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神策军长官眼神飘忽,拿着刀的手都不由得颤抖,口中支支吾吾,似乎已是极为犹豫。
“事急从权,既然我已将我实际身份告知于你,若我大事难成,你要担待首责!”杜牧语调立马升高,傲娇地撅起嘴唇,侧身斜视那神策军长官。
这一通话下来,那神策军长官已然是冷汗直流,言语更加稀碎。
“你想想,我与你们同去,我一人,说到底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你们制服我还不是轻而易举,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进则奇功一件,退则责难难推,”杜牧老练地摆出官场熟稔的动作帮那长官整了整领子,“汝可有定夺。”
直到这一刻,那神策军长官也不多言,后退两步躬身行礼,“那就仰仗密……啊不,李大人,还请大人与我同往。”
“好说,”杜牧满意地笑了笑,“我悄悄告知于你,杜牧那厮就藏身在樊川勋贵别墅附近,我们穿过密林便可追踪到他,刚刚我已然近乎将他擒获,奈何中途出现几个平民百姓,以至于那杜牧往樊川林中深处去了。”
“原来如此,”那神策军长官立马招呼下属,“传我命令,召集附近暗卫往我们这个方向搜索。”
“慢!”杜牧忽然表现处于一副不愠的表情,“汝怎可如此,看你甲胄应该还是个戍长。”
“是的,李大人,小人是神策军左三军的一个戍长,姓王,大人好眼力。”
“王戍长,本来我抓捕杜牧一人居首功,如今我带上你和你的这十几个兄弟,我的功劳可就大大缩水了,你居然还要让其他士卒一同前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杜牧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一个身无甲胄的文官,两三人就可将之彻底控制,我们这里三十多号人,你还加叫其他人来所为何事?官场风云变幻,王戍长行伍出身,实在对此理解浅薄!”
“哎呀,哎呀呀,”那王戍长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立马再白,“王某思虑浅薄,若不是李大人点拨,差点坏了大事,那……那依照李大人的谋划,我们应当如何?”
“告知其他人,杜牧已在附近佛寺出没,”杜牧狡黠地一笑,“这可是事实,刚刚我抓捕他的时候本就是在这兴国寺附近,也算如实禀报。”
“哦!”那神策军戍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立马啧啧赞叹,“我懂了,李大人是想暂时让其他士卒在外围封锁杜牧,这样也就没有其他队伍和我们争抢啦,这杜牧……也就是咱们的瓮中之物啦。”
“哈哈哈哈,”杜牧眯起眼睛大笑,“君甚懂我。”
“我自然懂你啦,”那戍长也跟着大笑起来。
正笑着杜牧不经意间瞥向一旁的张舒渺,那一瞬,两人也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而此刻他们也便不必担心大量的神策军官兵,李正言那边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一名传令郎疾驰而去,向着樊川神策军驻地。
本来杜牧还稍有担心,害怕张舒渺这边很难保持自然,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和张舒渺居然配合地恰到好处,虽然这群神策军士兵还有疑虑,那王戍长也未完全信任自己,但此刻目的已然达到,一旦相关的消息送到樊川之地神策军的长官手中,那么大批的神策军将在樊川外围搜索,李正言安全抵达樊川别墅的可能性也将大大增加。
众人不断深入,这片丛林虽然树木茂盛,但人迹却也十足明显,可见这片都城以南的贵族川林还是吸引了许多人慕名游览和居住。
再走了许久道路,树木尽头,是一片精致而美丽的建筑群,这便是樊川别墅群落。
那神策军戍长眼睛放光一般,不仅仅是他,那些神策军士卒和武僧们也是大开眼界一样,几乎同时被那鳞次栉比的别墅群落所吸引。
那些个二三层小楼坐落在平地之上,地基大多辅以顽石,门旁两侧雕梁画栋,各有千秋,砖瓦之色,鲜明美丽,若是寻常人家怎敢如此涂料,一旦遇到大雨天气必然掉色,然而这些贵族用不惧水的足料油漆,这种昂贵的色漆大多按两来称重,可见奢侈。
“不得了,不得了啊,”那戍长啧啧赞叹,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看向杜牧,“李大人,这富人居然都是如此享受的。”
“富人为何叫富人呐?”杜牧呵呵一笑,他尽量拖延时间,希望可以让李正言有足够的间隙去寻到杜悰。
“是啊,我们这些泥腿子可是没有这等福气。”
“你就这么有自知之明啊,”杜牧俯下身子,拍了拍已经沉醉在奢华楼宇之前万分惊叹的王戍长,“不就是贪腐逾矩嘛,你在其位也能至此。”
“哎呀呀,李大人莫不是在折煞于我,”那戍长立马吓地一激灵,侧身行礼,“李大人不会是想试探我吧……我……我可是尽忠职守,绝无……”
“笑话,”杜牧露出极具欲望的笑容,“此次大功,戍长不是就高升有望了嘛。”
“这……这……”
“不必遮遮掩掩,这次获此大功,到时候戍长便与我同行,高官厚禄,富郁膏脂,应有尽有……”
欲望将击垮贪婪的人性。
戍长眼神中的那丝潜藏在恐惧之中的贪欲被杜牧极具诱惑力的煽动之言彻底勾了出来,他颤抖的双手和欲言又止的嘴唇只是因为他地位低微而展现出的态度,如若身居高位,此刻也定然原形毕露。
“李大人……”
“王戍长!”
“李大人!”
“王兄!”
“李大人!!”一遍遍的确认。
瞳孔越发放大。
杜牧的笑容在他眼里已然金光闪闪,恍若登临高位的阶梯。
“李大人,小的愿意……”
“愚弟,拜见堂兄!”杜牧突然的行礼瞬间打破了王戍长那完全沉浸下去的梦,他猛地回过神,面前的杜牧正躬身行礼。
“这是……这是?”
他转过身看去。
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跨骑着一位身高八尺,容貌俊伟的中年高官。
而他身旁井然有序地站着的,是两排威严肃穆的金吾卫士卒,以及抱刃一旁的李正言。
“牧之,许久未见,为兄甚是想念。”
“牧……之……之?”那王戍长带着惊愕无比的表情,一楞楞地看向身旁微笑着的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