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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西北,入蜀地

    “我说,你这样的高手不去京城扬名立派,怎么来了西北这片荒凉地,你瞧这破地方,走了多长时间了,还没有一户人家,想歇歇脚都不行。”“那你一个京城子弟怎么还来西北这片荒凉地,嗓子不干吗,说什么话?”说着季君羡解下水囊,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景昭一旁看着,咽了咽口水,“咻”一个水囊扑面而来,景昭一个侧身,右手一探,“又是这一套,嘿嘿,这回我可接住了,你看现在我是不是有高手的风范了!”“前面有座村落,走,去歇歇脚。”季君羡也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怎么前头的村庄火光四起,难道着火了不成?我们还是远远看一眼再绕路去驿站?”景昭开口询问之际,眼前一晃,一袭白影径直疾驰过去,只留下一句残音“别多话,跟紧了。”景昭愣了一下,旋即大笑:“真他娘的是高手啊!来了来了。”

    走入村落,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入目的尽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味道,处处是被虐杀的尸体,妇人大多衣不蔽体,青壮男子的四肢被枪矛捅出一个个血窟窿,面色痛苦凄惨,应是死前被马拖行带出一路的血迹,失血过多而死。还有许多被利刃切割的残肢断骸,稚童的死状也更是凄惨,所见皆是被人提住双腿坠地而死。

    景昭蹲在地上不停干呕。季君羡闭上眼睛,竖耳聆听,片刻之后,“没有活口了。”景昭根本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吐了出来。季君羡蹲下身子,捻起鲜血浸染的泥土,轻轻揉捏之后,丢在地上,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跃上屋脊,看着四周的脚步和马蹄痕迹,视线不断放远,最后飘落在地上,留下句:“跟着我,这样最安全。”随后一掠而去。

    两人追到蹄印尽头,远远就听到似人非人的狂笑声,“混账!这些马贼。”季君羡握紧了拳头,衣袂飘荡,猎猎作响,“小书生,你别冲动,他们人多,我们还是走吧”,“这事算不了”,说罢,几个呼吸间,人已经呼啸至几里外,原地只留下一串残影,“去也等等我啊!不是说跟着你最……”“你们,把命留下!”季君羡冰冷的声音在那群马贼的耳边响起,正当他们迟疑畏惧,觉得踢到铁板,心生退意的时候,季君羡也正好赶到,拦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魁梧汉子眼看是个羸弱的青衫少年,心底的畏惧立刻消弭,高声喊道,“小娃娃,拦爷爷的路,快滚去,否则爷爷可不介意鬼头刀下再添一缕亡魂!”,“村子,是你们屠的,那就得把命留下!”眼见面前少年一步不退,话里那股子阴冷的气息,让他这个在刀尖上舔血的老江湖也有些畏惧,一时间,不知是策马而逃还是杀将上去。

    迟疑间,眼前的季君羡,解下腰间竹剑,写意地随便挥了挥,那魁梧汉子眼看此景,正要嗤笑他外表唬人,却是个绣花枕头,剑术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忽然历经多年生死搏杀的预感警示了危机。再一瞬,青衫在身边轻轻飘过,脖颈一凉,胸腔里的血不受控制地翻涌,喷溅出来,他艰难地回了回头,身后那些马贼,也无一例外地捂着脖子,面色狰狞,“还真的碰上硬点子了!”喉咙最后挤出这几个字后,直直地坠下马去。

    季君羡回了回头,又把竹剑别回腰间,沉声道:“出来吧,别躲了,都死绝了。”说罢,景昭从眼前的巨石后窜了出来,“嘿,小书生,你还真是个大高手啊!这得有五六十号人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划了几剑,哎,对了,你刚刚身法怎么这么飘逸,实在不行教教我你这轻功吧!行走江湖最起码方便保命了!”,季君羡理也没理,轻轻吐出“我们回去”几字,说罢,季君羡骑上一匹枣红马,往村庄驰去。

    “小书生,我们回去做什么?”,季君羡说道:“让那些百姓,死有全尸,入土为安。”景昭破天荒的没有玩笑,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点头,但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村落那边。

    从暮色到深夜再到拂晓时分。

    两骑缓缓离开,继续南行……

    “赶个路这么磨蹭,还学什么仗剑走江湖。”季君羡面无喜色地看着景昭,“既来之,则安之,你看这山神庙不也挺不错的嘛!”,“反正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就怕某人受不了”,景昭讪讪一笑,找个幌子跑去收拾大殿,一盏茶的工夫,收拾出来两人的睡卧,地上铺着稻草和帷布,也不多说,躺了上去,“啊,可累死我了!小书生,你也来睡吧,舒服得很!”

    两人平卧着,抬着头正好能看见破漏屋顶中渗进来的月光,“小书生,你要往哪里走啊?对了,你以后要干嘛啊,你这样的高手,是不是要去争武评第一啊?喔!我竟然能和未来的天下武评第一人闯荡江湖,我老爹可得看起我了!”,季君羡一脸平静,淡淡说道:“问道,证道。”“不愧是高手啊,说话也玄之又玄的。季君羡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春秋战事毁了多少百姓的生活,就为了这天下大一统,值得吗?你说,春秋战事要是不爆发会有多好啊!”相伴而行这么多天以来,景昭也是头一次听见他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天下,迟早是要一统的,江山,迟早是有人要坐的,早些结束春秋国战,百姓也就早些解脱,确实,春秋国战的规模是大了一些,好在新朝政令还算开明。”季君羡一阵冷笑,“开明?!那狗屁法家崇尚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是开明?一无教化之功,二迫武人为寇,那个被屠的村子只会是个开始!还有那严刑厉法,动辄割鼻剜肉是开明?”“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景昭自觉说错话了,连忙圆场,心里暗想,“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受什么刺激了,脾气真不小。”

    拂晓之际,景昭想去如厕,坐起身一看,季君羡在一旁看着手里的那卷书,一动不动的,像是僵死了一样。“吓!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躺会吧,坐着怪瘆人的。”见季君羡理也没理他,景昭故意恶心人似的跑到他面前,“你看的是什么啊,有这么好看吗?”“走,继续赶路”“这才清晨啊,着什么急,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要睡会……哎,别走啊,等等我,我一泡晨尿还没撒呢。”景昭这时也顾不得睡觉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风度还是气概,都是虚的,一条小命才是最关键的!没了小命,怎么当常人眼里的大侠,怎么能让小娘子们投怀送报,怎么能在酒桌上有吹嘘的资本,没了小书生这个高手,江湖就险恶多了。匆匆解个手,骑上马就向季君羡走的方向追去。

    “巴山蜀水凄凉地,蜀地还真是一片荒芜啊”,季君羡望着渭水翻滚淘起的泥沙,不禁微微侧目感叹。“哎,小书生,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了吧!,这入蜀之旅,可是越走越精彩啊,那天府之国的名头是白叫的吗?不管是风物还是小娘子都是一等一的,那小娘子可真是水灵啊……”“你停了吧!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说点我感兴趣的野史秘辛听听。”“嘿嘿,想听故事啊,教我学剑啊,我这故事可多了!一招剑式一个故事怎么样?”季君羡也没理他,只是解下腰间的竹剑,抚拭了几下,景昭见状,吓得冷汗直冒,咽了咽口水,“不……不就是野史秘闻嘛,说,说还不行吗?快快快,把剑收起来。”“那不教我学剑,看看你那本书总行了吧,怪好奇的。”景昭小声嘟囔着。

    “知道当今天子当年怎么打下的蜀国吗?呦呵,可了不得了,亲征啊,仅用千骑开了蜀地门户,还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对他来说,蜀地难吗?也不过如此吧。”说着,景昭流露出神往的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