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内,人群熙攘。
杜牧跟随着孙宵向着将军府而去。
他感觉得到,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主使,虽然和善但无时无刻不在大量自己,观察自己的言行状态,他丝毫不敢怠慢。
陈力山倒是十分健谈,他对于灵州的发展极为自豪。
“刘副使您看,这是观海楼,”陈力山指着左侧一座八层高的华丽酒楼,那热闹的嬉戏声,鲜红的瓦色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暧昧迷人眼。
“为何叫做观海楼?”杜牧问道,“此处深处内陆何来海潮。”
“哈哈哈,这就是您不懂啦,您看远处山峦,”陈力山指向遥远的高山,“此处常年积雪然而一到夏季温度回升,大雪逐渐消弭,山坡上就会产生血崩犹如大海涨潮,海天一色好不壮观。”
“陈兄弟可没想到看起来威武雄壮,词句也着实熟稔呐。”杜牧笑着夸奖道,他看向那观海楼,大楼门口似乎喧闹声中有些许叫骂。
“不知何事……”杜牧看着门口的人群喃喃道。
“刘副使是想?”孙宵笑眯眯地看向杜牧。
只一个眼神杜牧也心领神会,他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大丈夫虽身负重任也许偶尔消遣嘛,”他一点也不避讳,反倒是委婉地同意。
“停!”孙宵叫停了仪仗队,“在此稍作等待,刘副使远道而来,我便越俎代庖,妄为王帅行事,请几位刘副使看得上眼的姑娘,前往将军府伺候。”
“孙主使太客气了,不敢不敢,”杜牧红着脸,指指点点地,但却很自然地调转马头向观海楼走去。
当几人走近才发觉原来那热闹的楼门前正有许多人围观骚乱,还嗤笑着指指点点,杜牧很是好奇,这风月场所虽说也光顾多次但如此纠缠也叫人疑惑。
见杜牧有兴趣,孙宵和陈力山等人也跟了上去。
杜牧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原来那叫骂声来自于这风月之地的老板娘,似乎正对着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大声辱骂。
人们一个个指指点点,让杜牧好奇不已。
“你这破落户还自装清高?”老板娘抱胸趾高气昂,“你这些落入风尘的女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既然各位官人看得上你,你这初夜可值百金,那就别故作清高,把官人们伺候舒服了,有的你的赏钱!”
听着老板娘这通羞辱,那跪倒在地的年轻女子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挽起却稍有凌乱的发丝之下是光洁无暇的白皙面庞,细长的眉毛,一双忧郁的丹凤眼,那点点红唇嗫嚅着,似乎有说不出的苦楚。
“好了……来人给我拖进去,既然不要脸,老娘也……”
“这位老妈妈,”杜牧快步走上前,此刻他已经卸下铠甲,换上轻便的白衣,一副官吏公子打扮,“姑娘如花似玉,我见犹怜何必如此。”
“你是?”那位老板娘一大量这穿着不敢发作,再一看杜牧着俊丽的面容,眉眼间立马舒展开来。
“这是长安来的官人,”孙宵立马走上前解围,“吴妈妈,好久不见呐。”
一见孙宵,老板娘立马陪出笑脸,他当然知道这面前的南城守捉府守捉使,可是节度使王平章将军面前的红人。
“哎哟,贱妾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昧了。”老板娘的笑意盈盈,她急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迎了上去。
“这位是刘大人,前来灵州小歇,还不快拜见。”
“奴家见过刘大人,”老板娘笑着弓腰行礼。
“老板娘不必客气,”杜牧歪着脑袋坏笑着走上前,“老板娘是和这位小娘子有了什么矛盾?怎么还如此争吵了。”
“刘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位小娘子是我们观海楼新入的姑娘,小名好好,昨日几位官人现场比拍小娘子的初夜,已经定下来了,今天这小娘子居然如此反抗,咱们观海楼一直诚信经营,怎么能欺瞒客官呢。”
杜牧点了点头,“有理,甚是有理,孙大人。”
孙宵一楞,见杜牧似乎表情认真了起来,“有何吩咐啊刘大人。”
“末将喜好稍寡,甚爱舞乐,这位好好姑娘容姿清丽,将军府宴也请这位姑娘前去吧。”
“啊呀,刘大人不可,这位姑娘已经……”
“不必多言,”孙宵的眼神有着巧妙的变化,似乎那种警惕的态度稍稍放松,“老板娘,这位姑娘我们请了。”
孙宵一锤定音,老板娘也不敢多言,只能唯唯诺诺地低头答应。
杜牧走上前蹲在那位姑娘的面前,他眼眸温存,轻轻抬起她那撑在地面上的手,“姑娘,莫惊。”
那女子似若惊弓之鸟,浑身颤抖,眼睛里泪意莹莹,不敢做声。
“姑娘,可问姓名?”
“这位姑娘小名好好哇,”老板娘插话道。
“我是想知道姑娘,你明明白白的,姓名。”他那温柔的眼神里带着少有的尊重,让女孩感觉些许安全感,直起身看向他。
似乎一瞬间的凝滞,她看着杜牧愣神,竟说不出话来,在这样一个乱世,如此身着华丽的公子,又怎么会在乎一个风尘女子的姓名。
“可以吗?”杜牧再次温柔地问道。
“公……公子,小女子姓张,名舒渺。”
“张姑娘,可问名之二字写作何?”
“舒缓的舒,渺小的渺。”
杜牧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拉起她,“张姑娘还请自己掸掸尘灰,男女有别恕不能助。”
“不敢劳烦公子,”这位好好姑娘立马收拾了一下妆容,他低着头,无法适应这难得的温柔。
孙宵走到老板娘身边,看起来也应该十分熟络,“老板娘再请六位姑娘,今日府上迎接刘大人,宴席上献舞,还是老价钱。”
“谢孙主使,”老板娘眉开眼笑又感觉些许不妥便又面向刘泰伦,“谢刘大人!”说罢就走进观海楼招呼姑娘去了。
“刘大人,喜好音律美人,还真是会享受。”孙宵打趣地说道。
“自然,不瞒孙大人,我刘泰伦过去日日刀尖舔血,如今快活快活又如何呀。”
一时间两人笑了起来,孙宵笑着偷瞥了杜牧一眼,似乎仍然在观察着他。
几位能歌善舞的姑娘坐上了马车,一队人便继续向着将军府前去。
那位温婉清丽的好好姑娘缓缓放下车帘,她拿下头发上的簪子,紧紧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