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女却不理睬,盯着那边目有惊讶。
我回头去看,这才多久,奇异生命体躯干上那个包,就已经长的有皮球一般大了。
“嗤,嗤,嗤……”
突然,那株生命体躯干颤动,顶端似乎有高速气流窜出,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尖啸。
“那东西是要?”
“喷发……”
是要喷发了,就见它的躯干疯狂颤抖着,顶端上传来的“嗤嗤”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就在我准备伸手掩耳时,奇异生命体躯干上鱼鳞一般的叶片突然碎裂,失去了束缚的躯干也随之一涨,下面那个鼓包便旋转着,尖啸着,将里面那颗璀璨果实喷吐上了天。
“啾……”
就仿佛是节日烟火,那璀璨果实带着一溜光直窜而上,而后在力尽时砰然炸开,在我跟半身女头顶上张开了一个由彩雾和光点的大网。
干枯树干上那株奇异生命体,在将璀璨果实送上天后,余势未消继续旋转,直到将自身扭断,再粉碎成灰,尘埃一般飘散开来。
我跟半身女面面相觑,而后又同时听到一串异响,便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向左侧,在距离我们有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新的生命体正开始茁壮成长。
这个新生命诞生于裸露在外的树根上,它最初是以虫子的形态出现,就像是个刚刚爬出来的“蚕宝宝”,身体上半部分米黄中带着红斑,甚至于还有小小爪子在尽力往上探呀探!
可是,让人感觉诡异的是,这个“蚕宝宝”一样的东西,身体的下部分则跟那裸露树根相连,或者说它下半部分其实就是树根。
我亲眼看着那部分树根崩裂,露出里面的植物纤维,而后有黄色汁液流出,竟似有了生命一般在蠕动,在蠕动中逐渐塑型,变成了它娇嫩的“蚕宝宝”身躯。
“那东西是树根变化而来的?”半身女震惊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我其实也有这种判断,不过又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以我的常识思考,树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变成虫子的?
那么,眼前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那条“蚕宝宝”原本就在树根里,只是刚刚从里面钻出来而已……
我这强行解释的心思,让自己突然有了成为砖家的羞耻感。
“哎呀!它好像也要炸了!”
半身女突然的惊叫,打断了我内心的自我反省,再抬眼看过去时,却见那个“蚕宝宝”身体已经开始膨胀,痴肥的身躯还在拼命扭动,一副特别痛苦的样子。
“我们,要不要再退开一些?”我低声问。
半身女没吭声,转身就跳出去好几米。
“蚕宝宝”的身躯已经膨胀了数倍,竟然像是个虫型气球一样飘了起来,要不是在它尾部有细丝跟树根相连,这东西指不定已经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正跟半身女对它指点时,更远地方一个仙人掌一样的东西突然炸开,那些尖刺呼啸着飞过,其中一个正中漂浮空中的“蚕宝宝”。
噗嗤!
“蚕宝宝”果然像是个气球一样炸开,在空中留下了一片粉红色的烟雾,也许是它体内的汁液,也或许是撑起它身体的气体,还或许是某种孢子也说不定。
“蚕宝宝”炸开后,表皮并没有粉碎成小块组织,反倒像是朵盛开的鲜花,飘飘荡荡的重又落回到了地面上。
它掉落的位置是个小土丘,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碎石散落其上,那张盛开的表皮覆盖住了土丘小部分,而后又古怪的溶解成了一滩黏稠黝黑的液体。
我跟半身女都在盯着那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从树根变成虫子,又从虫子炸裂溶解成液体的东西,其生命历程可能还未结束。
下一刻,它就可能以新的形态,展现自己强悍的生命力。
果然,没多久,那滩黏稠液体就开始有了变化,一些伞形蘑菇逐渐冒出了头儿!
这些伞形蘑菇颜色各异,都在拼命摇晃拥挤着争夺生存空间。
地面上,那些黏稠液体很快就被这些多彩蘑菇吸收殆尽,而那些没能脱颖而出的蘑菇,则被遮蔽在下迅速枯萎死去,成为了那些胜出蘑菇的成长肥力。
我就在远处静看天择衍化,看它们从小不点儿奋起,相互倾轧踩着同类的尸骨往上攀升,一直长到犹如参天大树。
这是怎样一个物种呀!
生命的壮丽和残酷被其演绎的淋漓尽致。
最终,这些向着更高天空探索的超巨型蘑菇,耗尽了本源所蕴藏的全部潜力,它们开始停止生长,开始褪去漂亮的颜色,开始枯萎并在一瞬间崩败,坍塌成了一片黑灰色粉末状物质……
这——是生命的挽歌,是生命的史诗!
我跟半身女从震撼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有新的东西从大树之间的泥土里钻出,并快速张开花蕾一般的口器,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鸣。
——叽!
就在这声长鸣中,有无数黑色颗粒物被喷吐出去,在已经暗下来的空中一闪,而后开始坠落如雨。
确如暮雨,下的纷纷洒洒,颇有些诗情画意!
似雨却非雨,因为散落的这些黑色颗粒物,应该是那已然开始枯萎生命体的种子,这些黑色种子见风便已开始萌发,落地瞬间就开枝散叶,迅速用绿色覆盖住了大片的土地。
这一片范围巨大的绿色,生机勃勃的开始了新的衍化,瞬间可能有大量失败者死亡,瞬间又可能有大片的新生命诞生……
而我目力所及的范围,相对于这片林木倒伏区来说,则还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儿,而在更远、更大、更广阔的范围里,如眼前这般的壮丽景象还有更多、更奇、更密集。
我已彻底迷失在这一方奇异天地里!
“坏了!”旁边,半身女突然大叫一声。
我看过去,就见她目露惊恐,抬手指了指阴暗的天空说,“咱俩在这里耽误太久,已经没时间赶回到村子里去了……”
“赶不回去,那就不用回去吧!”我就奇怪,这女人怎么好像很惶恐的样子,就她那破屋真不知道有啥留恋的。
半身女就像是看穿了我心里所想,用非常古怪的眼神儿盯过来说,“你以为大家为何都要躲进村子里受环形屋那些人的盘剥?”
皱皱眉,我没接她这话,就听她继续说,“那是因为,村子里能够提供外面所没有的食物和安全,而且,屋子即便是破烂也能遮风避雨!”
遮风避雨?
对了!这鬼地方会下那种恐怖的——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