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初至醒过来时,云忆就在身边。
但是这个时候的云忆已经换了套衣服,很贴身合体的衣服,合体到完美的地步。
云忆穿着的是适合运动的劲装,黑色,衣下仿佛有强壮的肌肉,撑出线条分明的体格。
咋一眼看去像一个强壮之极的男人。
细一看仍是一个强壮之极的男人。
和以前那种极度相似人的感觉不同,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和谐。
初至下意识抓住云忆的手,触感柔软温温的,她怔了一下,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云忆憨厚的笑:“你已经醒了。”
“你不是在做梦,我送了云忆一些东西。”
说话的是徐秉坚,初至这才看到除开云忆外房里还有其他人。
徐秉坚笑道:“是液态金属,和你身体的一部分异曲同源,算是研究的副产品,只是在你那一部分有血肉融合,送给云忆的是纯液金,从量上来说是超过你的,但是没那么精细,当然也有精细的一部分,用在生育上,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繁衍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人类并无区别了,而你们的孩子……我想会和你一样,不过也说不准,也许会是种全新的生命体,不看到结果我是无法保证的。”
初至发呆良久,双眉渐渐挑起:“这又是你的实验?”
徐秉坚摇摇头:“不算是,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从本意上来说,我想给云忆真正的人生,和实验无关,但是从现实来看,也可以算是实验,一个我无法看到结果的实验。”
说着,他寻了张椅子坐下,身体尽显苍老,淡笑道:“我也不在意了,既然我不在意,能说是实验吗?”
初至感受到重新回到体内的力量,问云忆道:“是自愿的吗?”
只要云忆摇头或说不是,她便决定立即将徐秉坚杀死。
云忆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在南铺的时候,他看了很多爱情片,那时候还不懂,到了今日他是彻底明白了人类的繁衍,那是爱情升华的结果。
用徐秉坚的话说,人之所以是人,不止有丰富的感情,还要有生命的延续,生命的延续指的不是无限的生命,而是寄托在新生命上。
云忆想当人,云若华给了他人的定义,他便要成为真正的人。
所以徐秉坚不用多加劝说,云忆就接受了改造。
改造当然不是徐秉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成功,里面涉及到液金里的神经元驳接,以及相对应的控制程序。
原本这是很复杂很难完成的工作,没有相对应的技术来实现,好在云忆的思维模式已经不再是程序化,液金覆盖身体连接进线路板里后,液金里数以亿计的神经元就连接上了他的“思维”,随后连整体的意识思维也导入进了液金里,成功激活了液金。
从徐秉坚的角度来说,云忆的存在让他的技术储备提前得到了运用。
如今的云忆,除了仿生眼和可控核聚变电池,其余的全被液金替代,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战斗实力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那身衣服,实际上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因为是用液金衍化出来的。
徐秉坚道:“初至,从今往后我不再管你了,你就作为独立个体的女人好好活着吧,我呢也就只有一个愿望了,那就是去看一眼那一边的世界。”
看着徐秉坚,初至心情复杂。
一段父女情。
一段怨恨。
一段仇恨。
现在,是无所适从的茫然。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这时云忆说了一句话,初至顿时释然。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这句诗不是云忆从网上学的,而是云若华时常念到的一句。
云忆当时不懂云若华的心情,如今也不懂,如今念出来倒是因为自我的感受,他觉得自己终于守到花开了。
落在初至耳里却是另一番感悟了。
既然坚持到了向往期待的东西,何必再在意坚持过程中产生的阴晦心情呢,一切都过去了。
白鹤是啥都不懂的,三人也都当它不存在,它就觉得老头莫明其妙,女人莫明其妙,应该是自己这一边的云忆也莫明其妙。
人是傻子,和人待久了也会变成傻子。
三个傻子。
空间裂缝在太空城的尾部,唯一条通道通向的尾部。
按徐秉坚的解释,空间裂缝在这条通道尽头的房间里。
初至昏迷云忆换身体的时候,彭恩泽已是组织起太空站人员的撤离。
三人抵达时,撤离工作进入到了尾声,只余下二十多人还排在外面。
彭恩泽无视了三人的到来,亲送最后的二十六名士兵穿过空间裂缝,这才走到徐秉坚面前。
“徐老,您先请过。”
徐秉坚摇摇头,“你先过去吧,我们最后走。”
彭恩泽并不坚持,看了眼云忆和初至,无视了白鹤,转身走进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就像一面无形的透明镜子,明明可以看到对面,人在经过时消失无踪。
徐秉坚道:“我有最后一个请求,能不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进去?”
云忆问:“为什么?”
徐秉坚道:“我们从来就不知道另一边是什么情况,也从来不知道穿过去时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云忆看向初至,初至道:“可以。”
三人交谈时,白鹤已是走到空间裂缝前,它回头道:“婆婆妈妈,我先进去了。”
看到白鹤身影消失,云忆一手牵着初至,一手牵着徐秉坚,走进了空间裂缝。
云忆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步此界一步彼界的一步距离会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混沌记忆。
一步的时间有多短。
对人来说只有零点几秒,是神经能反馈却不能反应的时间。
但是对云忆来说,这个速度足够让他感应到整个过程的变化。
徐秉坚在迈出那一步的过程中,整个人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老去。
原本他就很老了,这一步直接就将自己迈出去成了飞灰,消散成空。
仿佛从来不曾牵着过这个人,一点残留不剩。
包括衣服。
云忆惊惧,甚至还来得及侧头,和同样震惊的初至对上了目光。
初至身上的衣服也在这一刻化为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