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栖与众长老告别,继续踏上了去往北海之路。
离开仙灵之地越来越远,途中的风景也越来越不一样了。地上的植被越来越少,灌木丛是越来越稀疏,树林也逐渐由从前茂密的阔叶林变成了针叶林,林中的水汽也越来越少了。
虽说林中地上的阻碍少了,但是山体却变得越发的陡峭。云栖行走了数日,终于走到了上坡路途的顶端。眼前的情景令云栖大开眼界。
从山顶上向北放眼望去,视野已然十分的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不知道云海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云栖的心里很是新奇,充满了期待。
南域的人都以为,南域以北全是荒山野岭,如今看来并不尽然。
“终于要下山了!正好可以练一练我这炽火翅膀!”怀着期待的心情,云栖展开了翅膀,在山边纵身一跃,顺着山体轮廓俯冲下去。
穿入了云海,云栖发现,大山的北端,还是有一些连绵的小山。从上面看云海,感觉非常的浓厚,进来之后才发现,置身事外和身临其中完全不是一回事。云海之下的世界,其实都是清晰可见的。
飞过了几重山峦,地势就便成了丘陵,再往北飞行了一段,地上已经全是田野,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人居,还有一些群居而成的村落。
“从前以为只有南域有人,看来我真是井底之蛙了。”云栖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后降落在一个村子外的小树林中。他收起了翅膀,把吊坠重新挂在胸前的衣襟下面,以隐藏自己身上的的灵力。云栖觉得,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平凡人比较稳妥。
云栖把剑也收纳进了虚仓,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走过弯弯曲曲的田埂,走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不多,所以来了一个陌生人,大家都觉得十分的新鲜,纷纷向云栖投来好奇的眼光。云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对着每一个人报以尴尬的微笑。
忽而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蹒跚着走了过来,身边还围着几个小孩子。
“年轻人好面生,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啊?”老者沙哑地问道。
该死!语言不通。云栖一开始并不知道老者在说什么,只好对老者作了个揖,说道:“给老人家问好!”
老者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在说什么。
但是云栖是个聪明人,他觉得初次见面,对方肯定会问自己来自哪里。于是他就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自己是来南面的大山里采药的。
虽说每个地方的语言都不太一样,但是天底下的语言也总归有许多共性,比划比划,两人也大致能够了解对方在说什么。
“老人家,我家中有人得了怪病,我来山里找些灵草妙药……”云栖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可有找到?”老者问道。
“没找到,我就是一个书生,山里的路对我来说太难走了。”云栖回答道。
“哦,你是读书人,又是外地来的,那山里的情况你都不了解,是采不到药的……”老者关心地说道。
“是啊是啊……”云栖有些心虚,抓着后脑勺笑着说道。这说谎的滋味真不好受。
“那这样,年轻人,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你先来我家吃个饭,歇歇脚。等你养精神了,我叫我儿子阿牛跟你一起进山采药,好不好啊?”不得不说,这老者真是热心肠。
“那是极好的,真是多谢老人家了,多谢多谢……”云栖不停地向老者致谢,然后跟着老者回到了家。
那是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尽头有几间房子。房子的底部墙体使用石头堆砌,上面的墙体则是用竹篾夹着稻草围成的。墙体上留有木栅栏的小窗,屋顶也是用稻草盖成的。院子里走动着一些像鸟一样但不会飞的动物。
“老婆子,来客人了!老婆子……”老者扯着嗓门喊道。身边的几个小孩也各自玩耍去了。
屋子里面走出来一老妇人,脸上带着微笑,又有些害羞地不断向云栖弯身行礼,然后邀请云栖进屋。门口处也站着一约摸二十多岁的少妇,她朝着云栖浅浅地笑了一下,双掌反压着横在腰间行了个礼,然后又回屋去了。
云栖觉得很不好意思,没有进屋,向老妇人和少妇分别作揖行礼,然后就在院子里的一竹排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候,老人家的儿子阿牛也挑着柴草回来了。
老者看到儿子回来,就迎上去说道:“阿牛,吃过饭后,你就带这个年轻人去一趟山里,帮他采一些草药什么的。这人的病情啊,可真是拖不得……”老者说完,又朝着屋子里面喊道:“老婆子,鸡宰好了没?”
“老人家,鸡为何物啊?”云栖不解地问道。
老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书呆子啊,你看,这满院子跑的东西就是鸡啊,这鸡肉可好吃了,又能补身子!”
云栖又抓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饭菜就做好了。屋子里太窄,老者吩咐家人将木桌子搬到了院子,大家就围着桌子吃起饭来。
饭桌中间摆放着一大盘炖肉,周边有一些青菜、豆子和萝卜。
“年轻人,中间那盘就是鸡肉,你快多吃点!”老者说完,又哈哈地大笑起来。
云栖夹了一块鸡肉吃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云栖长途跋涉一直吃干粮的缘故,他觉的那玩意真的是太美味了,忍不住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老者看着云栖的吃相,又笑了起来,“年轻人看来是饿坏了……”一家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
吃过了饭,大家坐下来歇息,聊了一阵子,云栖就跟阿牛进山采药去了。
云栖现在是真的后悔刚开始就对老者说自己是来采药的,现在只能够演戏演到底了。不过云栖的内心也确实很感动。想不到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却受到了这家人如此的厚待。
去到山脚的时候,阿牛问道:“老弟,你是要采什么样的药材啊,不同的药材长在不同的地方呢!”
“啊……我也不太清楚,就采一些灵芝啊人参啊之类的吧,还有什么鬼灯笼啊,石斛啊,覆盆子诸如此类,我记得大夫是这么说的。”云栖一时也想不出要采什么药,就随便说了一些药材的名字。
“这样的话,我就带你各样都弄一些,你拿回去让大夫配药,有用了下次就有目的去采,好不好?”阿牛对云栖说道。
“阿牛大哥你人真好!”云栖边走便称赞道。阿牛听了,憨厚地笑了一下。
二人在山里找寻着,先是找到了一些比较常见的草药,然后又往着深山进发。
“老弟,你得跟着我,这山里路不好走,看你斯斯文文的,可要小心了。其他的药材吧,都挺好找,就是这灵芝和人参,我们得往深处去寻找才行。”阿牛说道。
“那太危险了,阿牛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云栖心里很内疚,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老弟,没事,我平常也常常进山的。既然都来了,那就仔细找一找。”多憨厚的阿牛啊,只因云栖一个谎话,就如此的卖力。
二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这灵芝人参什么的,很多人都想要,所以长在安全地方一般都被人采了。此处比较危险,没人会来。我下去看看,应该还有些好东西的。”阿牛拿出随身带的绳子,绑在自己的腋下,又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一棵大树上。“老弟你在上面慢慢地放绳子,我下去找寻找寻。”阿牛说完,就手抓着绳子,慢慢地往下滑,不一会功夫,云栖就看不到阿牛的人了。
云栖很担心阿牛的安全,时不时就喊一下阿牛的名字,幸好每次呼喊都有回应,云栖才放心了些。时间过得很快,阿牛下去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阿牛哥,你上来吧,天都快黑了!”
“老弟,再等一等,我发现了一棵人参。你再放一放绳子,我够不着!”
云栖慢慢地放绳子,大概放了十来尺,绳子就停下来了。又过了一阵子,绳子突然“嗦”地被拉了下去……
云栖的心一慌,赶紧用手去抓住绳子,那快速下落的绳子一下子就把云栖带了出去。
“清平剑!”云栖一声令下,那清平剑先从虚仓中冲出,又飞到了云栖的脚下。云栖稍作调整,平稳了身体,手里紧紧地抓住了绳子。
“阿牛大哥,你没事吧?”云栖大声喊道。
“没事了,绳子停下来了!”下面传来了阿牛的回答。
云栖回到了地上,唤回了清平剑,把绳子一段一段地往上拉。
阿牛被拉回了悬崖顶上,手里正拿着一株带着红色果子的人参。
“阿牛大哥,真对不起,刚才……”云栖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这不平安上来了嘛!刚才我踩崩了脚下的石块,直接就往下掉,幸好被你拉住了。想不到你小子力气倒也挺大啊。你看,人参我采到了,但是没发现有灵芝,对不住了老弟!”阿牛说完,把人参和一些石斛放进了云栖背上的竹篓里。
“阿牛大哥,你还说这样的话,我的心里已经是十分过意不去了,都是因为我你才……”
“不说这样的话了,平安就好,天就要黑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帮你找一找灵芝。”
“不找了,太危险了,阿牛大哥,明早我就回去。那灵芝我再去其他药铺寻一下,应该能买到的……”
“那也行,咱们回家吧,太晚了家里人可要担心了!”
听着阿牛的话,云栖心想:阿牛一家虽然清贫,但是家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真是让人羡慕。方才阿牛若是有什么闪失,那么美满的一家可就要家破人亡了……想到这些,云栖的心里有着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阿牛的家人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这下总算看到两人平安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云栖差点将今日遇险的事情说了出来。刚说到“今日”两字的时候,阿牛就用脚碰了一下云栖的靴子,示意让他不要说。云栖马上改口说道:“啊,今日,今日真是辛苦阿牛大哥了……”
晚膳之时,云栖得知阿牛一家姓张,所以改口将长者称作张伯伯。饭后聊了三刻,云栖睡进了阿牛为他腾出来的房间。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天亮了,云栖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就跟早已起床劳作的张家人告辞,准备离去。
“云公子,何不用膳再走?”张伯伯挽留云栖说道。
“不劳烦张伯伯了,我有要事在身,得离去了!”云栖回答说。
“也是,拿药回去救人要紧。阿牛,把那两只缚好的鸡拿来!”张伯伯吩咐完阿牛,又转身对云栖说:“这鸡对病人身体的恢复有好处,云公子,我抓了两个给你带回去给病人补补!”
“张伯伯,这如何使得?真的不用了……”
云栖话还没说完,张伯伯就把绑好的两只鸡塞到了云栖的手中挂着,说道:“云公子,回去吧,救人要紧!”
云栖感觉到鼻子一酸,马上给张伯伯跪了下来。“我云栖只一陌生人,却得张伯伯一家如此疼爱,此恩无以为报,请受云栖一拜!”
“云公子,快快起来!”张伯伯扶起了云栖,叮嘱他路上小心。云栖作揖再次谢过了张家,便不舍地往村外走去。
出了村子,云栖回过身来,深情地看着村子。家家户户的屋顶上此时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看起十分的安静美好。
这不就是云栖心中神往的天下清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