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穆王当即起身,阻止凤鸣楼众人离去,“王爷,诸位,本王看此事颇有蹊跷。咱昱王爷领导下的联军,怎会出现如此肮脏龌龊卑鄙下流之事?倘若是别人我倒觉得可能。反倒是薛世子和窦将军,皆不像是真凶,莫不是都被人利用了。”
“若是真如此,那此人就不得不防了。”
“何况霍女侠不是别人,刚刚为众将士剑舞助兴,转头就被人险些害了清白。这其中,究竟是针对凤鸣楼,还是针对昱王爷?针对联军?”
“我的想法要不仅要穷根究底地查,而且要快,这便将大家一起带到这来吧,孰是孰非,诸位一同见证。王叔您看呢?”
昱王闻言,亦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想来难保不是有人借机挑战自己的底线。便点点头,“舒城所言不差,此事不是凤鸣楼一家之事,现在连侯府和窦家都被牵扯进来,非同小可。难保不是杨贼的挑拨奸计。严查,给我好好地查。”
凤鸣楼众人本想着先将人救出,看看情况再定,毕竟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可既然有两位王爷愿意出头,自然再好不过,当即感恩戴德,伙同昱王派去的人手,将三人齐齐带了回来。
经此一番,霍倚秋药力渐退,又经服下几粒清静道长的清心丹,当下便散了那催情药性,只不过浑身香汗淋漓,一时体虚乏力。被温寒和邱敏扶着左右,一见昱王,便扑通一声跪在昱王面前。痛哭失声。
“我自知微躯轻贱,宁愿死在杨贼的刀下,也不愿这不明不白的,毁在自己人手里。还请王爷和诸位将军还我一个公道。否则,我愿当场以死明志!”
说着,霍倚秋挥剑欲自裁。可腕上无力,只轻轻一拦就被邱敏等人阻住了。
她来时已想得明白,薛鳌和窦平章显然都不可能是凶手,而且此事还拖了此二人下水,这事想压下去已是不可能了,不如干脆查个明白,就算对手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己也有薛家和窦家做靠山。于是一到此间便是一出梨花带雨。
薛鳌和窦平章二人分列两旁,义愤填膺,“不错!”
“我同意!”
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头,“必须严查!”
“我看是那个手狠心黑的货色,敢暗算我。”
孔姓将军的脸色有些难看,对着关心的同伴强颜欢笑了一下。
窦平章率先道,“这种催情药,片刻便有效果,且只能从饮食里投放。霍姑娘舞剑后接触过她饭菜的,必是真凶。叫人来查,一问便知!”
“不错,我薛家人今夜根本无人来过此处,下药更是无稽之谈。快去将人拿来拷问!”
孔姓将军脸色顿然惶急,转头低声吩咐什么,亲卫匆匆而去。
晏诗观之冷笑,低声对穆王道,“人我带回来了,让他们上来吧。”
穆王挑眉,依言吩咐。“不必了,人早被我带来了,就在外面,让他们过来吧。”
孔姓将军的脸色霎时间变成惨白。
送酒的那队士卒一个不差的鱼贯上前,茫然不知所措。
霍倚秋望着其中一人,怒斥道,“你为什么害我?”
那小卒年纪最小,根本没明白过来,下意识便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害你。”
“你给我酒菜里下了什么?”
那小卒瑟瑟发抖,连忙甩头,“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你说你没有,那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中途碰过饭菜?”
晏诗从穆王身后走出,强势问道。
那小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忽而又拼命地点了点头,“嗯有,有,有一个。”
“是谁!”
这话不等晏诗开口,窦平章脱口问道。
“是,是……”那小卒眨了眨眼,努力回想,视线划过场中众人,蓦的眼神一亮,抬手指向孔姓将军,“是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孔姓将军,窦平章和薛鳌更是一个愤怒一个阴鸷。就连昱王也面色不善。
“胡说!”
孔姓将军的脸瞬间涨红,霍地站起身来,杀气腾腾跨桌而出,“说,是谁指使你害我!”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那小卒脸上,吓得对方连连后退,噗通一声软跪在地上。
小卒畏畏缩缩躲着他,口中连道:“没,没有。我没有……”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便“锵”地一声拔出刀来,不妨被晏诗抢身挡在二人中间。
“不过在查问,将军何必如此剑拔弩张,联军诸位王爷将士都在,丢的可是昱王爷的脸。”
不用看都知道自家主子面色更差,孔姓将军便冲晏诗发火,“你又是谁,查案轮得到你一个侍卫说话,给老子滚出去!”
“咳咳,”穆王咳嗽一声,“我这位侍卫素来机敏,孔将军若问心无愧,让他问问又何妨。你家王爷也在这呢,你还怕有人诬陷了你不成?”
“不错,”薛鳌突然出声,定定的望着晏诗的脸,“我也同意,让这位小兄弟问话。”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晏诗心中一紧,转过脸去,蹲在那小卒面前,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亲切道:“不要怕,只要照实说就行,这里王爷将军,通通为你做主。”
那小卒见她笑得坦然,心口定了定,“那时我们正好送酒上来,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碰上……”他抬眉瞅了孔将军一眼,见之目露煞气,慌忙低头,“这位将军,他说要,检查检查。就打开泥封……”
“信口雌黄!”
孔将军又是暴喝打断,“我根本没见过你。”
“将军不记得小的,但是小的却认识将军。因为……”
“因为什么?”晏诗循循善诱。
“因为他脸上有颗痣,小的旁的记不得,但是看见这颗痣就……”
“放屁!你明明……”
“明明什么?”
晏诗问道。
孔姓将领差点说漏嘴,忙转口道:“我是说,你明明送的酒不止这一回,怎么就偏偏记得这么清楚,是在舞剑那回?你还说不是受人指使!”
不料那小卒昂起脖子,硬声回答,“那是因为霍姑娘剑舞得好看,我还偷偷磨蹭了好一下,想多看会。故而才印象深刻。”
“你早想着要陷害我,自然想得周全。”孔姓将军冷声怒斥。
“这么说,你承认你见过他们,还检查过酒坛。”
“我怎么可能见过他们。”
“那你为何纠结时间?”
孔姓将军突然语塞。想了一会,“那是因为……因为我恰好去方便,偶尔撞上的。”
“所以你也就‘顺便’检查了一下酒坛。”
“我没有!”
“这么说,你们两个之中,必有一人是真凶!”窦平章上前,双目如火,打量二人。
那小卒闻言一惊,连连磕头,“不是我,我没有,我就是一个新兵,才来没多久,连人都认不全,才被分来做杂役,根本不认得这位姑娘,放什么药,更是无从谈起啊,大人们明鉴!”
“说起来,搜罗这批女子这差事,好像正是孔将军你去办的。风尘之地,拿到这种下三滥的药,不是什么难事吧。”穆王淡淡开口。
“不错,他一介伙夫,总不至于恰好知道是你去办的,偏偏栽赃你吧。再者,还有旁人在场。一问便知。”窦平章伸手便抓了两个杂役出列。
“你,还有你,你们说,有没有见过他,是不是他动的酒?”
那些人耸着肩膀,微微的点了点头。即便如此,昱王穆王在在场众人,依旧看得明显。
“果然是你!”窦平章霍然转身怒斥。
“真的是你!你为何要害我!”
霍倚秋挣扎着上前,邱敏一时没扶住,霍倚秋狠狠给了孔将军一巴掌!清脆响亮,好似打在所有昱王军的脸上。
“我没有!”
“你自然没有,因为你看见窦将军先一步跟随霍姑娘离开,才没有得逞。”
“一派胡言!”
晏诗无惧回视,“孔将军定是见惯了丰宁女子,暗中垂涎霍姑娘而不得,便趁着对方剑舞之际,离场对酒坛动手脚,不顾昱王爷和武林人士的脸面,想要**霍姑娘!”
“放你娘的狗屁!”
“而且你料定她一介妇人,失了清白必不敢声张;又是草莽之身,纵然怀疑你也不便查实,更不好轻易开罪昱王爷和众将士,只能独吞苦果。”
“而你,为着一己私欲,让昱王爷和昱王军,连同整个联军的清名为你受累,埋下武林和官府之间的隐患,不仅让侯府多年维系的平稳局面毁于一旦,更是值此家国存亡的多事之秋,让江湖同庙堂心生嫌隙,再起风波,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血口喷人!”
“昱王爷威名赫赫,帐下怎会有你这般色令智昏之徒,只怕你色欲熏心是假,居心叵测是真。只怕早已与杨贼暗通款曲,妄图分化我等,不仅不仁不义,更是不忠不孝!!”
“锵”地一声刀光出鞘,直指晏诗咽喉,“你……胡说八道!那坛酒根本就不是给霍姑娘的!”
“那是给谁的?”
举座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无声的压力汇聚于孔姓将领一人身上,他此时方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面如死灰,握刀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几次划向晏诗的脖颈。
她动也未动,“是让杂役们说,还是孔将军您亲自说?”
孔姓将领死死的盯着晏诗的双眼,似要将她的面容牢牢铭刻。“穆王,赢舒城。”
举座皆哗然。
“你终于承认了。”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晏诗翻转刀口,毫不留情的扇在他的脸上,比方才霍倚秋留在他脸上的痕迹更加清晰可见,边缘处一道血迹缓缓浮现,“穆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足见你心里根本没将穆王爷放在眼里,才敢用媚药来开玩笑!”
众人还处于浓浓的震惊中,晏诗转过身来,扔刀行礼,“毒害王爷,犯上作乱,孔将军供认不讳,请王爷、昱王爷决断。”
“王爷……”
“够了!没用的东西。”
昱王突然一拍桌子,转脸朝向穆王,“既然是冲你来的,城儿,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不必顾忌我。”
穆王呵呵一笑,“说起来,我还得多谢霍姑娘,要不是霍姑娘失手刺来的一剑,本王清誉尽毁。本王受辱事小,可如今还把侯府窦将军都拖进来,若不妥善处置,让杨贼趁机宣扬联军不合,影响大战士气,本王可担待不起。”
“我看也犯不着扯什么联军士气,行此下贱行径,自当军法处置,杀一儆百,严肃军纪!”
沉默许久的孟奢冷不丁开口,神色里满是嫌弃。
“我也赞同孟将军这话,”徐猛松了松腰带,“是个男人就当堂堂正正干架,偷摸下药算什么本事,没得丢咱男人的脸。”
“不错,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如今霍姑娘无辜受累,我和世子无端争执,全是因你而起,你若识相就该自请受罚,何必做这等敢做不敢当之态!”窦平章一甩袍袖,转过身来,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昱王点点头,“既然诸位想的都一样,那就按军法,来啊,拖出去!”
“等着瞧!”那人出去之前朝晏诗丢下三个字。
她笑了笑,“随时恭候,”转身退回穆王身边,然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亲卫?”
薛鳌目光灼灼,看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