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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猿已伏都无念

    连番高强度的战斗,对徐文元而言,也有些劳累。

    失去的真元,吃些灵植丹药便可补充。但精神上的疲惫,却需要时间去磨平。这样的疲敝状态,持续了好些年时间,天魔一次次的袭扰,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这种情况,总是要想个法子解决的。

    若只是个下界小宗的凡修,多半要惶惶不可终日。但徐文元是天河水军当差的天兵,自然有机会向神仙请教。几位船上的仙长都认为天魔的诱惑,于他而言,是一个机遇,由元婴突破至化神的路子。

    徐文元便耐着性子,用天魔来磨剑。

    徐文元是个剑修,虽说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典型。但他修的功法,温养的剑气,乃至他破丹成婴的机缘,都与剑脱不开关系。他的剑很怪,不是正统路子。但这种唯心的东西,本身就是看待问题的角度问题,只要念头通达,歪路子也有歪路子的走法。如今他已经走到了元婴期的尽头,却迟迟找不到化神的路子。

    云昭界时,与天魔一战,借助天地之力,让他暂时跨过了那道门槛。

    所以最近这几年时间,徐文元一直在找回那时跨过门槛时的感觉。他原本所修的长浮剑诀,走到尽头也只是金丹。此时早已无路可走。在天河服役的空闲,徐文元也在不断的学习着各家的法决,剑术,修仙的功法。博采众家之长,想要走出一条自己的新路。

    换个路子修别的功法,倒也不失是一种办法。天河水军中流行着很多天庭大能为基层修士写的功法,最差也能修到跨过仙门。这亿万星海,无尽诸天。能够成仙,不知是多少修士的念想。往往一处凡间,积攒个三五万年的气运,才能孕育出一个成仙的修士。

    但徐文元有自己的傲气,天底下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他能去改修它法,但他的门人子弟同宗师长走不了这条路。这样的成仙路子对于门派后人而言是不可复制的。总不能每个长浮派弟子都来这天河里九死一生的地方服役一场。

    修仙本该是个逍遥天地间的事情,在天河水军这种阵亡率极高的地方刀口舔血,怕是太考验后来人的智慧。

    如今他已从金丹修到元婴,对于他和背后的宗门而言,这都极有意义。一代代的弟子,可以沿着他徐文元的路子在仙途上走的更远。但他徐文元也有野心,想要开出一条路来。接下来冲击化神,若是走成了,倒是真能把门派带到不属于他的高度。

    至于跨过仙门,现在想来还太过遥远。

    能够成仙的修士,哪个不是心性、资质、机缘均属上乘。修炼路上也没怎么耽搁,才能从这难行的仙途上取得正果。

    元婴的伤势,如今已经愈合了大半。

    随着元婴的恢复,徐文元对天魔入侵的幻境也有了一定的干涉。想来也是如此,天魔每次都把他拉入梦境,弄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城。但他的肉身在仙舰之上,天魔也非是阴司鬼差,执掌天地权柄。哪能有什么手段把他的魂魄、元婴拉出三界。

    所以一个挺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一切的幻梦,其实也是在他的识海之上。

    天魔拿他的神念与灵识,拿他的记忆与认知,在他的主场添砖加瓦,摆了这一场幻境。如今水滴石穿,徐文元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迟早这幻境的权柄,会从天魔的手中被他逐渐拿回来。

    视线又一次变得蒙眬,徐文元再度从船舱里来到了石室。还是那些石桌石椅,还是沙石材质的墙壁与钻入房门的侍僧。但徐文元已经不是待宰的羔羊,或者发呆的木头。

    这一次,徐文元没有穿上壁橱里的带帽长袍。

    他手中仿佛拿着一柄长剑,房间内的气流无风自动。滋啦一声,当门又外而内被推开的时候,一股狂风从房间内吹出。兜袍侍僧还来不及做声,便被狂风刮出了走廊。然后无形的兜袍被飞过来的门板拍在了墙上。

    这个兜袍下的幻像,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袍子软塌塌的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风的本质是气流的变化。一部分气体膨胀变轻,另一部分气体遇冷变重,变轻的空气上升,变重的空气下降,这气体的流动,便有了风。

    徐文元曾经掌握过雾的力量,可以把剑意附着在雾气之上。他也掌握着磁的力量,利用元磁之力。附着在弹丸上的剑气可以加速到极快的速度。如今他又逐步认识到了风的本质。幻境里的狂风逐渐听他号令。他手中无形的风剑所指,狂风便怒吼着在幻境里肆虐。

    那些兜袍之下的畸变怪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狂风吹上天际。在高空里打着转儿,在风中摆动。凡是行走在小城里的兜袍信众,都被这股狂风波及,转着转着就散掉了实体,只剩下漫天的破布,在风中飘扬。

    城市边缘的阵法也在狂风中抖动,逐渐暗淡。最终无声的碎裂,坍塌,倒下。被那层阵法挡住的尘沙灌进了小城。虎啸的狂风与遮天蔽日的沙尘乃是绝妙的搭配。他们咆哮着合为一体。以恐怖的威能,摧毁了建筑,淹没了街道。庙宇和学校在沙尘中再也难寻彼此,集市与街巷在狂风中完全找不到踪迹。沙土埋葬了城市,也埋葬了潜藏在山城中的罪恶。

    这一次,当天魔挤开世界的门户,按计划降临在这个小小幻境的时候。他再也没有见到长袍下畸变的身躯,信众的高歌和低语。没有血食可以让他饱餐一顿,那怕是幻境的血食也找不到踪迹。

    迎接他的,是风沙,是云雾。是无处不在的剑气。整个世界都在抗拒着他的到来。

    他充斥着戏谑与残忍,点缀着邪恶与奸计的丑陋面庞之上,终于有了别的情绪,那是大写的愕然。

    随后的时间里,徐文元肢解了降世的天魔。把这缕胆敢入侵到他的识海的天魔神念彻底摧毁。天魔是外魔,却充当了他的心魔。战胜天魔的同时,他也降服了心猿。

    心猿已伏都无念,海鸟相逢自不惊。

    徐文元更好的认识了自我,踏出了破婴化神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