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文又惊又怕,吓得蹬动双腿,一直退到墙壁。那人就此被扔到地上,没有了半点气息。霍奇文呆呆地举起手,手心里握着的是那个玉镯。他颤颤巍巍地蹭到那人身边,探了脉搏、听了心跳、测了鼻息,看样子是真的死了。霍奇文想道:“这次还会不会再活过来?”
他手上又是一阵剧痛。霍奇文龇牙咧嘴地抬起手,看了眼软软垂下的小拇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全是一片漆黑,找不到出口在何处。霍奇文想道:“他说这是个地下通道,那我岂不是要往上挖?我手成这个样子,又没有工具,看起来是要一辈子呆这里了。”
他胡思乱想着自己饿成一堆白骨,和早几天死去的另一具尸体被后人发现,然后编成各种版本的奇异故事,在乡下田间广为流传。也许还能传到父母耳朵里,他们还会借此闲聊打趣,但他们永不会知道故事主角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想到这里,霍奇文的眼眶湿润了,他叹了口气,呜咽道:“这次……爹娘不会再找到我了。”
哀伤一阵子后,霍奇文心念一动,恨恨地盯着那具尸体,说道:“都是拜你所赐,死不死,活不活,拿了你东西还给你就是,你还要诬陷我拿的是什么令牌。这下好好看看,你就是被这东西弄死的,看清楚它是不是令牌……”霍奇文正举着玉镯摇晃,忽然一愣,仔细端详着这块镯子,嘀咕道:“这可不像普通的装饰品,看情况有点邪乎。玉镯呀玉镯,你要真是法宝,就带我离开这里呗。”
霍奇文紧张地期待着。镯子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装饰品。霍奇文叹口气说道:“要不是见识过你的厉害,我可真被你骗了。”
他又把目光转到尸体上,想道:“我本身就是为了再搜刮一番才回来的,反正现在没有人妨碍,就当是给自己报报仇。”
霍奇文伸出完好的左手,在尸体身上来回摸了个遍,最后掏出了两本小册子、一块圆滚滚的石头,还有几两碎银。通道里黑暗无光,要看册子上的内容十分费神,石头除了形状规整毫无吸引力,最让霍奇文高兴的,自然是那几块银子,这些钱拿回家,能缓解父母许多烦恼了。他把玉镯和银子都妥善收好,两本册子丢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拿起石头把玩。在这环境里呆久之后,霍奇文已经适应了黑暗,心里也不像起初那样恐惧,慢慢摸索着向更深处前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碰到了墙壁,这说明通道已至尽头。霍奇文满怀期待地在墙上乱按乱摸,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一颗心渐渐冰冷下去,想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苦难都要来找我,为什么每次都让人觉得自己得救了,又碰上另一桩麻烦?为什么,干脆点让我死掉不是更好吗。”
霍奇文颓然坐倒在地,一手习惯性地握着石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胸口玉镯上。忽然之间,通道里亮起光明,一片柔和的白光从他手里发出,照耀了四面八方。霍奇文吓得腾然起身,一看手上,原来是那块石头发出的光芒。他又惊又喜,说道:“这石头也是件宝贝啊!”
他借着光亮观察四周,这里果然是条逼仄的窄道,两头也确实没有出口。霍奇文不忘那两本小册子,满心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一本绿皮上写着“焦翠咒”,另一本金皮上写着“沉心听神咒”。到此地步,霍奇文已经毫不怀疑这些人并非凡人,也不相信这只是两本修身养性的普通书籍。
“这两本写的肯定是成仙秘诀。等我练成了仙,还怕出不了这地道吗?”
霍奇文鼓足干劲,马上就准备动身修炼。他在两本书中犹豫片刻,决定先易后难,从字少的那本开始练习。
翻开《焦翠咒》,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幸好霍奇文上过学堂,对读书并不陌生,一字一字地耐心看了下去。书的前面介绍人体穴位与器官,标明了各经各脉的位置,霍奇文边看边在身上比划,潜心记忆。看了片刻,霍奇文不由得怀疑道:“这书和我听的那些故事里讲的全不相同。也不提灵根慧眼,天赋神识什么的,看着跟一本讲医药的课文差不多。”
等这些人体构造讲完了,下一页写着“此咒一阶,成之可多病。”霍奇文顿时傻了眼,嘀咕道:“写书的人自己就有病吧,练你的东西还能练得多病,那人家干嘛要练。”
可是就此中断不练,霍奇文又感到不妥。这一连串古怪事件已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难道会莫名其妙出来一本耍人的书?霍奇文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这书是要人自己得了病,再自己治,以此检验一下前面学的够不够好。”
一断定这是本医书,他顿时没了兴趣,叹道:“我人都要困死在这里了,学成医疗圣手又有什么用呢。”
可他又感到不对劲:“前面讲的都是些人身体的结构,也没涉及病理和医药的内容,怎么可能算是教人学医治病呢。这书到底是干嘛用的。”
霍奇文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清楚,索性扔开这本书,拿起了那本《沉心听神咒》。他随手一翻,果然又是通篇文字,这书上的语言十分晦涩深奥,明明字字认得,相互拼合却叫人全然不知所云。霍奇文更加烦躁,又把这本书也丢在一旁。
他气呼呼地坐了片刻,右手断指又隐隐作痛。霍奇文又急又恼,赌气般地自言自语道:“练就练,大不了给自己练一身绝症,早点死也不用再受罪。”
他拾起《焦翠咒》继续读下去。从第一阶开始,书上引导修习者化气蕴腹,接着将一股内气四下传送。可是这传送途径不遵循任何它曾提及的脉络,反而在每个关口来回穿动,于各处器官间横跳,简直像是随手乱写的戏谑之作。霍奇文早已铁了心,不顾一切地照法进行,直到那点热气通到足阳明胃经中的“关门”硬窜到足少阴肾经中的“石关”,他突感头痛眼花,脑子像被撕扯一般饱受折磨,就此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