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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辛家牧场

    赵遵问:“老丈,您家的马供军用吗?”

    “不,我这几百匹马都是民马,拉车载物,平时骑骑还行,长途奔袭或短程冲刺气力上跟不上,人家军营的大官看不上。真正的军马是纯种的良马,出生之后**料,每天都得到大草原去遛,长成了才壮才能跑,这样的一匹马能卖三匹普通马的价钱,不过养起来实在麻烦,我年纪大了,操不了那么多心,散养点马养点牛够生活就得了!”

    过了一会儿,老马夫问赵遵:“小伙子,我看你在草场上逛游了半天了,你这是……”

    赵遵拿出了官凭和买马的批文,老马夫不认字,但认得官府的印信,看后对赵遵肃然起敬:“原来是官老爷,哎呦,这个,招待不周啊!您……”

    赵遵忙拉住老马夫的手:“你太客气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官老爷,只是奉命来买马的,见您老人家实诚,想买您家的马,可您说……”

    “是是是,买马打仗是大事,不可儿戏!我这马军用确实不行,这个不能骗人!”

    赵遵很认真的对老马夫说:“我不远千里来到边郡,如果买到了次马劣马,回去没法向上官交代,这才到草场上来转悠,得幸遇到了老丈,还请您指点一下,该买哪家的马为好。”

    老马夫想都没想:“当然是买辛家的马!老辛家养马有一套,连匈奴人都服他,同样一匹母马生的马崽,他家养的就比别家养的壮!朝廷各军抢着买辛家的军马,买他家的准没错!”

    赵遵道:“我早听说辛家出产良驹,可咱初来乍到和人家没交情,他家的马有那么抢手,不一定卖给咱呐!”

    老马夫哈哈一笑:“小伙子,你这趟草场真没白来,遇上我,买马的事有九成把握了!”

    “哦?老丈您有门路?”

    “老朽与辛家宗主辛鹰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弟兄,几十年来一直在草原上讨生活,后来辛鹰发迹了,可还没忘了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哥哥,隔三差五到我这儿来一起喝酒。我帮你求个情,几十匹马准卖给你!”

    “真的!”

    “嗨,老一辈的牧马人就剩我们哥俩了,几十年我都没向他开过口,这点小忙他还能驳我的面子?”

    赵遵面露喜色,这倒不是装的:“那多谢您啦!”

    “不忙谢,我话还没说完呢,马呢,一准卖你,可你得多等几天?”

    “哦?这又是为何?”

    老马夫叹了口气:“哎,我那老兄弟家出了点状况,这段时间已经焦头烂额了,哪还有闲心管着点小事,所以啊,你得耐心等等。”

    赵遵道:“您是说大河滩马场那档子事吧?”

    “怎么?你也听说了?”

    “云中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人人皆知,我刚到就听说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怜辛逊这孩子了,又有本事又随和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岁数就……”

    赵遵道:“我听说出事那天,大河滩马场守卫空虚,辛逊为什么去那里?”

    老马夫道:“奇就奇在这儿了,辛逊是连夜赶到大河滩马场的,到了不久就出事了。”

    “什么事如此紧急,能让辛家的接班人连夜赶过去?”

    “不知道啊,晚饭的时候仆人来报说有人找他,他见了来人之后立刻骑马奔向了大河滩马场,匆忙的一个随从都没带。”

    赵遵叹道:“看样子除非辛逊亲自开口说明,不然这将是个永远的谜了。老丈,您在草场讨了一辈子的生活,您说是什么人袭击了马场?”

    老马夫道:“不好说啊,马匪、盗马贼、匈奴哨探都有可能,因为当时整个马场只剩下了十几个人,还都是不怎么会打仗的马夫,哪一股势力都能轻松吃掉他们。不过前一天大河滩马场还有一千朝廷精骑,如不知内情冒然袭击马场简直是找死!再转一天这些不方便和大队一起转移的母马也会迁徙的新牧场,袭击者只有这一天的机会,时机拿捏的这么准,不得不让人起疑啊!”

    “有内奸!”

    “也许吧,但大河滩马场的所有人都被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所以无迹可查!”

    赵遵咬牙道:“内奸也被灭口了,这些歹人行事歹毒缜密,是早有预谋的!”

    老马夫道:“如今辛家的人都汇聚在新马场,确保马群不失,我那老兄弟忍着丧子之痛主持大局,难为他了!”

    赵遵想了一会儿,说:“辛家大少爷真的死了吗?不是说没找到尸体吗?”

    “是没找到尸体,可是半月了他要是没死怎么不回家呢?”

    “会不会是有人拦着不让他回去?”

    老马夫突然瞪大了眼睛:“是谁?谁拦着他?”

    赵遵道:“我只是猜测,未见到尸体总还有一线生机啊!”

    老马夫叹了口气:“你不了解草原,草原上有太多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死不见尸了,说不定是被狼拖走了。”

    赵遵从老马夫口中得到了很多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最后他向老马夫问起了大河滩牧场的位置,老马夫奇道:“怎么?你要去大河滩?”

    赵遵点头道:“我天生就是个好事之徒,想看看大河滩牧场究竟是何所在!”

    “去不得,去不得!”老马夫忙摆手道,“大河滩牧场在和匈奴搭界的揦子河东侧,河西常有匈奴人出现,以北的山地强盗横行,如今朝廷大军换防,那里汉人的势力空虚,坏人们趁机兴风作浪,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赵遵笑道:“老丈,我是当兵的,知道怎么对付贼人,您放心真遇到危险,我会跑的!我呢,还有点私心,万一让我找到辛家大少爷,无论生死,买马的事不就妥了吗!”

    马夫点点头:“我一看你就不凡,你要真能找回辛逊,哪怕只是尸首,五十匹战马白送给你都行。你一直向西行五十里就能看到大河滩牧场了,白天你骑着马目标太大,晚上去!”

    “多谢指点!”

    赵遵上马刚要走,老马夫拉住了他的马头:“小伙子,万一遇到危险,你就点燃狼烟,老家伙我一定带着附近牧场的后生前去助你,好叫那些小贼们知道,套马的张三爷还没入土呢!休想欺负咱们牧人!”

    赵遵辞别了老马夫,向西进发,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牧人和成群的牛马,但三十几里之后就再也见不着牧人的踪影了,这里好像有一道天然的界碑,普通的牧人轻易不敢越雷池。

    终于赵遵在日落前赶到了规模巨大的大河滩牧场,它屹立在大河的河湾处,三面立起高的的木制围栏,一面背水,方圆数里的一个大堡垒,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无比雄壮伟岸。

    赵遵按老马夫的吩咐,把马儿拴在山坡背面的石头上,自己趴在山头上直等到天黑透了,才悄悄来到了高的围栏下面。他绕围栏而走,在牧场的北侧发现了被大伙焚烧破坏的一截围栏,这里是敌人攻进来的地方,如此看来牧场不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攻破的,如此粗壮的围栏被烧毁就不是片刻之功。作为辛家接班人如果不是个熊包,肯定有足够的时间逃走,这么大的牧场不可能全被围起来。

    赵遵小心翼翼的走在空无一人的牧场中,牧场里的房舍和库房紧闭大门,甚至没上锁的屋子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很显然袭击牧场的歹人是冲着那些母马或者是为辛逊来的,根本不把其他财物放在眼里,确实是有备而来。

    赵遵走到了牧场的最深处,在一口井边发现了明显的打斗痕迹,马棚、井栏上都有刀斧留下的痕迹,地面上几滩黑血在月色中显得十分骇人。

    赵遵不由得起疑,袭击马场的那些歹人为了不暴露身份杀人灭口实属正常,可牧场里的人为什么不逃呢?他们有马,又善于奔驰,有很大的逃生机会,可偏偏要留下来和优势敌人硬拼呢?难道!难道有什么东西他们必须留下来保护,或者不是东西,而是……而是人!辛家未来的主人!

    想到这儿赵遵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可以藏身的地方,而向西不远就是揦子河,盛夏季节河水湍急咆哮,是一条死路。

    赵遵站在河畔沉思了良久,毫无头绪,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河流上游的突然闪过了一道银光,这种光赵遵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利刃反射月光的残影!赵遵立刻俯下了身子,向发出光亮的地方爬了过去。

    赵遵沿着河岸爬了七八百步,手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竟然是一具尸体!此刻月光昏暗,赵遵不能辨认死者的相貌,但是从手感上可以推断此人死亡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在一两天之内,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

    死人的身边不远的地上横着一把刀,刚才的光就是这口刀的刀刃发出的,死者穿着普通牧人的衣服,但是从死亡时间和地方不难看出,他绝对是一个和牧场劫案有关的人物。

    赵遵最后拿走了死者所用的兵器,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天亮的时候在草场上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自己的陈铎兀哈伊支等人。

    赵遵说:“来的正好,走,去前面的马场!”赵遵带着他们来到了老马夫的小马场,一大早来了十几个骑马的壮小伙,把马场里的人吓了一跳,老马夫见赵遵平安归来,忙把他们让进了帐篷。

    赵遵立刻把捡来的刀从布包中取了出来:“老丈,这把刀您可认得?”

    老马夫接过刀,摸了摸刀刃,掂了掂分量,等他倒转刀身看刀把的时候,眼睛突然瞪大了,惊道:“这刀你是从哪儿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