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再也绷不住了趴在赵遵肩膀上嚎啕大哭。赵遵轻抚着柳絮的秀发,直到她安静下来。
“骁骑军不想回就别去了,但是这种地方太寒酸了,你我住不惯,看来我要把你养在外面了!”
赵遵把柳絮从地狱中拉了回来,但收了她,无疑将激化自己和段宏的矛盾,柳絮不想拖累他才离开了骁骑军,不过赵遵岂是薄情畏缩之人,麻烦事就让它来吧。
几天后平羌叛的主帅定了下来,封不遗自然是不二人选,但他毕竟刚刚中过巫毒,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刘衡怕他有闪失,另任命冯异为副帅引黑龙军主力进驻西川。
新军稀里糊涂被卷入了叛乱,士气不高,新上任的左右校尉程煜和班闰主动请战,刘衡本就有意让新军参与实战,欣然应允,不久之后大军便会出发。
赵遵回来这几天不断翻阅叛乱期间的各种密报、案卷和审讯记录。这天赵遵正在誊写段松代写的给中行鄢的回信。这时纪許和小五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五哥,你怎么老不来看兄弟!”赵遵起身相迎。
小五道:“兄弟,你是忙身,我是闲人,怎好来耽误你办差啊!”
赵遵道:“今天来了可不准走,我做东老纪作陪,咱兄弟喝几杯。”
小五道:“今天不成,我是来请兄弟你的!”
“请我?”
“封将军请你陪他一同赴宴!”
“赴宴?这么突然。”
小五道:“晋王千岁要为封将军送行,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到场,封将军说让你一同前往。”
纪許说:“是好事啊!封将军抬举都尉,提携您呐!”
“正解!”小五道,“封将军的孩子们都还未成年,你去了也给他老人家撑门面。”
赵遵挠挠头:“我这个密探头子去赴宴,他们能喝得尽兴吗?”
小五道:“那咱们不管,只要咱喝痛快就成!”
纪許道:“晋王千岁与普通人不同,朝臣们心里再别扭在他面前都不敢表现出来,强颜欢笑也得把酒喝下去!”
“不错,封将军常说晋王肚子大有海量,脑瓜子绝对好使!陛下与他推心置腹,晋王一句话可让一白衣一步登天,一句话也可以让一个封疆大吏丢官罢职,说他只手遮天不为过!”
小五说了几句便走了,他走后赵遵完成了那封推迟了近一个月的回信,段松的文笔滴水不漏全无破绽,但假的终究是假的,经不起推敲和试探,中行鄢是甚样人,岂能久瞒。
赵遵想起了父亲的履历,确实有在川西驻扎的经历,不知二者有什么联系,可惜当事人和知情人都不在了,真头痛啊!
黄昏的时候赵遵上了封不遗的车驾,“叔叔,出去喝个酒带两队卫兵,有点过了吧!”赵遵撩起窗帘看着两侧六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说道。
“陛下给安排的,十二时辰不间断的保护我,你说我有那么不中用吗?”
赵遵道:“中不中用小侄不知,但这么多人跟着,想去见青夫人不太方便!”
“臭小子,让你去监控朝堂,你倒听起叔叔的墙角来了!要学会偏听偏信,心里有数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高深莫测懂吗?”
“小侄受教了!”
“晋王是你爹和我的老哥们弟兄,交情没的说!这个胖子心眼比谁都多,为人也算仗义,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弟弟,有些话不能像对我一样毫无顾忌!”
说着马车停到了一座豪宅门前,“到了,走!今晚多喝几杯!”封不遗发出了爽朗的大笑,赵遵跟在他后面,二人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是群臣的恭维问候,封不遗是老江湖,与众官员谈笑风生。
赵遵也备受礼遇,官员们都以为铲除徐、桑等世家豪门是皇帝在幕后操纵与赵遵本人无关,而且这孩子长得文质彬彬的,一脸的人畜无害,很难把几十个家族覆灭,三千人被杀的巨变和他想象到一起。
赵遵小心应对,他不喜欢交际,但并不是不会,叔叔抬举自己,自己得给他争面子。
“晋王千岁!”“千岁爷到了!”众人让出一条道来,“哈哈哈……封兄,你不早来,早来我早让开席了!来来来,咱们俩今天必须喝躺下一个!”声音未到人的大肚子先到了。
封不遗笑着迎上去,拍着对方的大肚子说道:“哪次喝酒你赢过我?”
赵遵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怕有三百斤的大白胖子,脸上肥肉堆垒,光一个肚子就得有一百斤!不过那双眼睛却闪着光芒。
“你有内功千杯不醉,凭真本事你喝不过我!”
“拉倒吧,今天我就和你真喝!”
二人的嬉闹引起周围一片欢笑,刘合突然偏头看向封不遗身后,指着赵遵问:“这就是二哥的孩子?”
刘合不上朝,他是第一次见到赵遵,同样这也是赵遵与晋王的首遇,封不遗道:“怎样,一表人才吧!”
“像,太像了!”刘合走上前来,拍拍赵遵的肩膀,“嗯,不错不错,就是比二哥消瘦了点,再长长,壮一点准讨小娘们喜欢!”
“晋王千岁,赵遵给您行礼了!”赵遵心说刘合怎么和封不遗似的没个正型,当然礼数还是要讲的,恭恭敬敬给刘合行大礼。
刘合把赵遵拽起来:“今天本王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众臣和赵遵皆不明所以,刘合大笑:“老封喝的不省人事,你负责把他送回去!”
众臣一愣,然后发出满堂大笑。宴会在一个极欢乐的气氛中开始了。
赵遵的席位安排在了封不遗的背后,左右两边全是丞相府和太尉府的高官,都没什么交情。
“唉,又要听大人们吹牛,自己独自喝闷酒了!”赵遵无奈的自言自语。
刘合确实海量,喝酒的用大碗,酒量一般的人看他喝酒的架势都害怕,酒过三巡。刘合敬封不遗道:“这次又要辛苦老哥了,羌胡之地多艰险,我真有点不舍啊!”
“咱打了几十年仗了就怕闲着,小小羌胡我不放在眼里!”
刘合道:“陛下身边可靠的人太少啦!要不也不能事事劳烦哥哥你啊!”
酒席上相熟的官员互相望了一眼,那意思不好听的话要来了!
果然封不遗道:“你们敢信吗,桑文羊和徐介这样的老臣私底下竟然算计诅咒陛下,暗中散播歪理邪说阻挠国策!陛下待他们怎么样?不用说你们心里都有数吧!他们……真是死有余辜!你们千万别学他们!”
“不敢!”“不能不能!”官员们纷纷摆手,表情很认真。
“冯将军!”刘合向冯异举起酒碗,“有劳老将军了!”
冯异站起来行礼道:“为朝廷为陛下,冯异没有二话!”冯异腰板挺直,完全不像快七十岁的样子。
冯异向刘合介绍身边的三个年轻人:“晋王,这是我黑龙军的三位骁将,高筇、黎竹、糜宣!最近京中不太平,末将即将远行,心中惦念陛下安危,想把三人留下京城,给陛下看看门站站岗也好啊!”
赵遵早就看见冯异这个老家伙了,冯异也没少往赵遵这边瞅,赵遵虽然不领北护军了,但按照军中惯例和军官派系划分,赵遵才是北护军真正的掌舵人。冯异把对李黯对北护军的恨都转嫁到了赵遵身上,冯异没少说了赵遵坏话,暗中也下过绊子,只是赵遵风头正盛冯异也拿他没办法。
赵遵厌恶冯异为人,但他是黑龙军的统帅,大周最重要的战力之一,为除掉冯异一人坏了一支能征善战之师这种蠢事赵遵自然不会去干,而且以冯异在军界的威望,普通的民间小案也治不了他的罪。
冯异这个时候向刘合推荐自己的三个部下,手段也是高明,借黑龙军平羌的机会借机敲诈要官,刘合把话带给皇帝,皇帝不可能不给。同时叛乱初平皇帝多了猜忌之心,冯异带着黑龙军远征,留下几个得力部将在京城做人质也好安皇帝的心。
这波操作甚是高明,不是朝中的常青藤玩不出这一手,刘合心领神会:“这些年来黑龙军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冯将军推荐的人指定错不了,本王一定保举他们!”
“多谢千岁提携!”高筇、黎竹、糜宣三人齐向刘合施礼。
赵遵对这三人也有印象,确实都是能征惯战的悍将,南征立功后却没讨到封赏,这次讨伐羌胡总算如了他们的愿。
“羌地离此数千里之遥,这仗要想赢单凭将士用命还不够,在座的各位要保证军需供应,粮草一定要充足,可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知道吗?”刘合借机敲打参与宴会的那些官员。
鲍鸿捂着脑袋道:“千岁,王府的酒太烈了,两杯子下肚脑瓜子就蒙了!”
刘合见老丞相不接话,大笑:“薄酒岂是待客之礼!烈酒才过瘾呢!”
鲍鸿叹息道:“是啊,烈酒好喝,可也醉人呐!王爷牵挂平羌战事,你们表表态吧!”
丞相府的属官和大司农麾下的官员们纷纷表示,保证平羌所需物资粮草供应。刘合点点头:“一年中,春季平百越,冬季又要对羌胡开战,陈太尉辛苦啊!”
陈嵩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老陈是当兵的出身喜欢喝烈酒,如今咱们大周军力强盛所向披靡,将军们用命咱这太尉也好当。封将军和冯将军都是百战名将,只要按既定的战策打下去,必定取胜!”
刘合道:“有些话,陛下不好亲口说,本王只好给诸位臣工提提醒,万不可有纰漏啊!不说那些扫兴的了,鲍相你这酒老不下地方啊,冯将军咱们第二碗啦……”刘合开始了他的酒戏。
随着宴会的进行,相熟的人开始离席互相敬酒,赵遵如获大赦找到了程煜和班闰,这俩家伙也在此次平羌的队伍中,各领五千新军也算一支主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