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淮安说的是实话，穿越之前他只是一个医学生，完全没有接触过冷兵器的战争，唯一的“经验”是从，论坛和电视电影中得来。
但那种纸上谈兵的东西，林淮安怎敢胡乱开口。
分析心理，阴谋推测，还能靠灵活的头脑去补足，但落到实打实，面对面的战争。
尤其是这种正面的攻防战，所谓的阴谋算计，其实作用很小，到了这时候，拼的是血勇，士气，战力。
这一点，其实辅公佑也清楚。
他比起林淮安来更懂战争，毕竟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很多次了。
只是林淮安昨天给他的推测布局，人心的阴微把握太惊艳，表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身上，几可用妖异来形容，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就问出那些话来，希冀能从林淮安口里得到什么惊人之语，现在想想，确实异想天开了。
这样的局面，恐怕就是武侯再世，也没有太多良策。
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因素是实力，阴谋只能用作调剂。
“等会打起来，你别站在这了。”辅公佑提醒了一句，便将目光投向前方。
两杆旗帜不断逼近，两人在一众护卫盾牌的拱卫下，靠近寨门。
“孟隆！陈江！你们好大的胆子！”辅公佑厉喝一声。
黑色九龙旗下，孟隆狭长的双眸冷冷的扫来，与辅公佑对视，语气森冷：“辅公佑，让杜伏威出来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对话！”
“呸！姓孟的，你算老几！”
“等会爷爷就剁了你脑袋，提着你去见我大哥。”
“日你娘，敢对孟大哥不敬，找死！”
“等老子上来砍了你脑袋当夜壶。”
……
山寨上，传来一片骂声。
孟隆后面的山贼也是大骂不止，顷刻间，寨上寨下骂作一团。
辅公佑一挥手：“把人带上来！”
过了一会，六个黑衣人被押着来到寨墙上，正对着孟隆等人。
下面的人显然认出那六人来，骂声变成了“豹哥”“阿宾”等呼喝声。
辅公佑凛然喝道：“孟隆，陈江，你我都是江南绿林道上的义军，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忝为兄弟之盟。现在汝等背信弃义，勾结我寨中叛徒赵岩，夜袭山寨，当为绿林同道唾弃，人人得而诛之！念在你们或为赵岩这小人蒙蔽，现在速速退去，我或能既往不咎，否则定斩这六人祭旗！”
下面传来一阵混乱。
绿林靠义字当道，被俘虏的六人，皆是两寨斩鸡头，烧黄纸，拜过把子的兄弟。
若是看着他们被斩首，而无动于衷，对于两寨人心显然是不小的动摇，也会让所谓的义气变成笑话。
这一点，孟隆和陈江自然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
低语了几句，孟隆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大吼道：“一豹老弟，兀晨老弟，阿宾兄弟……罗二当家等人的血仇不能不报，你们放心，有我孟隆一口气在，你们的妻儿老小在寨子里必不会挨饿，你儿就是我儿，我孟隆发誓，必将他们培养成人！”
”大哥——别管我，啊！”
山寨上方，庞一豹忽然大吼一声，拼命挣脱，从六米高的寨墙上跃下，摔得脑浆迸裂。
其他几人也是拼命挣扎，有人拿头撞墙，有人咬碎舌头。
辅公佑暗道不好！
孟隆瞠目悲吼：“一豹老弟！为兄这就为你报仇，兄弟们，上！上！上！给我杀光他们，为罗二当家报仇，为一豹兄弟报仇，为死在东白寨的众兄弟报仇！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杀光他们！”
九龙清风两寨的山贼，受此鼓动，打了鸡血一般冲杀上来，黑压压的人头，从四面八方窜来，没有什么阵型，混乱无序，犹如后世古惑仔的街头乱斗。
但于东白寨这边，同样也只是一群山贼草寇而已。
此时血气冲脑，不等辅公佑下令，守寨山贼便开始弯弓射箭。
凌乱的箭支，稀稀拉拉的从山寨上飞下，下面的山贼大部分还未到射程范围内，全部射在了空处，即便有一些箭支飞得远，也失去了力道。
冲锋的山贼到了近处，便举起盾牌，陆陆续续的有山贼也拿起弓箭反击。
双方在空中互射，箭支飞舞。
东白寨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多出一倍的人手，从火力上便足以弥补地利差距。
“射！射！射他妈的！”
山贼中小头领一样的人在大叫。
飞下去的箭支，不知道射到人了没有，因为不敢冒头，更多的箭支从下方射上来。
数十支箭冲着门楼而来，这边盾牌是最大的，几乎堵得水泄不通，但密集的箭支还是偶尔穿透进来，有一支箭擦着林淮安的头皮飞过。
二丫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下去吧，你在这里没用。”
林淮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不懂战争，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尤其是现代战争中的军队纪律，射击纪律，是一再被强调，被论证过的共识。
弓箭虽然不是枪，但远程射击是共通的。
山贼们如此凌乱，只靠个人意识的射箭，在对方强大一倍的火力压制下，能有多少效果可想而知。
林淮安朝着辅公佑大喊道：“二寨主，让所有人停下，统一口令，一起齐射才有效果！”
只是这混乱的当口，各种怪叫怒吼，谁还听得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噗噗噗！
寨子上方不断有人倒下。
最近的山贼已经冲到了寨墙下方，有的架起临时制作的木梯，有的甩出钩索，便往上冲来。
辅公佑拔出了一把大刀，推开身旁的盾兵，怒吼：“给我拦住，上石头，上金汁！”
早已等在后面的山贼，将大块的石头往下砸，大桶烧沸的金汁，往下泼洒，木梯上的人，惨叫着跌倒下去，然而，大量的弓箭不断射来，不少冒头的人中箭倒下。
哪怕一换一，东白寨这边也是亏损的。
因为他们的可用战力人手远比对方少。
林淮安头皮发麻，其实在这种血腥混乱的战斗中，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左右控制，失去理智的，他亦如此，只感觉全身的血一阵阵的往脑门冲，太阳穴鼓鼓乱跳。
“冷静，冷静！”
林淮安闭起眼睛，再次睁开，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淡漠。
他冲到了激动大吼的辅公佑身旁，一巴掌抽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