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之中,只有肥鸡愣在当场。
那个身影如此的熟悉,他怎么可能是晏孤飞?
眼前形势一片大乱,肥鸡心头却发苦,拼命赶往杀阵中央,边跑边纵声高呼,“住手,住手!都是误会。”
“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可现场还有谁会听他的叫嚷,晏孤飞三个字,就足以挑动现场所有人的神经。尤其是严天行、杜开等四个鱼龙卫,只要抓住晏孤飞,就是抓住了向上的天梯,保命的金牌。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耳中哪还有别的声响。
黑衣人身陷重重包围,情势危急,然他不知为何,似乎只针对杜开一人,严天行上前保护,他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住手!严天行,停手!”
肥鸡声嘶力竭的不停呼喊着,一手拍飞一个通州士兵,身形也已杀到内圈,出手将丁冠马林的攻击截下。
那二人一愣,亦不假思索的对肥鸡出了手。
“慢着,是自己人。”
肥鸡一边说着,手上应对丁冠马林攻击却不停。
二人就更加冷笑,口中喝道,“肥鸡,你敢勾结逆贼!”
马林更甚,惊呼道,“薛家叛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向肥鸡看来,见他不同敌人交手,反与其形成掎角之势,便信了七八分。
肥鸡忙苦笑,“不是的,先住手!听我解释!”说罢率先收了招。
严天行正觉有异,这晏孤飞的武功比他预料的差上一大截。于是亦便开口,“住手。”想听肥鸡分解。
众人纷纷罢手之际,杜开却趁此机会突袭黑衣人一刀,岂料却被时刻盯着他的黑衣人反伤。
杜开热血上涌,不管不顾提刀再上,黑衣人不知哪来的怒火,面对杜开杀来更是正中下怀,二人瞬时又战得不分你我。
“老严你看!”杜开口中呼道,他自眼睛下腹受伤一来,武功大不如前,对上黑衣人颇为吃力,“还不过来帮忙!”
“他这是疑兵之计,”丁冠叫起来,“根本居心叵测。”说着也向本欲上来劝阻的肥鸡弯刀挥去。
肥鸡赶忙将身子一躲,口中呼道:“老狗,住手!”
众人闻言一愣,才齐刷刷看向黑衣人面貌。
双眉浓密,眼尾耷拉,一脸不知涂了什么东西,乌漆墨黑,但细看之下确实是薛鳌身边护卫。
杜开也愣住了,“真的是你?”
老狗“哼”的一声,依旧瞪着杜开,被眼皮遮住的眼睛里全是对杜开的愤怒。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肥鸡推开丁冠的刀柄,挪动着肥胖的身子走上前来。
严天行却对老狗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狗气呼呼地看了看他,又看向杜开,最终转向肥鸡,就是不说话。
“嘿嘿,”肥鸡干笑着,老狗如此做派他岂会不知缘由。这下也不看老狗眼神,兀自拱手道,“我就说万望严校尉对手下严加管教,世子吩咐要照顾的人,如今被杜大人如此欺辱,世子自然要派人出手保护。”
“你!”杜开瞪着肥鸡,双目欲喷火。
肥鸡双手一摊,意思最为明显不过:我答应了确实没出手,可也没保证不让别人出手。
可作态虽如此,肥鸡确实不知老狗缘何在此。也许身负薛鳌某项命令,见不得痴鱼受辱愤而出手。因此为今之计,必须先保下老狗才行。
“你的意思,你们突然袭击我们奉命押解的队伍,倒还是我们的不是了?”
丁冠怒道。
“没错!”马林接上,“我等正是以此方法激潜伏暗中的罪魁出手,你便杀出来,我看分明与匪首晏孤飞互相勾结!或者,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晏孤飞!”
“啊……”这下众人心头惊诧,情不自禁发出呼声。
“他不是晏孤飞。”
严天行突然开口。
“晏孤飞的武功不可能如此之差。”
“也许,是武艺生疏了。”
“再如何生疏,就凭他这微末武功能刺杀得了圣上?”
严天行怒叱马林。
“就算他不是晏孤飞,也是他的帮凶。”
“没错,打伤了我,就这么算了?”杜开摸了自己肋下一把,血迹犹在。
“不是,不是,各位真的误会了,如果真是帮凶,那罪魁晏孤飞为何还没出现?”肥鸡忙解释道。
众人这才看向痴鱼。
只见她好端端的坐在一旁,就是火光照亮了她半边身子,衣衫凌乱,领口处依稀尚留有大力撕扯的痕迹。
众人心头皆放下心来。
“行了,事情慢慢说,既然是自己人,就别一开始就动刀动枪的。”严天行放下心来,“都散去吧。”
“对了,”杜开忽而想起一事,方才混战之中他忽略了,此时再看向“晏诗”他终于想起来。“她怎么……”
肥鸡心头大急,明白杜开已经怀疑痴鱼身份,只因下了缠绵化骨香,按理说不应内力充沛,可痴鱼方才出了手,定然叫杜开看破。
“他是世子手下爱将,我替他给杜大人赔个不是,”肥鸡移过身去,挡住杜开看向痴鱼的视线,刻意扭转杜开的话锋,“应是世子担心此处人手不足,特意派老狗过来助各位一臂之力。杜大人今日也算有失有得,就别再计较了吧。”
杜开根本不听肥鸡舌灿莲花,径直用手指向痴鱼,转头朝严天行道,“她方才……”
肥鸡一把抓住杜开的手指,表面波澜不惊,实则用力压下,疼得杜开话不成言,皱眉呼痛。
“你找死!”杜开右手弯刀自下而上斜飞,欲将肥鸡劈成两半。
肥鸡一把撒开躲过一边,口中不停,“没有没有,杜大人息怒,你与晏诗之事,何必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呢。”
肥鸡面上笑嘻嘻,心中却发愁。搜肠刮肚想尽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痴鱼的身份暴露,否则薛鳌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他暗自望向老狗,今晚的祸事,皆是对方惹出来的。可老狗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只知无声的怒叱他任由痴鱼受辱,毫不关心眼下境况。
“你说什么!”
杜开又喝道。
肥鸡无奈,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一如往常笑眯眯,“我说什么,难道杜大人不清楚么?真要我当众说出来,不好吧。”
“胡搅蛮缠,我看你们跟我们根本不是一路,我先杀了你!”
杜开忍无可忍,手上刀锋一转,反手一个刁钻角度刺向肥鸡大腿。
肥鸡见状,忙一个滚地葫芦避过。可杜开依旧如影随形,步步紧逼,他只得顺手抽出旁边一个通州官兵的腰刀,抬腕横挡。
杜开刀锋凌厉,竟似真的想要肥鸡性命,肥鸡一让再让,此时也生出了三分真火,另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转移杜开注意力。于是便也顺其自然,边打边想办法。于是口中不再讨饶,手上也变守为攻。
“别打了!”
严天行喝阻道。
“他们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杜开边打边说话。
“你假公济私,”肥鸡专刺杜开痛处。
“我们鱼龙卫办事,犯不着听一个奴才置喙。”
“我已经一忍再忍,你们却得理不饶人。”
“惺惺作态,有本事滚回薛鳌身边!”
“别吵了,你们都住手!”严天行咆哮如雷,竟然没人听他的。四周刚刚散去的士兵见状,又围了过来。
“严校尉,早做决断吧。”丁冠也握紧了刀柄。
“是啊,他们同我们不是一条心。”
严天行看着身手不凡的肥鸡和目光警戒的老狗,渐渐下了决心。
再好的人手,如若不能同心协力,如臂使指,那还不如早点丢弃。哪怕最初合作的计划他答应了。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他们之间本就是因利相聚,薛鳌既然没本事,吃了这个亏,那他也没理由守什么信义。
于是他最终面色沉痛的点点头,“你们走吧。我这不需要你们协助。”
此话一出,杜开丁冠等人皆精神振奋,肥鸡老狗有些意外,甚至“晏诗”也望了过来。
肥鸡一边应付杜开的刀锋,一边忙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抢人?”
“什么抢,你搞清楚,人明明就是我们先抓到的。”
“要说抢,也是你们。”
“严天行,你敢言而无信,你忘了你刺杀世子的罪过吗?”
众人听闻这重磅消息,愕然看向严天行,这一路走来,虽知他们双方摩擦不断,龃龉频频,没想到双方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严天行冷笑一声,“哼,一面之词,谁会相信!”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毁约。”
“是你们频频针对我鱼龙卫!重伤鱼龙卫首领义子,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几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说得好!老严,快来助我宰了这只鸡。”杜开胸中浊气尽吐,刀法也越打越重,越打越快。
肥鸡察觉此事已经再无挽回可能,索性不再留手,严天行虎视眈眈,丁冠马林随时准备助阵,他和老狗能脱身已是最好结局,岂有留手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话音未落,手法忽的一变,直取杜开脆弱的喉间。
肥鸡自小练的便是外门功夫,四肢硬逾钢铁,杜开这下若被拍实,只有喉骨尽碎,当场死亡一个下场。
严天行和丁冠马林看见急忙上前救援,老狗在旁亦及时出手,拦截严天行三人。
只需一瞬,他决定豁出性命也要让肥鸡杀了杜开,方解他心头之恨。
几颗碎石打在丁冠和马林脚踝膝盖,令其脚步一顿,自己则攻向严天行。
谁知严天行看也不看,屈肘挥拳,便恰好撞到老狗穴位,老狗气息一滞,出手便失了力道。
严天行强行撞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抓住杜开往后一拖,避开肥鸡铁掌。
看向他们二人,“放你们一命,滚吧。”
肥鸡和老狗对视一眼,都知道如今任务失败,此番就是活着回去,也是免不了一死。于是故作低头垂手,准备离开。
然待杜开刚送一口气,二人默契回转,朝杜开合击而去,直取他上中下三路。
“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严天行松开杜开,挥刀迎上二人。
丁冠马林等人亦从旁对付老狗,严天行便单独对付肥鸡一人。
杜开咬牙切齿,在旁游走,伺机报肥鸡那一掌之仇。弯刀刚想在肥鸡背后劈下,自己身后便觉疾风袭来。
杜开忙挥刀向后一挡,只觉手上一股力量传来,将他往后拖去。
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杜开忍住疼痛定睛一看,原来弯刀已被鞭子缠住,而鞭子,正握在“晏诗”手里。
“又是你。”杜开爬起来,正想站稳,“晏诗”又是一拖,杜开再次跌倒。
他顾不上去想为何缠绵化骨香失了作用,只一手抓住了鞭子,同“晏诗”对拉起来。
这下“晏诗”被他拖行几步。“呵呵呵,”杜开笑了,不去管手中弯刀,而是将鞭子绕在手上,将“晏诗”越拖越近,他上前两步,一掌劈下“晏诗”肩头,他要废了她的双手,看她以后还如何抵抗!
老狗远远看着,心头大急,惊呼一声,“住手!”想要抽身过来,可惜他面对丁冠马林二人夹攻,分身无术。只得眼睁睁看着杜开手掌落在痴鱼肩膀。
然而此刻,异变陡生,又一个黑影在通州官兵门呆滞的目光中,跃入战场。
宛如流光一般,直取杜开后背。