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本想安排他们住客栈,可他们非要和赵遵住一起,赵遵在平湖巷的小宅子只有三间屋,院子里也住不开他们十几个人。骁骑军营房倒是有很多,总感觉不合适,最后只能把人带到了一个地方。
“赵侯!赵都尉!赵大人!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柳絮掐着腰质问赵遵。
赵遵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嚷什么,这都是自家弟兄,不带他们回家让他们睡街上啊!”
鲁诚他们睡惯了营房,挤挤也无所谓,赵遵和柳絮的关系他们多少都知道点,蜂刚来洛阳,什么都不懂,她对汉人的生活刚刚有了点了解,好在汉话说的可以,总是被鲁诚和公孙胜两个家伙逗乐。
“头儿,你对我们真是放心啊,一年到头不来封信。”公孙胜大嚼柳絮送来的菜肴,口中塞满了还拦不住他那张好说的嘴。
“我忙啊!”
侯贤尖着嗓子说:“是,你当然忙了,一年纳了两个婆娘!”
公孙胜假装正经道:“这就是正经事,给咱北护军添丁进口!不过,看俩弟妹的肚子也没动静啊,你是不是……”
“去你大爷的!”赵遵去掐公孙胜的脖子,众人大笑。
“说说吧,出什么事了?”赵遵太了解这些人了,一语道破天机,侯贤鲁诚他们一阵傻笑,侯贤道:“啥都瞒不过你,一年多前你勾搭冯异的女人……”
柳絮正在一旁收拾,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
赵遵怒了:“侯贤!说人话!”
侯贤道:“错了错了,你是为了帮着我们对付冯异,不得已牺牲自己去勾搭他的情妇!”
柳絮一下子乐出了声,赵遵直摇头:“算了,说重点!”
“哎!关于王氏的生平籍贯咱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因为她会哼唱山西一带的民谣才估计出她娘家在山西一带。一年多前,我们派出了五名干练的弟兄,带着你给王氏画的画像前去晋地调查,由陈铎的堂弟陈庚负责这件事。陈庚,你来说吧!”
陈庚的年纪不大,但是北护军老营里出来的,不再队长之列,也没有参加征百越之战,余雷能把调查王氏的重任交给他,可见对他的信任,对他能力的认可。
“将军,一年多前我奉命带着四名弟兄从老营出发进入山西之地,到处打听王氏哼唱的歌谣,以减小调查的范围。结果一问才知道,这歌谣在晋南、豫北甚至冀州的一些地方都很流行。我们拿着王氏的画像频繁出入村庄镇店引起了当地官员的警惕,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早就被抓进大牢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兵分五路,约定每三个月在晋城见面。去年年底我们如约到达晋城,结果钱文这家伙迟迟未到,等了他足足十天,仍不见人。”
赵遵说:“出门在外,又隔着崇山峻岭误期在所难免。”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各回原处,上个月约定见面的日子又到了,钱文还是没影。我们问了店老板,他说这期间没人留话或来寻人。”
赵遵皱眉道:“这么说钱文已经失踪四到七个月了!”
陈庚面露忧虑之色:“是啊,我们找了十几天一点头绪没有,这才回到老营报告给余大哥。”
侯贤道:“老余说了,你交代的事没办妥,让我们一起来领罪。”
赵遵笑了:“老余几时也学得这般世故圆滑了?”
鲁诚道:“咱们北护军重来没有舍弃过一个弟兄,你看……”
“我还看什么,王氏是我让查的,钱文也是因我丢的,我负责找人呗!”
侯贤道:“对喽,你现在做了皇帝的狗腿子,不是,是给皇帝当奸细……奸细头子,把骁骑军撒出去,别说是找人了,鸟都没得跑!”
赵遵大怒:“这小子满嘴喷粪,鲁诚给我掐折猴脖子!”
“得令!”众人七手八脚将侯贤一顿胖揍,一旁看热闹的公孙胜终于吃饱了:“头儿,按理说你现在干的差事是皇帝的亲信了,可我们去骁骑军找你的时候听说,你们刚办完丧事,一名骁骑郎被别的衙门的人当街给杀了,这可没把你当皇亲啊!”
鲁诚也道:“这个不能忍,我们都商量好了,吃饱了这顿饭就去替你出气!”众人义愤填膺,赵遵无奈的摇摇头:“我在外面的风评不太好吧。”
侯贤尖着嗓子说:“咱们北护军现在兵强马壮,扩军到了七千,前所未有的强盛。你还当这个骑都尉干嘛?”
“你不正面回答,那就是说我的名声不太好喽。”
鲁诚道:“你盯住百官,百官不自在,自然恨你,在背后坏你。要不你跟皇帝说一声,别干了,回到军中多快活啊!”
“说得轻巧,朝中无人,你在战场上冒百死而无功,我强了北护军才能强大。对了,最近冯异老贼有动静吗?”
侯贤道:“冯老贼可谓春风得意,平羌之战有一半的军功斩获来自黑龙军,朝廷下令嘉奖让黑龙军在扶风一带休整。如今黑龙军扩军到了两万五,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鲁诚道:“黑龙军确实是大周各军中的翘楚,其中骑兵战力乃是天下第一,一对一的情况下不虚匈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冯老贼若孤注一掷对咱们北护军下手,咱们恐怕抵挡不了一天。”
赵遵叹了口气:“于情于理我都不想削弱这支朝廷的精锐之师,唉,对了,陈庚,钱文大概是在什地方失踪的?”
陈庚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钱文说他要去西南,按时间推算出事的地点应该在祁县。”
“祁县?”
“怎么了,踩尾巴了!”鲁诚被赵遵的语气吓了一跳。
赵遵没有解释,他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坐在廊下陷入沉思。这些人都是赵遵的老哥们,知道他的习惯,没人敢去打扰他。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过让这些人完全安静下来是不可能的,公孙兄弟是最不消停的两个家伙,公孙输留守老营,公孙胜也不是安分人,他笑嘻嘻的问正在收拾碗碟的柳絮:“弟妹,你是咱将军的枕边人,他最近那方面是不是……”
柳絮性格泼辣,在军营中历练多年,早习惯了和这些糙汉打交道:“我放着一年千石的官位不干,给你们将军做外室,他那方面不行我守得住吗?”
一句话噎得公孙胜好悬背过气去,鲁诚大笑,揽住公孙胜的脖子说:“老小子,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公孙胜大囧:“我是想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事了,没那层意思,我嘴没毛病是你们心歪了。”
柳絮刚刚并没有在场,听公孙胜提到了祁县,她也一愣:“又是祁县。”
鲁诚说:“又是!”
柳絮向众人述说了五人上疏的事,侯贤尖着嗓子说:“还以为头儿在京城娇妻美妾过得很惬意,原来也这么多的糟心事。”
鲁诚道:“地方是一个地方,但是二码事,连巧合都算不上。”
柳絮说:“希望如你所言,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侯贤,你们走哪个门进的洛阳?”赵遵突然问道。
“西门啊。”
“亮身份了吗?”
“没有,洛阳城不是边关,非特殊时期对进城的人并不排查,我们一身便衣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鲁诚理解错了,忙道:“我们都是生面孔,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做的,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赵遵没理他:“侯贤,捎话回去告诉余大哥你们晚回去几天。”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公孙胜大喜:“有大动作!”
赵遵严令:“你们哪都不要去,等我的消息。”
骁骑军的议事厅,周宾向赵遵汇报了他去邙山这些日子洛阳的变化,“奇哉怪也,我在洛阳过了这些年了,朝堂上前所未有的宁静,民间也是一派祥和,不知在酝酿什么?”
“看不透呗,朝臣看不透皇帝,商贾看不明白时局,百姓享受一下难得的清静不好吗?”
“这理在你口中说出来倒简单了,二皇子引荐外使入朝这件事办的漂亮,皇帝对二皇子大加赞赏,那些原本观望的大臣纷纷倒向二皇子,现在二皇子的行市大涨,比以前还尊崇。”
赵遵早就料到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今二皇子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段后收养的四皇子未成年前,无人可以撼动二皇子的地位。
然后周宾在赵遵耳边低语了几句,赵遵只说了句:“手上沾血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不急,一个一个查实了!”
“看架势你又要走?”
赵遵笑了:“还是周兄了解我,我要去祁县走一趟。”
周宾一皱眉:“五人上疏的事已经翻篇了,皇帝不再追究你何必……”
“我是去寻朋友。”
周宾可不傻:“路途不近,派几个弟兄帮着搬搬行李,跑跑腿啥的吧。”
“骁骑军登记在册的人一个不要动,告诉弟兄们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