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霞云的下方的风景开始变换,土地上不再带有生机,而是充斥着贫瘠。
目光所及,毫无人烟,越深入,土地的颜色变得越加殷红。
来到这片土地的最深处,月光洒在地上,映照出血色的大地,在这片被血液沁染的大地上,坐落着一片散发着沧桑气息的古老建筑。
霞云中的灰发老者望向大地深处,神色缅怀,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他从回忆中走出,心情有些复杂,缓缓地站起身子,霞云也同时从空中落下,消散不见。
灰发老者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奈,迈开步子走向不远处的那一片建筑。
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影就出现在百丈之外,不过十步,便以来到建筑之内。
这里的每一座建筑上都挂着散发蓝火的灯笼,时不时就有一阵凄惨哀嚎传入耳中。
来往行人对这些鬼音已经习惯,毫不在意,一个个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康,可脸上都带着扭曲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灰发老者行走在他们之中,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人感受到老者的存在。
穿过这片罗森鬼蜮,灰发老者来到这这片土地的最深处,这里的土地呈现出幽暗的光泽,却散发着勃勃生机,似乎在这片土地下,隐藏着什么。
可在这片土地之上却是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事物的踪影,灰发老者目光一扫,并没有发现什么,随后大步一迈,想要更加深入。
就在脚步迈出的一瞬,这片土地上立马冒出丝丝鬼气,数以万计的幽魂骤然出现,飘荡在他的身前。
那些幽魂一个个散发着森森寒气,发出凄厉的喊叫,朝着灰发老者扑来,却在他身前三丈之地统统燃烧起来,化作蓝色光点消失不见。
这片土地似乎意识到了这些低级幽魂对他无用,开始发出了更大的异动,地底之下,似乎将要涌现出更为强大的存在。
灰发老者眉头一皱,神色不悦,一只手已经抬起,就要指向地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回荡在这片土地之上,那些幽魂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连看都不敢看脚步的主人,争先恐后的涌向地下。
灰发老者这才将手放下,抬起头看向前方。
“有事?”那是一位身穿朴素衣袍的老者,他走到灰发老者的身前,极为自然的盘膝坐下,开口问道。
灰发老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盘膝坐下,开口道:“我新收了一位弟子,与我修行的乃是一门功法,修为即将筑基,你是知道的,我现在迟迟未能踏出那一步,就与我的道基有关,怎么也不能让我的弟子也吃与我同样的亏吧。”
身穿朴素衣袍的老者看了一眼灰发老者身体,语气冰冷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你的徒儿准备一桩道基?”
“长生殿的神魂之妙,在整个中洲的赫赫有名,我当初筑基时所用的乃是宗门内的地火,此火太过阳刚,与功法不契合,唯有长生殿的神魂之火,才是上佳之选。”灰发老者语气平静,开口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素袍老者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更加冰冷:“既然你知道这里是长生殿,怎么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素袍老者露出玩味的表情,可突然间,神色一变,气息变得狂乱,这片大地也随之起伏,不断的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涌动。
“季天!你敢!”他怒声喊到。
只见季师叔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一只手,对准大地的某一处,在掌中,一股毁灭的气息正在慢慢凝聚,威胁之意尽显。
“你若敢落下,老夫穷尽长生殿一切也要将你留在此地!”素袍老者又惊又怒,出言震慑。
季师叔沉默不语,抬起的手未曾放下,那股毁灭之机越发浓郁,随时都可能成形。
素袍老者不安的看向他掌心对准那处地方,神色变换不定,最终一咬牙,开口道:“神火可以给你一丝,但我即将迎来第七次魂劫,若我不慎失败,你要出手救我。”
这是他的底线,身为一殿之祖,自然不可能将造化空手相赠。
用一丝神火,换取一次活命的机会,在他看来,说不上谁赚谁亏,但如果季师叔不同意,那也只能开战了。
好在季师听见他的条件后,掌中的气息逐渐消散,抬起的手再次放下。
“哼!”素袍老者冷哼一声,大手一翻,顿时从这片土地之下,源源不断的涌来蓝色光芒。
同时大地之下,阵阵哀嚎鬼音不断传出,那些蓝色光芒正是从它们身上抽出,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不过片刻,一丝凝实的幽蓝神火在他手中俱显。
素袍老者将手伸出,可对面的季师叔却没有接住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素袍老者面部抖动,极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目中精芒一闪,一丝暗色神魂被他从体内分离出来,从他的眉心窜出,融入那团幽蓝神火之中。
幽蓝神火的火光顿时提升三寸,更为凝练,颜色更是带着一丝暗色光泽,极为妖异。
季师叔微微颔首,这才伸手接过,在手中把玩一番过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大手一握,将它收入体内。
“多谢陆道友。”季师叔站起身子,准备离开了。
“你为何如此心急?以往你也看中过几位后辈,都没有像这般急切,甚至亲自出手,为后辈铺路,你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素袍老者也一同站起,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在中洲,对于生之造诣,季师叔可谓顶尖,不然素袍老者也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可如此一来,对于死之感应,也极为敏锐。
隐隐间,素袍老者觉得季师叔感应到了什么,这才如此急切,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好似在安排什么。
季师叔神色淡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开口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谁又说得准,一切道法自然罢了。”
“你若放得下宗门,或许有机会踏出那一步。”素袍老者的语气也有些哀伤,听出了季师叔言语中的深意。
“我若放下了,那还是我吗?”季师叔脸上少有的带着迷茫,听上去在回答,可他根本没有看向素袍老者,更像是自问。
季师叔摇了摇头,没有找到答案,一步踏出,离开了这片土地。
素袍老者看向季师叔之前坐下的位置,脸上露出感慨之色。
就算察觉到了自己将有大劫临身,季师叔也只是为宗门后辈做好打算,没有为自己做丝毫准备。
与季师叔相比,素袍老者对于长生殿已经没有了丝毫情感,若是能够让自己有所突破,他随时都能牺牲整座长生殿。
“道法自然啊。”素袍老者最终发出一声感叹,身体开始溶解,融入进这片土地。
幽暗的土地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土峰上没有太多的规矩,你们可以在此地随意走动,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来接引。”那目光澄澈的老者将众人带到此地后,身体再次飘起,不知游荡到何处去了,只留下一段话在此地回荡着。
众人对视一番,开始联络起来,也有人开始打量起土峰,寻找着此地的不凡之处。
而陈青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没有靠近众人,他的双目已经合上,鼻中平稳的呼出白气,脸上露出舒畅的神情。
不知为何,一踏上土峰,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就开始弥漫在他的心神,不知不觉中,心中一切的烦杂都消失不见,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种放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让陈青十分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