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吴兰打了个冷颤,几乎哭出来:“不不不,我师叔正满世界追杀我,如果落到他手里,他一定会用最毒辣的酷刑折磨我,我经不住打一定会出卖你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赵遵大笑:“你倒是诚实!请你出山是我出奇制胜的妙招,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轻易打出来!”
“那你说去青云观?”
赵遵道:“祸乱之源岂能不去看看,只是我对青云观不熟悉,去了两次都无功而返。”
“问我啊,我跟师父那么多年,他们师兄弟书信都是我送的,每次来成都都少不了住在青云观。”
又是午夜,又是赵遵,这次有吴兰的指点赵遵轻松的找到了所谓的祥瑞,莲花池。莲花池位于青云观最深处,是一片很大的池塘,周围有观景台和走廊供人休息和观赏。几百朵莲花开在池中央,确实如传闻那样每一朵都是并蒂而开,道士们为了烘托并蒂莲的神圣庄严,特意制造一座假山和水瀑,整个莲花池水雾缭绕宛如仙境。
赵遵围着莲花池转了数圈,没有发现值夜的道士,于是脱掉衣衫潜入水中,当他接近第一朵并蒂莲的时候立刻发现其中有异。莲花茎并不像远观那样是一条笔直的,分明是两根普通的茎被极细的丝线绑在一起的,而这两根茎上都用竹筒锢过的环状痕迹,明显是被竹筒固定在一起刻意让它们贴合,人为将两朵莲花制作成了一朵并蒂莲。
祥瑞是造假的,延伸而来的祈福、法会都是有预谋的行为,赵遵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本想掉头游回下水的地方,就在这时莲花池的另一边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男一女出现在观景台上,二人站立在水边低声诉说着什么,那个女的说到伤心的时候,忍不住轻轻抽泣,男人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安慰。
因为离得远,又有水浪声影响,赵遵既看不清又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刚往前凑了几尺没想到男人耳目异常敏锐立刻发觉池中有异,甩手一支飞刀直奔水中的赵遵飞来,飞到半途竟然自行燃烧了起来变成了火刀,火光映红了附近的水域。
还在赵遵机警,男人抬手的时候赵遵已经潜入了水中,火飞刀直插进了水中。
“怎么了?”女人不解的看向男人。
“水中有动静,好像有个人影!”
女人吓了一跳,忙转过头盯着水面看了半晌,火光早熄,黑漆漆的一大片水域水波荡漾,哪里有什么人影。
“你啊,最近事情太多太急,估计是看花了眼,瞧,那些并蒂莲在水面起起伏伏很容易看错。”
“也许吧!”天实在太黑,男人也产生了疑惑。
躲在水中的赵遵借着飞刀上的转瞬即逝的火光,看到了男人出手的动作,和那天在王记布坊遇到的杀手惊人的相似。赵遵忘不了对方手中那团刺眼的火花和劫后余生的恐惧,青云观果然和西陵道的袭击有瓜葛。
“怎样?有收获吗?”在张义家提心吊胆等了大半夜的吴兰见到赵遵回来忙开口询问。
赵遵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先别问我,我问你,青云观有姓白的道士吗?”
“白……”
“这个人杀了两个关键证人,对了,他很会用火!我追他的时候他的手里突然冒出一团火把我的眼睛封住了,今天我又遇见了他,他射出一支飞刀,半空中突然烧了起来!”
“白鲁,白师兄!”
“白鲁?”赵遵重复了这个名字,“你认识他?”
吴兰道:“当然,白鲁是我们这一代弟子的总门长!”
赵遵想了想:“我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从背影来看只有三十岁左右,你会不会搞错了?”
“三十来岁,那就更错不了了!白鲁年纪虽然不大,但我师父师叔公认他为第三代弟子中的门长!”
“哦?年纪不大,他有什么本领可以服众?”
吴兰道:“白鲁师兄一直被护在师叔的羽翼下很少露面,仅有的几次公开亮相却压盖了我们这一代的上千精英,他精通道家经典,炼丹之法直逼他师父,而且同样仙风道骨一表非凡,更有一条口吐莲花的巧舌,最会煽动蛊惑。”
“就这些?”
吴兰道:“远不止此!符水道之所以在我师叔的带领下迅速壮大,根源在于他善于蛊惑人心!假借神明现世、天降祥瑞、附体等伎俩哄骗信徒,再以治病、祈福等方法加以控制,甚至雇佣闲散之人在市井中散布谣言,胆敢阻挠符水道的人统统会被他报复抹杀,通过这些手段短短二十年,益州全境变成了符水道的天下。白鲁最大限度的继承了师叔的这些本事,特别擅长炉火之术,有个绰号叫‘火神’!”
“火神?”
“白鲁炼丹的火候拿捏的极准,这是其一。其二他还把控火的技法融合到了武术之中,拳脚暗器均能发出火焰,伤敌却不烧到自己,能把火玩弄与股掌之间,各道门无出其右者,因此被赠与‘火神’这个绰号!”
“白鲁……白鲁……,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
“那天我双目被火焰闪得暴盲,破绽全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虽然他手中无剑,但以他的功夫也可以轻松取我性命!可……可他为什么放我了一马?”
吴兰道:“这可不像他的风格,白鲁完全复刻了我师叔阴险毒辣的性格,睚眦必报,按理说不应该放过你。”
赵遵道:“我也想不明白,吴兰,有什么办法克制‘火神’吗?”
“有!”吴兰从包里翻了半天,取出一个黑瓷瓶递给赵遵。
赵遵晃了晃瓷瓶,打开一闻,一股清香带着些许薄荷的味道:“这是什么?”
“我特制的防烫伤的药油,涂在身上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火灼伤!不过加了清凉的草药不能入眼!”
赵遵把瓷瓶揣进怀里:“这一小瓶也就够用一次的吧!”
吴兰看着他古怪的一笑:“你还需要第二次吗?”
“五哥!咱们来成都快十天了,天天蹲在馆驿里看天、吃饭!咱们干什么来了!前线在打仗呐,咱们躲在后方享清福,这……”同行的军官向小五抱怨。
小五瞪了他一眼:“啰唣什么!你当我不想回前线杀敌吗?将军派咱们到成都前是怎么叮嘱的?平羌的数万大军所需军粮有四成是从益州送去的,马涛素有不臣之心,一旦他捣鬼停了供给,数万大军、十数万马匹牲口就要饿肚子了,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咱们来益州意义重大,目的就是时时刻刻给马涛提醒,让他做什么是都得先掂量掂量!”
“可……可咱们也不能天天蹲在馆驿里啊,这提得哪门子醒?”
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消消火,坐下说!你我都是初到成都,知道粮仓、草料场在哪儿嘛?就算知道了,有专门的粮官、有押运使、民夫长,咱们去那儿又能干什么?天天到州府盯着马涛?这样做非但不能起正向作用,反而会让他更加戒备。上大街胡打听?也不行!所以咱们就要住在馆驿里,代表官家!像一把刀插在鞘里的快刀,不露锋芒却保持威慑,让马涛不敢乱动!”
“说得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人的喝彩声。“谁?”几个军官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抽刀拔剑冲到了院子里。
小五大笑着走出来,“哈哈哈,收起来!不认识啊,这是封将军的侄子,赵都尉!”小五抱住赵遵的肩膀低声道:“你和西进的大军前后脚离开洛阳,一个多月了都没你的消息,封将军挺担心的,不曾想在成都遇见了。怎么样?你的事办妥了吗?”
赵遵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我本想经由成都前往军前面见封叔叔,结果一进成都就遇到了不少奇事异事,正如你说的前方大战后方不能乱,因此我决定留下了查个明白,好巧不巧听说五哥来了!”
小五道:“我们一行十来个人困在这馆驿里,外面的事恐怕还不如你清楚,查出点眉目了吗?”
赵遵没有回答,反问道:“巴郡兵马在西陵道遇袭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什么都瞒不过你,发兵之时陛下曾有密旨,战时千方百计稳住益州,若凯旋可寻机驱得胜之师入川,因此我们时刻关注着益州的变化。马涛也觉察到了危险,他阻塞关隘调遣马铭向成都增兵这些事,探子统统汇报给了封将军,所以别看我们不出门,知道的怕要比你还要细。具体是什么人袭击了巴郡兵还没有定论,但肯定是外部势力所为。”
“哦?何以见得?”
“益州虽然是地界数一数二的大州,但大部分地方都人烟稀少,可用之兵善战之将就那些,马涛手下可以调动的军队最多十万,五万驻扎各郡,成都驻防三万,北部的关隘增兵至两万余,现在马涛手里已经没兵了,成都四门守卫十几天无人轮换,已经累死十几个了!也正因为此马涛才会向马铭借兵以解燃眉之急,如出一辙的是马铭的家底都掏空了也就能凑出这一万人,结果西陵道遇袭一下子损失前锋数百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战将张仁险些丧命,即便袭击者占了地利优势,要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起码也需要数百乃至上千可用之兵,不是一般山贼草寇可以做到的。”
赵遵道:“会不会是符水道的妖人所为?”
“别把马涛当白痴,成都周围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符水道一举一动也在他的监视当中。现在马铭的兵马驻扎在成都东面不到百里的地方,马涛却不担心,马铭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兄弟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或者在等待一个时机。”
赵遵道:“他们之间毕竟存在巨大的实力差,五哥,你听说青云观的祈福大会了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