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已毕,刘衡对鲍鸿使了个眼色,鲍鸿会意,清了清嗓子:“现在我来宣布几个任命,泗水侯赵遵在南征中身先士卒屡立奇功,现升其为骑都尉。班冒之子班闰在北护军中多有功劳,升为议郎。北护军暂时由副将指挥,参与南征各级将校论功行赏,不日调回长安拱卫京城!”
骑都尉和议郎都是郎中令的属官,赵遵班闰可以说同时登了天子门,成了天子的门客。
朝议散了,內侍留住了赵遵,皇帝在后宫召见他。时隔将近一年,赵遵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姨夫、父亲的结拜大哥,大周至高无上的君主,皇帝刘衡。
刘衡换掉了朝服,身着清凉随意的衣衫,坐在御座上,身边陪坐着段皇后,然后是几位宠妃,四个皇子上来围住了赵遵。
“表哥,我听说你在前线打了胜仗把百越的国主都抓住了!快给我讲讲!”赵遵的表弟二皇子刘永在殿门口就缠住了赵遵。
赵遵笑着拉着刘永的手说:“二皇子长高了!”赵遵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另外三个穿着蟒袍的少年。
“表哥,你还没见过几位兄弟吧,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刘焱!”
赵遵虽然已经猜出来了,可还是一惊,大皇子刘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面相忠厚,并不像外界宣扬的那么不堪。刘永喊大哥的时候毫不做作,而且四个兄弟在一起其乐融融,非常亲切。
“大皇子!”赵遵赶忙施礼,刘焱扶住了赵遵的臂弯。“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皇子皇亲,只有哥哥弟弟!”刘焱颇有大哥的样子,说出的话和缓,让人听着很舒服。
“还有我,我是老三!”刚满十八岁的刘炬不等二哥介绍,自己跳了出来不。
“三……三弟!”赵遵犹豫了终于没喊出“三皇子”来。刘炬倒是封不遗眉宇间有三分神似,脾气十足像极了他的舅舅,神颠颠的说:“表哥,我听说百越山野中有有野人出没,你见过吗?他们穿衣服吗?”
赵遵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老三,道听途说怎可轻信……”刘焱本想说教一下三弟,刘炬却自己和自己说了起来。
“表哥没见着,是不是没有?不不不……有,肯定是有,不好抓……”
刘焱和刘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老三又开始犯病了。年纪最小的刘髦有些羞怯,但规规矩矩的跟在三个哥哥后面,有皇室的气象。
五个小伙子站在殿门口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把皇帝和后妃晾在了一边,最后段皇后气乐了。
“你们几个臭小子不打算进来了是吗?”
兄弟几人这才进殿,赵遵向皇帝和后妃施完礼,但他的眼睛却在找一个人。段皇后看了出来:“泗水侯,你姨娘生病了,没来!”
赵遵立刻担忧了起来:“生病?严重吗?”
刘永道:“表哥不用担心,母妃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碍!”
段皇后叹了口气:“李家妹子哪都好,就是太好强了!前几天她身子就不清爽,可她非要陪皇帝去祈福,结果淋了雨病就反复了。谁都看出来了她是为娘家外甥担忧,不说她了,本后听说你去南方烟瘴之地打仗也揪着心呢,可那也没办法啊!大周江山虽说是咱家的,可也得给天下人个交代不是!你这次立了大功,皇帝再给什么封赏别人都没话讲了!你这一回来啊,你姨娘的病就好了!”
段皇后一席话,听得赵遵颇为感动,刘衡也频频点头。赵遵不由感叹段皇后心机之深不输男儿,自己的姨娘李夫人绝说不出这么婉转动听的话来,难怪她无子还能占据皇后位二十多年。
“孩儿,你去百越征战这半年吃了不少苦吧,今天朕好好给你补补!”皇帝让赵遵和皇子们坐在一席。段皇后笑着说:“咱们今天是家宴,没外人,想吃什么就说,皇帝请客管饱!”
赵遵也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上来就点了一个硬菜。
“岭南的天气湿热,木头都是湿的点个火都点不着,又一直在转移打仗很久没大块吃肉了!我就点个烤羊腿吧!”
一旁听事的厨子听赵遵上来就点了个硬菜,颇为难道:“大殿之上烟熏火燎的似乎不妥……”
刘衡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妥!赵卿说他待在岭南半年没好好吃肉了!快去架火烤肉。对了,再去熬一锅参茸汤来,给赵卿家去去身上的湿寒!”
“!”厨子给皇帝做了一辈子饭,也懂察言观色,知道皇帝爱惜自己的外甥,那还等什么,干呗!
不一会肥嫩的羊腿就烤上了,片刻后肉香四溢,恍惚的火光中刘衡好像回到了少年时金戈铁马的征战生涯,忍不住要多喝几杯,有酒有肉有篝火,大殿一下子变成了行军帐篷,几个皇子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赵遵南征的经历。
赵遵借着酒劲把自己半年征战一桩桩一件件说给了在场的人,后妃们都没什么战争见识,一个个听得眼睛瞪得老大,时而紧握着拳头为赵遵的北护军捏把汗,时而又被逗得前仰后合,全没了往日的端庄严肃,真的就像一场家宴。
当说到在圣婴山遭遇土著袭击的时候,三皇子刘炬从席位上蹦了起来,对几个兄弟说:“我就说有野人吧,你们还不信!赵将军,你怎么不抓上几个到京城来,也让我们开开眼!”
刘炬的母亲封美人,呵斥道:“炬儿,没规矩!还不坐下!”
赵遵笑道:“三皇子天真烂漫的很,所谓的野人其实和我们一般无二,只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穿兽皮住树屋,不刮胡子不洗澡显得古怪丑陋罢了!不过多亏了他们帮忙,不然山阳关的守将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让我们入关了!”
刘衡点点头:“山民生活艰难,朕已经下令免除百越三郡赋税,等选拔的地方官到了,第一件要务就是恢复生产。三郡有无限的潜力,即便不能给朝廷提供钱粮,至少能做到自给自足。老百姓吃饱了饭,就不会对抗中央,再有一两代人的耕耘,百越就永远不会分离了!”
“陛下,这是家宴,莫谈国事!”
刘衡尴尬一笑:“哦哦哦,朕倒忘了!今天敞开了玩乐,不谈公务!”
段皇后笑道:“我看几个皇儿都喜欢赵卿家,赵卿家武艺高强又有见识,不如就请赵卿家常到武英殿监督几位皇儿习武吧!”
大周以武立国,先帝和当今天子都曾统领千军万马,几个皇子到了入学年龄不但要饱读诗书,还要学习骑马射箭剑术格斗。皇帝专门下令修建了一座武英殿,请熟读兵法的大将和武艺高强的将军教授几位皇子,封不遗和常威均是武英殿的讲师,京城中的武将都以能够进入武英殿教导皇子为最高荣誉。
“皇后的主意太妙了!”刘衡非常赞同段皇后的提议,“遵儿,你明天先去郎中令郭真那儿报个到,跟他说朕准了你几天假,你先去看看你姨娘,然后逛逛洛阳玩几天,玩够了之后给朕好好做这个骑都尉!”
“遵命!”
段皇后提醒他道:“晌午皇子们都在文华殿读书,过午才会到武英殿习武,你有空就去,你有门籍,皇城哪都去得!”
饭菜撤下又换上果品点心,坐下来聊家常,一顿饭前前后后用了二个时辰,出宫门的时候赵遵的脑子里还都是后妃之间和睦有爱、皇子之间亲如手足的画面,那么梦幻,他们都在演戏吗?赵遵心说不可能都是演得,肯定有真情流露,不然的话皇宫真是天下最虚伪的地方!那做皇帝就太悲哀了!
早已听闻喜讯的余雷、何郊等人在馆驿门前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赵遵盼来了。
“你们都在啊!”赵遵看到自家的兄弟才好像落回到了现实当中,见他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好奇的说,“怎么了?见我回来那么开心啊!”
鲁诚道:“呸,你又不是大姑娘,看见你开心什么!你知道嘛,余大哥升了牙将,我们这些人平地升一级!更不用说你和班老弟了!咱们北护军这回可真发达了!”
赵遵真不知道余雷他们升迁的消息,他打心底里高兴,何郊道:“卫府只将余兄弟提拔了牙将,不言而喻,你不在的时候北护军由他带领,朝廷一直有中下级军官练兵的传统,等出征的时候高级将领才会统帅全军。看样子,从今往后北护军要兵得兵、要粮给粮,是响当当的主力了!”
赵遵说:“那委屈何大哥继续做副职,帮我把北护军带好!”
“没二话,一场仗打赢了就给个将军做,跟着赵将军就是不一样啊!”
公孙输嚷嚷道:“我们可等你半天了,你老也不回来,可把我们等急了!”
赵遵说:“没办法,皇帝请客我总不能半路逃席吧!”
“好啊你,我们饿着肚子等你大半日,你倒好跑去吃御宴了!真太不够意思了!”
赵遵叹了口气:“一顿饭吃了俩时辰,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说错话,现在连吃的啥都不记得了!”众人一阵大笑,“今天高兴,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他娘的一场!”赵遵要请客了。
“你早说这话,我也不用绕弯子了!”公孙输笑着说,这时侯贤从人堆里挤出了出来,“别忘了叫上屋里那位!”
赵遵奇道:“谁啊?”
鲁诚笑道:“对喽,屋里还有个冤大头,今天这顿酒还说不定谁请呢!”
赵遵更加好奇了,小跑着回到了专为北护军几个军官预备的小院一看,赵遵乐了。
“程大哥!”
“哎呦,赵老弟!”
原来程煜也随御驾来到洛阳,听闻北护军抵京早就想来见见这班兄弟了,今天听说皇帝给赵遵他们加官进爵,忍不住告假跑了过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