,最终哇哇哭了出来,声音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坐在乔茜身边的莫琳实在受不了,无奈道:“别哭了,你又吃不完……”

    “吃得完,我就吃得完!!”找到搭理她的对象,乔茜找到了宣泄口,气呼呼对着莫琳大喊大叫。

    “你要是吃不完……”莫琳狠话还没放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就吃得完,我就吃得完……”乔茜双腿双手乱挥,边哭边喊。

    宋平看着自己碗里留着最后吃的半块肉,想要弥补一下弟弟的过错,犹豫了一下道:“我的肉给你……”

    “我不要,我要我的西兰菜……”乔茜见这么多人理她,更加不依不饶哇哇大哭起来。

    “窝的给你……”夏尼见乔茜哭的眼泪汪汪,用勺子将自己碗里的西兰菜递给乔茜。

    “我不要,你的脏死了。”乔茜一推,勺子里面的西兰菜掉到了桌上。

    看到掉到桌子上的半截西兰菜,夏尼刚准备捡起来塞进嘴里,可摸到西兰菜的瞬间,猛然想到不是自己的错。下一刻,她连情绪都没有酝酿,乌溜溜的眼睛变红,嘴巴一瘪,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曲琴瑟和鸣让莫琳头都快炸了,甚至已经走出篱笆小院的吴巍都感受到了这音波攻击。

    “也幸亏有莫琳这小丫头,不然……”他无奈摇摇头。

    其实他并非一个爱心泛滥的人,起初也没有开孤儿院的打算,来格林镇也是偶然。

    两年前,他和队友分道扬镳,打算浑浑噩噩过日子,没想还清贡献点,也不去猎杀拥有智慧的原住民,一个人平时就是去野外打打普通猎物,走到哪就住到哪,日子也算恰意。

    记得当初也是这般炎末,当时天正在下雨,他就近到个领证找旅馆避雨,却无意间在一堆垃圾里面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夏尼。

    小家伙身上没什么衣服,就一张破布裹着,浑身是泥,哭声也是奄奄一息。

    以前这种事也遇到不少,基本上就是给一些吃的,过后感慨一下,没有动过其它念头。可那时候刚和队友分开,内心有些伤感孤独,就动了善念,将这小家伙抱起,带到医院治疗。

    好了之后,就开始后悔,因为麻烦来了。

    他一个男人,平时居无定所,要打猎过日子,根本没时间带孩子,所以想拿到福利院。

    可边陲小镇,本就清苦,还不时有野兽侵袭,福利院油水不多,他带夏尼过去的时候,对方一脸不愿意,里面的小孩也是面黄肌瘦,送过去怕是大概率会死。

    因为他流连外围镇子,见过很多死掉的婴儿和幼童,所以想着救都救了,总不能再丢掉,就带在自己身边,平时出去,就叫旅馆的人照看一二。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一个月,只到有一次他遇到一只强悍的凶兽,自己敌不过,一路逃亡,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再回镇子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等他回到旅馆问,对方支支吾吾说孩子不见了,发了一番火后,对方才说实情,旅馆老板是新生代,本就对他这种苏醒者有成见,他一去几天没回,以为他不要了,照顾了三天就丢了出去。

    怒不可遏的吴巍准备动手给旅馆老板一个难忘的教训,可看到周围新生代客人那种异样的目光,他最终还是放弃,结清余款,一言不发出去,准备找一圈尽人事,便离开这里。

    也就是这时候,他遇到了找上他的莫琳。

    这小姑娘曾见过他,也看到夏尼被丢弃在旅馆不远的巷子,出于好心就捡回家养。由于平时会注意旅馆这边的情况,所以在得知他过来,很快就找来了,告诉他夏尼在她那,并带他前往居所。

    最后他跟随莫琳来到小镇边缘一堆窝棚里,果然找到了夏尼,同时也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雷蒙,以及被他们照顾的乔茜……

    如今两年过去,自己不知不觉间成了‘孤儿院院长’,也开始逐渐适应自己的角色。

    “世事无常!”吴巍叹了口气,沿着黑水街南走去。

    黑水街属于镇南,算是正街,也是比较好的一条街,路上最初铺有碎石,只是很久没有保养更换,现在都是坑洼缺口。

    当然,黑水街路面还算整洁。

    因为这是一条商业街,有不少商家要开店,别处不管,在自家地儿上还是要扫的,就比如不远处一家面包店,刚刚开店营业,看上去有些‘富态’的老板娘兼店员的玛丽大婶正一边清扫地面的呕吐物,一边骂骂咧咧颂念着‘早点下地狱’、‘生儿子没眼儿’之类的祈祷词。

    作为苏醒者的吴巍自然是站在这位玛丽大婶一边,希望对方的祷告早日生效。

    不过这个念头在玛丽大婶祷告至兴奋处,一口浓痰吐到自家孤儿院地界时,就止住了这个念头,并且由衷希望她信仰的神能明辨是非。

    “小巍,这么早就出去打猎?”玛丽丝毫没意识到她那口浓痰伤害了一位‘青年’的心,还兴致勃勃的对吴巍打着招呼。

    “是啊!玛丽大婶早。”吴巍笑着点头,毫不在意自己的实际年龄能做对方的爷爷。

    讲真,他对这位玛丽大婶还是抱有善意的,因为这两年来,左邻右舍,也只有这位大婶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嗯……虽然这位大婶卖的面包总缺斤少两。

    “你家里的面包吃完没有,要不要来一些?”玛丽不忘老本行,给自己招揽顾客。

    “还有一些,等我回来我让莫琳去你哪买一些。”吴巍举了举手中的弓,笑着越过去。

    “莫琳?哎呀,你可别叫她来,那小丫头片子跟个老太太似的,天天找我吵架,说个话能把老娘气死!!”玛丽听到莫琳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吴巍却没有回她这句话,径直走远了。

    看着吴巍背影远去,她稍稍嘀咕一声后,拿起扫帚继续祈祷她的神。

    出了格林镇核心街道之一的黑水街,街边的味道就开始微妙起来,路上行人也开始掺杂一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

    这些人倒不是乞丐,而是一些种地的农民,因为乞丐是活不下来的,‘不养废物’这个词不光是在苏醒者中盛行,在新生代中也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剥削。”吴巍看着这些拿工具往外走的农民,知道他们是在抢种最后一季。

    这一季税收是最少的,如果没有这一季紫麦,这些人中怕是要死一半。

    “可是这时候出去,遇到野兽和凶兽的概率也成倍提升。”吴巍摇头停止感慨,避开一些粪便,继续走。

    镇中人遇到背着金属长弓的吴巍,都带着些许畏惧,有意无意让开路。

    就这样,还是吴巍在格林镇定居两年的结果,如果是一些外来的赏金猎人,他们眼中甚至充满怨恨。

    原因很简单,因为赏金猎人猎杀的至少都是有低等智慧的原住民,这些原住民和原生动物不同,不仅有很强的报复心理,还有智慧,找不到正主,就会祸害附近的人类村镇。

    这一点,也是吴巍厌倦赏金猎人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