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商定后,天已将明。
事到如今,天佑帝也索性放开了,不但喝退了左右侍卫,还堂而皇之的叫来了传膳的宫女,令其置办一桌丰盛的早餐。
“我的平辽上将军,事情都已经谈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朕颈边上的剑给挪一挪了?”天佑帝调侃道:“你姐姐还在边上看着呢,传出去,怕不好吧?”
“呵呵,不急。”宝玉好整以暇的将手中利剑换了个握法,剑刃却始终不离天佑帝颈边三寸。
虽然诸事皆以商定,天佑帝也对自己的计划表现出了十足的心动,但宝玉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干的是什么凶险勾当。
这门勾当的名字叫做劫持天子,一个不慎,便是满门抄斩。
因此,不到最后一刻,宝玉都绝不会放松警惕。
如果现在放下剑,万一天佑帝反悔,想要一劳永逸,凭借着大内侍卫们的质量与数量,还真有可能会让他饮恨当场。
毕竟宝玉也是血肉之躯,若被杀,就会死。
几个传菜的宫女虽然训练有素,但看见天佑帝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的震撼场面后,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轻的,还很不小心的将一碗莲子羹汤给洒在了天佑帝的龙袍上。
如果是平时,这个宫女已经被拉出去砍头了,但天佑帝此刻却没这么做,只是很淡定的叫人拿来锦帕擦去,全程未责一言,便放过了这个胆小的可怜宫女。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她吗?”天佑帝叫来元妃作陪,一家姐弟、姐夫三人吃起了早饭。
“自然是因为陛下仁慈之故。”宝玉随口回答,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到,这种小错也会让人有杀身之祸。
“仁慈?呵呵,宝兄弟,朕今天要给你上一课,上位者最不需要的美德,就是仁慈。”天佑帝吃了一口羹汤,方才接着说:“我之所以放过那个宫女,是因为她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们今天早上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你指的是我威胁你这件事?”宝玉听后,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天佑帝没有回答。
因为随后宝玉便看见,这一批进来传膳的宫女们,在出大门的时候,被那四个带刀侍卫一刀一个,屠戮当场。
其他几个一开始就在现场的太监侍女们,当然也没有逃过这波杀戮,也被侍卫一并杀死,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各自的血泊之中。
那个颇有些权势的御马监大总管沈如意,也在其中。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力。”宝玉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当然敢。”天佑帝一脸镇定:“但你不会,因为你应该知道,今天这件事是不能传出去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他妈不知道!”宝玉怒吼道:“我只知道这里有三十四条人命!十九女十五男!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却为了可笑的理由被你杀害了!”
“他们明明是被你给害死的。”天佑帝沉默半响,等宝玉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后,才接着说道:“如果你今天不来劫持朕,他们都不会死。”
“不必说了。”宝玉无力地扔掉了手中的利剑,端起桌上的一壶酒,仰头痛饮。
这世界是如此的无药可救,让宝玉只想一醉方休。
一枚熟铁佛珠,趁着宝玉喝酒的时机,突然从屏风外飞射了过来,“啪!”一下打碎了酒壶后,仍然余势未衰,直奔宝玉门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宝玉用自己最坚硬也最得意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这枚铁佛珠上,避免了被破相的风险。
佛珠携带的力量很大,宝玉的额头在磕飞了佛珠之后,也很快就鼓起了一个乌青的大包,像个肿头金鱼。
他整个人,也在抵挡这枚佛珠的过程中,有些用力过猛,一头磕在了桌子上,打翻碟盏酒食无数。
天佑皇帝见此良机,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永远都不要为还没到手的好处买单,天佑帝显然很懂这个道理。
元春则彻底变成了背景板,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尖叫,制造现场的紧张气氛。
趁此机会冲过来救驾的,除了原来那四个带刀侍卫,还又多了两个人,看他们的打扮,刚好一僧一道。
其中的那个僧人,身量高大,两眉皆白,颔下的一把大胡子却漆黑茂密,看着十分怪异。
大抵男子,总是头发先白,继而胡子,最后才是眉毛,很少有人是眉毛先白的。
刚才,正是这位僧人用生铁佛珠打了宝玉,才制造出这个救驾的机会。
而另外一位道人,则十分符合人们对于神仙的想象,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脚踏禹步,后面还背着一柄七星宝剑。
“你就是西宁寺里的什么大师吧?”宝玉回想起天佑帝之前的求救,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大师二字,自不敢当。”怪僧人合掌礼佛道:“老衲正是挂单在西宁寺的游方僧人灵寂。”
“灵寂大师何必如此谦虚?”没等宝玉接着再问,另一旁的道人倒先开口了:“您老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就连当今大禅寺的住持玄梦大师见了您,也得叫您一声师叔呢。”
“朱真人过誉了。”灵寂转身回礼:“玄梦大师乃是一派住持,我虽辈分高些,何敢自称前辈?”
“靠恁娘!”被人无视了的宝玉彻底怒了:“你们两个呆鸟,唧唧歪歪的要聊到何时?赶紧肩并肩,一起上来送死吧!”
说完,宝玉身形一闪,声东而击西,朝着逃跑的天佑帝扑去。
他脚下虽然还戴着镣铐,行进的速度却似乎丝毫未受影响,依然比缺乏运动的天佑帝要快上许多。
如果照此速度,最多只需三屈指的时间,宝玉就能重新劫持住天佑帝,让这一僧一道无可奈何。
“大胆狂徒!休要猖狂!”
一僧一道见势不妙,连忙怒吼一声,也飞身跟了上去。
他俩的速度,居然都比宝玉还要快!
来不及接近天佑帝的宝玉此刻只能和他们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