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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图谋

    “如今中原局势已然混沌不明,北司掌控朝堂,而各地节度使蓄势待发,伺机而动,若至淮南,还能再图谋。”李正言郑重地回答道。

    一路上山河艰险,道路困顿,漫漫无期,他久经行伍其实也习以为常。

    但最让他伤感的不仅仅是父亲的死,王平章的背叛也让他感怀深沉,反倒是杜牧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助他至此。

    “你应该可以脱身的,”李正言又反问道,“你堂兄如今官至工部尚书又兼任长安京兆尹,身后又有岐阳公主保全,掌控金吾卫,只要和仇士良表示并无恶意,怕是仇士良也不会难为你。”

    杜牧看似料到李正言会这么说,他仔细打量打量了李正言一番,“你真像十年前的我,只不过,比我更理想主义些,……李正言,换做你,你会妥协吗?”

    “自当不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怎可与秽乱同流。”

    “我自然也一样,”杜牧坚定地回答道,他其实深知李正言哪怕是问出口也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这是个聪明人,年轻而富有洞察力,自己和他一同并肩作战一月有余,同吃同住,他其实是了解自己的。

    “牧之兄果如我所料。”

    “呵呵,好了,不必再说这些没用的了,自我答应李相北上助你,咱们便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一说到李训,李正言心中便是一咯噔,他欲言又止,可却无比想问出来。

    昨日与杜悰在小院子里踱步时他就已经感觉奇怪,为何一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杜悰便顾左右而言他。

    “牧之,我……我想问你件事。”

    见到李正言突然的犹豫,杜牧也深感奇怪,“但说无妨。”

    “我想问问,我父亲去世后,朝中官员如何谈论。”

    李正言突然抛出的问题让他有些无言以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杜悰私下里已经和杜牧聊过这些,作为朝廷高官又是杜牧的堂兄,他也必须敬告杜牧和李正言走得太近的后果,也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杜牧言语中也透露出许多顾虑。

    “牧之是知道些什么?”

    “不,其实,”杜牧咬紧牙关,“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离开长安已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身份不明确,朝堂官员我也许久没有联系,至于我堂兄,他是家族之长,既然我决定对抗北司,他也不能什么都和我交流,毕竟他最大的责任是保全杜氏。”

    见杜牧如此回答,李正言刚想继续追问,可却也没有理由,看到如此他也闭口不言,只是兀自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能理解……”李正言无奈地苦笑了两声,“算了不聊那些了,对了牧之,我有些见解想和你谈谈。”

    “偶?说来听听。”

    “你之前讲杜尚书可以帮助我们东出潼关。”

    “是的,如今我堂兄已然在运作其中关系,离开潼关不难,况且若是想继续和北司为敌也只能在潼关外谋事。”

    “之前你说想让我先往扬州,你要在洛阳待几日,可是准备寻找东都留守裴度以求帮助。”李正言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似乎对此已经有了盘算和思虑。

    这一问倒是让杜牧更加佩服,他没想到自己的目的居然已然被李正言猜到。

    “正言,你是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不错我确实准备找裴司徒,痛陈利弊,得到他的帮助。”

    “牧之可是想依托藩镇之兵以解朝堂之难。”

    这一句话抛出来,杜牧更加惊讶。

    确实如此,这四个字便是杜牧最想讲出来的,也是他对李正言的肯定,然而他收住了,而是侧身微笑地问道。

    “正言的意思,我倒是愿闻其详。”

    李正言也不多掩饰,他已然信任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认定他胸怀天下的志向。

    “杜公之前就说过受我父亲和公孙狐之托,公孙狐父亲,公孙楚乃是如今山南西道节度使,手握三万山南兵,裴相留守洛阳,只对圣人负责,裴相四朝元老,天下士人领袖,振臂一呼,都畿道六万雄兵必然归附,而你说过甘露事变之时朝堂上另外有一人逃离,也就是刘稹,他父亲刘从谏乃是昭义军节度使,手上也握着三万精兵,也就是说潼关之外三镇之军都尚且动向不明。”

    李正言这一阵分析,让杜牧连连不由得点头,这和他想到的不谋而合。

    朝堂之中,神策军中,都已然被北司掌控,但若是离开关中那么局势还有大变数。

    “正言继续说。”

    “牧之一定是想策动裴司徒,而公孙楚那边,他的独子公孙狐九死一生乃是牧之和吾父故交慧觉大师相救,加上我自知公孙狐做我父亲幕僚之际,极为敬重我父亲,若是你我策动公孙狐,再由他和我们一起出面劝说公孙楚,公孙楚年事已高又同是四朝老臣,也是极有可能愿意一同出兵威压北司,”李正言说着便继续向前走去,在他的话语里似乎已经构建出一副不同凡响的反击蓝图。

    “刘稹,我不了解,但刘从谏是实打实的墙头草,也就是说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够策动他,但他也绝对不是仇士良那边的人,更何况他身后的河朔三镇自天宝之乱后就一直与朝堂作对,节度使之职甚至存在世袭罔替的情况,这三镇最仇视掌控神策军的宦官,若是我们能够缓和刘从谏与河朔三镇的关系,也许能说服刘从谏一同出兵。”

    “妙,甚妙,”杜牧不由得拍起手掌,他完全沉沦在李正言的分析之中,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李正言三年间躬亲于朔方战场,却对中原局势有非常之分析。

    “正言你所说的和我想的不谋而合,我正是想搅动中原局势,依靠藩镇弹压北司,最后让神策军之军权重新掌控于圣人之手,让大唐重回正轨!”杜牧激动地紧紧握拳,他甚至眼中闪烁着丝丝泪光,那是他面对知己时的真情流露。

    “大唐会的,”李正言看向北面长安的方向。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这可是你的诗,”李正言回首看向杜牧,“咱们忍了这么久,是该反击了。”

    “牧之,必,与君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