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丞相是百官之首当然可以过问我们的案子,再说鲍相只是问讯,没有插手的意思。”
赵遵道:“这种问讯以前也常有吗?”
柳絮摇了摇头:“没有,从没有过!骁骑军只是在京诸多官署中的一个,丞相日理万机平时根本想不起咱们来,这次却在奸细自杀之后突然问讯,我感觉这并非巧合!因此不敢瞒你。”
赵遵点点头:“这当然不是巧合,奸细自杀只是一起牵涉匈奴的案件一个插曲,但确实是我们的过失,自杀发生后没多久丞相就知道了,说明什么?”
“我们当中有人故意泄露出了这个消息!”柳絮不假思索的说道,“但目的是什么?”
“恶心我啊,即使我躲起来也会被这个消息搅得心神不宁!我的心乱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柳絮一愣:“你是说是丁须和闻达在其中搞鬼!”
赵遵说:“不清楚,即便不是二人所为,也是他们利益集团内的人在搞鬼!够阴险的!”
柳絮神色黯然:“对不起,我上当了,他们成功的诱使我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你。”
赵遵大笑:“哈哈哈,为了一场小比武,暴露了他们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不划算呐!”
“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是内忧外患,我干了两年多都没这么累过!”
赵遵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柳絮奇怪的看向他,赵遵再次装傻,“没什么,我心情不佳,明天估计要下重手了!”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坐着马车到了柳絮的家,洛阳城最中心地段的一个雅致的小院,不算大,五间房有庭院还有花园,赵遵真喜欢这院子。
“大隐隐于市,你这院子可比我那值钱多了,周围住的都是富商,是祖产吗?”
柳絮只是笑,没接他的话:“你饿了吧?”
赵遵摸了摸肚子:“一大早就被你堵了,到现在水米没粘牙还真有点饿!”
“等着!”柳絮把赵遵领到偏房,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了几碟小菜和两碗米粥。赵遵见她换了粗布衣,身上有灶灰,奇道:“大姐,用不着亲自下厨吧!”
柳絮吃了口小菜:“自己动手吃的才香甜。”
“大姐,你不会是一个人住吧?”
柳絮道:“我不可以一个人住吗?”
赵遵大感意外:“大姐,你在外为官不能说日理万机吧,也是诸事繁杂劳心费力,回到家还要亲自动手操持家务,真是好精力啊!不知道累啊!”
柳絮淡淡的说:“只有回家收拾起这些锅碗瓢盆才觉得自己有点女人味,再说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打理的。”
赵遵看着颇大的家业只有柳絮一人形单影只实属不易,但他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可这种事没法开口去问。
柳絮今天啥也不干了,就守着赵遵,可吃完饭赵遵就坐在花园里发呆,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柳絮坐不住了:“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了,你就打算一直坐下去吗?”
赵遵看了她一眼:“打得过不用练就打得过,打不过再练也白给!不如多歇歇还能养精神。”
柳絮叹了口气:“你是骁骑军的天,你是我们的头,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若是输了,我也没脸待在骁骑军了。”
赵遵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天空发呆,直到黄昏。
入夜后,下了一场透雨,酷暑中难得几分凉爽,柳絮为赵遵铺好被褥,就去睡了。而赵遵仍无睡意,半夜他悄悄地离开了柳絮的家,直到天亮前才回来。柳絮不明所以,见日上三竿赵遵还在赖床,大怒。
“起来!”柳絮一脚把赵遵从榻上踢了下来,“我看你根本没打算赢,也没打算输,你是打算睡过去!”
赵遵揉了揉睡眼:“天亮啦?”
柳絮见他眼圈发黑,像没休息好,惊道:“你怎么如此疲惫,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赵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铜盆里捞点水洗了洗脸:“一夜不睡也不打紧,走吧!”
柳絮彻底被眼前这个大男孩搞蒙了,不可否认这个年轻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很迷人,但他的行为和思维更加的“迷”。柳絮的担心、忧虑,她的大局观在赵遵眼里什么都不是,赵遵有自己的主意,不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事后也不向你做任何解释,平时嘻嘻哈哈的,但他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正气和邪气都有。
柳絮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马备好了,再不出发对手要笑话你畏惧怯战了!”
“不急,我说了今日应战,可没说什么时辰,让他等,耗尽他的锐气!咱们坐马车去,越慢越好,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东城庙会是洛阳城最大的集市,逢六大集,到时候洛阳周边数十里的山村镇店的百姓都会到集市上易物买卖,今天正逢有剑客的比武,做完买卖的人都不急着走,把集市堵得水泄不通。洛阳令撒出手下所有的差役捕快到集市上维持秩序仍不够用,最后请来附近驻扎的虎贲军二百人,才强行逼开了疯狂的人群。
作为一方主角的丁须和闻达天不亮就来到了比武现场,丁须一脸自信,以强者的姿态坐等赵遵的到来,结果等了一个多时辰,自己快被烈日晒蔫了赵遵还没露面。底下的围观百姓开始议论了,不少人猜赵遵恐怕不回来了。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丁须心焦啊,嘴里起了一层水泡,就在这个时候赵遵到了。
他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赵遵下了马车闲庭信步走向比武的场地,人群自然分开了一条缝让赵遵过去。丁须和闻达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阴险和残忍的笑容。
赵遵扫视全场,在集市的中心最宽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开阔的地方垒了一个石台,石台不高只有半尺多,平日被几个收山货的地痞霸占着,昨天丁须家的仆人赶走了他们,把石台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
丁须家的仆人家丁占据了石台的东侧,闻达的亲朋占住了北侧,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盯着赵遵。
当然站在赵遵这一边的也不在少数,班闰程煜等一批要好的军官约来了不少朋友给赵遵站场助威,骁骑军除了值岗训练的全部来给赵遵鼓劲,上百人占住了西面、南面与丁须闻达的人对峙。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赵遵来到了石台前,班闰忍不住上前低声说道:“老赵,你搞什么啊,我们等了快俩时辰了!”
赵遵笑着说对他说:“睡过头了!”
“闹呢!晒得我们一身臭汗,你竟然躲着睡觉!”
赵遵压低了声音问班闰:“丁狗贼几时来的?”
班闰低声回道:“我来的时候这俩混蛋已经在这儿了,恐怕来了至少两个半时辰了!”
赵遵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离得更近些,班闰以为赵遵有要事交代,结果赵遵只说了一句:“还能再加注吗?”
“能啊,赌场的生意都搬来了,你看见东南角那些人了吗,都是赌场的!”
“去,把你在长安的豪宅押上,还有老程的祖产!”
班闰真要去,程煜不干了,二人纠缠的时候,赵遵一跃上了石台。丁须轻蔑的对赵遵说道:“还以为赵大人不敢来了!”
“我是大人,大人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晚了一会儿!”
丁须一直正在挤过人群的柳絮道:“重要的事?是在这婊子家过夜累着了吧!”
赵遵不为所动:“原来你喜欢听墙根啊,好听吗?”
丁须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原本想借柳絮挖苦搅乱赵遵的心神,没想到赵遵几句话轻描淡写的掩盖了过去,反而把他挤兑的无话可说了。
“姓赵的,懒得跟你斗口,今天比武定叫你好看!拔剑吧!”丁须恼羞成怒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向赵遵发起挑战。
台下的百姓见终于要开打了,叫好声山呼海啸,丁须发出了挑战,在场无论是恨赵遵还是支持赵遵的人,统统把目光投向了他。
赵遵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最后尴尬的戳了戳手,对台下的尤茂说:“来的匆忙忘了带剑来了,尤茂把你的佩剑借我使使!”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每件兵器的分量、快钝、刃口薄厚皆不同,哪怕出自同一个铸剑师的同制式的剑多少也会有差别,用习惯了才能掌握兵器的优劣长短处,如此重要的比武赵遵竟然随随便便借用他人的佩剑,等于自废武功。
尤茂都傻了,赵遵连说了两遍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班闰解下来扔给了赵遵。
“不要以为临时借剑,我就会因此放过你!这是神圣的比武场,不是儿戏!”丁须虽然任性胡为,但痴迷武学又极其自负,他要的是一场无可置疑的胜利,不希望赵遵给自己的失败找到任何理由。
“开始吧!”赵遵进逼了几步,做出了应战的姿态。
“你是自找的!”丁须扔掉剑鞘,宝剑挥向赵遵的头面。丁须的这一剑速度不快,看似漫不经心,但明眼人特别是对立面的赵遵都是一惊,丁须的宝剑竟在空中不停地震颤,一把剑晃出无数剑影,如剑山一样压了过来。
丁须体型偏瘦小,力量不是他所长,但他痴迷武学每日苦练年纪轻轻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内劲渗入剑身,精铁竟然软似飘带,要硬的时候又可削金断玉,收放自如。虽然不能与魏平君使铁枪乱颤相提并论,也是赵遵所遇对手中唯一到达这个层次的高手,难怪柳絮、程煜等见过丁须真本领的人都极力反对赵遵应战了。
赵遵矮身躲过没敢硬接丁须的剑锋,丁须狂笑着刺出第二剑,这一剑更毒辣,直刺赵遵左眼。赵遵避无可避只能用长剑迎击,“当”的一声二人各退开了半步。
赵遵感觉握剑的手被抖动的剑身和丁须的内劲震得一阵酸麻。
这厮内力不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